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自從得了畫本,心思就開始動到他師父頭上來了。
元月站在樹下看着大蟒蛇,想着怎樣才能讓他和他靈脩。這事需得你情我願才行,他一廂情願,也無法成行。
“師父,”元月叫着大蟒蛇。
“何事?”大蟒蛇坐在樹上,手裡捏着那骨笛,掃了一眼樹下。
“師父活了很久了吧?”元月說。
“嗯,很久了,怎麼了?”大蟒蛇不知他想說什麼。
“師父你知道什麼是靈脩嗎?”元月問。
“靈脩?”大蟒蛇看着他,“你從哪裡聽來的?”
“山洞裡有個畫本,”元月老實地說,“我看了有些不明白。”
“哦,那畫本是你孃親的吧,以前他跟我說過,”大蟒蛇不以爲意地說。
“你知道?”元月見仰着頭和他說話費勁,便跳上了樹,站在一根樹幹上看着他。
“知道啊,”大蟒蛇說,“你孃親和你爹,嗯,你孃親愛此道,就找了你爹……與他靈脩。”
“師父可與誰靈脩過?”元月問。
大蟒蛇聽了,掃了一眼手中的骨笛,不說話。
元月察覺了他的異樣,想到那個凡人,“那個凡人該不會……你們靈脩了?”
大蟒蛇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元月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師父竟然與人靈脩了,怪不得這樣念念不忘。
“那我也要靈脩,”元月說,“師父與我靈脩吧。”
大蟒蛇看着他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麼傻話?想靈脩找別人去,怎可與師父靈脩。”
“爲何不可,”元月有些氣惱,“師父都能與凡人靈脩,爲何不能與我……”
“下去。”大蟒蛇冷冷地說。
元月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竟對自己無半分情意,好生着惱,他跳下了樹,回洞裡去了。
回到洞裡他就摔東西,險些把那畫本也給撕了,好在想着這是爹孃留下的東西,纔沒撕。
因爲氣惱,元月覺得在山中也無甚趣味,便尋思着下山去。
山下他也曾與師父去過一兩回,每次都是匆匆地去,匆匆地回,也不多待。
此次他瞞了師父下山,想着定要玩得夠了纔回。大蟒蛇以爲他在洞裡待着,也沒怎麼理。
元月長大了也能像他孃親那樣化好看的容貌和身形了,只見他一頭黑髮如瀑布般泄下,膚色白皙,面容俊俏,一雙眼睛含情帶媚,身形又是這樣灑脫,真好一個如玉的翩翩公子。上了街,無論男的女的,都看呆了。
元月對他們笑了一下,頃刻就倒了一片,元月也不知何故,只顧自己玩耍。他見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拿了就走,也沒付錢。他以爲這是山裡呢,山裡都是不問自取的。
那些被他容貌迷惑的就忘了叫他付錢,那些沒被迷惑的,立刻追叫着,“哎,公子,你還沒給錢呢!”
元月拿着一手肉串吃着,見有人叫他,回頭問,“嗯?給什麼錢?”
“我說你這公子,不要消遣小的,你拿了東西要給錢啊,”那人上前攔住他,怕他跑了。
“錢?”元月問,“錢是什麼樣的呢?給我瞧瞧。”
那人看着他,這怕不是個傻子,可看起來儀表堂堂,也不像傻的啊,攤販臉色不好地從兜裡摸出一枚銅錢,“諾,錢不就是這樣嗎,還能是什麼樣。”
“哦,原來是這樣啊,”元月恍然大悟,“我沒有錢,但我可以給你變。”
“變?”攤販又是看傻子一樣看着他,“你怎麼變?”
“喏,你看,”元月一指他的手,攤販的手裡立刻出現一捧銅錢。
“哎喲!”攤販驚得差點跪下,不敢相信地看着元月,“公,公子……無須這麼多……”
“沒事,要多少有多少,”元月說着,問,“我可以走沒?”
“哦,哦,公子請便。”那攤販說。
街上有其他人見着,忙拉了他,“公子過來買吧,也給小的變些錢吧?”
