柳仙看着他的羞澀, 有些愣神,但手卻是不放開的,“從此不許再跑了。”柳仙叮囑着。
“你休想困住我, ”元月小聲說。
柳仙只當聽不見。
他們離了此地, 一路前行。元月並不在人間居住, 到了夜裡還是在山林露宿。開始柳仙以爲他是喜山林清幽, 後來發現, 他似乎是沒錢。
這日兩人在集市上閒逛,柳仙看到他東望西望,眼裡難掩渴求之情, 卻沒說什麼。
柳仙說:“想要什麼便買吧,師父有錢。”
元月驚訝地看着他, 反應過來, 卻說:“你是仙, 不可用法術騙人。”
“不騙人。”柳仙說。
“不騙人,你哪來的錢?”元月看着他。
“想知道?”柳仙看着他笑。
元月點了點頭, 想看他有何掙錢的法子。
柳仙拉了他,行到一處無人的巷子,搖身一變,變了江湖郎中的樣子。元月有些驚訝,“難道你要這樣去騙人?”
“怎麼不信師父呢, ”柳仙好笑地看着他, “都說了不騙人。”
柳仙帶了他, 到一戶大戶人家門前。這大戶人家有一個癡兒, 癡癡傻傻, 長到七歲,模樣倒端正, 只可惜了。他父母也是痛心不已。
柳仙對門口那護衛說,要給他家公子治病,能治好他家公子的傻病。
護衛起初有些不信,但也不敢擅自做主將他趕走,只得回稟了老爺。老爺迎將出來,柳仙對老爺說了他兒子的生辰、何時癡傻,身上有何特徵,此刻要給他兒子治病。
老爺仔細打量着他,又看他身邊有一個道士,聽完那一席話,竟無錯漏,心裡雖有疑惑,卻也不敢怠慢,恐有神仙來救,忙不迭地迎了他們進去。
老爺將癡兒喚來,那癡兒只懂得在那裡傻笑,口水流了幾尺也不知擦一擦。老爺看到他就苦惱不已。
柳仙過去,圍着他轉了一圈,對老爺說:“無妨,無妨,能治。”
老爺一聽,雙眼發亮,撲上來差點跪下,“還請神醫救命!”
柳仙擺了擺手,屋裡人都噤聲看着他,只見柳仙繞到癡兒背後,輕輕在他脖頸一拍,癡兒忽然一咳,咳出一口痰來。癡兒愣怔了一下,擡起頭來,兩眼清明,看到他爹,喚了聲,“爹。”樣子卻是不傻了。
“哎!”老爺高興得差點暈過去,忙過來抱了他,仔細瞧着,“阿兒,你認得爹啦?”
“當然認得,你是爹。”癡兒說話清晰,一點不傻。
此事早有人稟告了夫人,夫人一路瘋跑過來,門外就叫着,“兒啊,我兒在哪?”
癡兒在父親懷裡看到母親進來,喚了聲,“娘~”
“哎!”夫人撲了過來,一家三口喜不自禁,竟抱頭痛哭起來。
待他們情緒穩定,又齊齊過來給柳仙跪下,感謝他的大恩大德。
柳仙將他們扶起來,說:“別的倒不用,只是路上缺些盤纏。”
老爺一聽,忙叫人拿了銀錢過來,此刻就算傾家蕩產也使得的。柳仙拿的也不多,還對旁邊目瞪口呆的元月笑了下。元月心想:這也行??
老爺夫人要留他們吃飯,柳仙擺擺手說不用了,又摸了摸癡兒的臉說:“此兒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你們需好生看護。”
老爺夫人一聽,心裡歡喜萬分,齊齊稱是。
柳仙和元月出得門來,元月問:“你認識那癡兒?”
“不認識啊,爲何這麼問?”柳仙看着他。
“那你說他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我還以爲你認識他。”
“看面相,總還是可以看得出些端倪的,”柳仙笑。
柳仙走到僻靜處,又變了本來模樣。拉了元月說:“走吧,想買什麼,師父有錢了,都給你買。”
元月也不客氣,隨了他去,竟把柳仙的錢花得心安理得。
到了夜幕降臨,元月玩了一天,有些睏乏,柳仙拉了他,進到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元月並無意見,只是進到房裡纔想起來,牀只有一張,那他們……元月看着柳仙,說:“你是故意的嗎?”
“沒有啊,”柳仙說:“夥計說只有一間上房了,你聽到的。”
“我不曾聽到。”元月肯定地說。
“那一定是你聽漏了。”柳仙說。
元月看着他,也不想與他爭執,他徑直走到牀上躺下說:“我睡牀。”
柳仙走到牀邊看着他,一刻不離。元月感覺到他在牀邊,不由睜了眼,往裡挪了挪,“我睡半邊。”
柳仙見狀,心下一喜,跟着躺了上去。
“元月,”柳仙喊着他。
“什麼?”元月問。
“你不想學習靈脩之法嗎?”柳仙看着他,一雙眼睛飽含深情,“我可以教你。”
“你爲何對我這般好?”元月問。
“我對你並不好,都是應該的。”柳仙說,“你想聽什麼話,我說與你聽。”
元月有些不解,“我並未想聽什麼話。”
柳仙笑:“你現在不想,等你愛上我就想了。你想聽我說甜言蜜語。”
“我不想。”元月臉上有些發燙,不由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柳仙湊了過來,在他耳邊問:“真不想?”
元月不由又往裡挪了挪,柳仙不敢逼太急,加之今天實在睏乏,便不擾他了。然而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側,他畢竟心癢難耐。
“元月,我冷,”柳仙說,“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那不是有被子?”元月應着他,心裡在撲通撲通跳,也說不清爲什麼。
“被子哪有你暖和,”柳仙說,卻沒有強行去摟抱他。元月蜷在那裡,睡得並不舒服。牀外邊又有人,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你睡舒服點。”柳仙說。
元月放鬆了身體,很快睡着了。
第二日起來,柳仙出去買了吃食回來放到了餐桌上,招呼他過來吃。
與柳仙朝夕相處之後,元月發現他並不壞,還非常體貼周到。只是他還是心存疑惑,元月坐了過去,看着他。柳仙問:“怎麼了?”
“我真是你那位故人麼?”元月問,“你爲何對我這般……”
“你希望是還是不是呢?”柳仙不答反問。
“就算是,從前的事我也不記得了,我對你,”元月停頓了下,看着他,“我們……”
“元月,沒關係,我們重新開始就好了。”柳仙說。
這便是承認他真的是他的故人了,“可是……”元月仍疑惑不解,“你確定真不是我的姐姐或妹妹嗎?我們長得相像,有可能是親人,或許……”
柳仙看着他,等他說下去。“我的意思是,”元月有些急了,“我是公的,怎麼可能和你生了十一個孩子嘛!”
“你想去見見他們嗎?”柳仙問。
“啊,我……”元月有些不想去,他感覺去了,一定會被什麼絆住,他心裡不願意去。柳仙看出了他不願意,只得安慰他,“沒關係,不想去就不去。反正,也都沒了。”
元月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之前聽他說過,十一個孩子到如今只剩了一個了。
“對不起。”元月說。
“沒關係。”柳仙看着他,“你先吃東西吧。”
元月只得吃東西,柳仙看着他,半晌才說:“還好,你還在。”
元月聽了差點被嗆到。氣氛有些尷尬。
元月和柳仙離了此地,一路降妖除魔,倒也降了幾隻禍害世間的妖孽。
元月雖然還感覺身份尷尬,但慢慢也能明辨是非善惡了。他漸漸明白自己要除的是禍害,是作惡,不是單純的人或妖。人也有好的,也有壞的,妖也有善的,也有惡的,不能只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去濫殺無辜。
柳仙看到他的成長,倍感欣慰。過了五百年,他心性還是如此純良,雖然他不記得那些事了,可他還是他。只要還是他,他便愛。
柳仙天天枕邊躺着心愛之人,把那靈脩的心思又冒了出來。他想着,如今元月對他的看法改觀,他哄着他與他靈脩,他應該也是肯的。何況元月單純,在山上只一味修仙,肯定不曉人間情愛之事。
柳仙覺得自己身爲師父,有責任教導他。
這天夜裡,兩人躺在牀上,柳仙對元月說:“你是否覺得降妖除魔有些吃力?這皆因你修行不夠的緣故。你若願意與我一同修那靈脩大法,必定增進不少。”
元月也深感自己靈力有限,幾次遇險都虧柳仙在旁幫助,若是他一個,肯定不能輕易降了那些妖魔。當下聽柳仙如此說,有些心動,便問:“靈脩,要如何做?”
柳仙見他問,知道此事可行,不由大喜,但臉上不動聲色,說:“只怕疼些,你真願意嗎?”
“疼些倒不怕,”元月不疑有他,看着他,問:“要怎麼做?”
“這靈脩,需得兩人退盡衣物,靈體交融,靈魂觸撞,初時疼些,後漸漸有些趣味,趣味越多,便是靈脩成了。”柳仙只一味胡謅,把元月說的一愣一愣,到底也不知道怎麼個“靈體交融,靈魂觸撞”法。
“你不明白了吧?”柳仙笑,“我只是與你說一下,你若要修,我才與你修。一旦靈脩發動,不可中途退出,否則傷害極大。你願意嗎?”
元月想了想,問:“試一試,總可以吧?”
柳仙臉上抑制不住的笑:“當然可以。那便試一試吧。記得不可中途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