元月看他家貨物,不是很喜歡,但也給他變了錢在攤上,那人差點喜極而泣。
“公子,公子,也給我們變些吧?”其他人一見,蜂擁過來。
元月不知這些人如此喜歡他的障眼法,都是有求必應,後來來的人實在太多了,把街都堵了。元月說:“我給你們下銅錢雨吧?”說着向天空施法,一時間叮叮噹噹地下起銅錢雨來,砸得衆人噼裡啪啦。
元月趁這當口,趕緊溜了。
那些百姓都跪在那裡一邊撿着錢,一邊喊着,“財神爺爺,財神爺爺啊。”(財神爺爺:喊老子作甚???)
元月在街上從白日玩到天黑,還沒覺得夠,這人間真是太好玩了,比山裡有趣多了。
到了夜裡,青樓茶館戲園子照樣是熱鬧非凡,元月見前方很多鶯鶯燕燕,男人們都往那處去,便也跟着走了過去。
到了門口,就有一堆女子撲過來,撲得元月心驚,“哎喲公子,可來啦,快進來吧,裡面請~”
元月不明所以,就被拖了進去。裡面喝酒嬉鬧唱曲聽歌的,人潮擁擠。
一向在山裡清靜慣了的元月,到了此處,與人如此親密,他倒不自在起來。腦袋裡嗡嗡的,鼻間嗅着女子那些脂粉味,也難受得緊,女子還要把他往樓上拖,元月不知怎的忽然感覺那樓上羣魔亂舞,嚇得趕緊推開身旁女子,往外跑了。
“哎,公子,公子,怎麼跑了~”女子追了出來,元月回頭一看,追出來了!拔腿就跑,還怕跑不及,連法術都使了出來,一眨眼跑了四五里地,才停下喘着氣,看看後面,再無女子追來了。
“真是嚇死,”元月拍着胸脯說,“那些人比師父還可怕。”
元月看了看四周,已是跑到了野外。擡頭一看,皓月當空。還是此處清靜,令人心裡舒坦。
他有點想回山裡去,但因爲是跟師父慪氣出來的。師父恐怕還沒發現他丟了呢,就這麼回去,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有些不甘心。他就是要讓師父擔心他,讓師父來找他,讓師父覺得他重要……
“餓他幾天,他應該就發現了吧?”元月心想。
一連半個月,大蟒蛇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那個徒弟好像很久沒來了。
這生氣也生得夠久了,大蟒蛇想着下得樹來,去山洞裡找他。洞裡無人。
大蟒蛇化了人形,喊着:“元月!”沒人應。
大蟒蛇出去找他,把山林翻了個底朝天,不見蹤影。大蟒蛇不相信這小子會遇上什麼危險,他跑得都快趕得上他了,能有什麼危險?極有可能就是他自己藏起來了。大蟒蛇想到這一層,有些無語,真是小孩子心性。
但又不得不去找他,答應了黃鼠狼要照顧好他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大蟒蛇想着他可能下山去了,少不得,自己親自下山一趟把他找回來。
元月逛街也逛厭了,他變的那些銅錢,到了夜裡拿回去又沒了,如此大家都知道受騙,再不肯信他,說他是騙人的術士,還要追着他打。元月無法,儘量不上街了。但那些酒樓店鋪還不知道他這障眼法,元月便去酒樓茶館騙吃騙喝。
元月近日發現了個南風館,上面有與自己同樣俊美的男子,不像女子那樣黏人,倒也有些意思。元月看中一個喜歡的,日日來尋他湊趣。那小倌看着元月容貌姣好,又喜歡自己,心下甚是歡喜。便好生招待着。
這日元月坐在樓上飲酒,招呼着小倌,“小心肝兒,快過來,讓大爺樂呵樂呵~”在人間待得久了,他也學了些渾話,此刻正是一副浪蕩公子的樣子。
那小倌過去,身子一歪坐他腿上,元月摸着他的臉,柔軟滑膩,甚是喜歡,“小心肝兒,大爺真是喜歡你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公子說笑了,”小倌瞧着他笑,“公子怎的日日來,晚上卻又不在此處過夜,人家都沒能好好服侍公子呢~”
“你要如何服侍我呀?”元月看着他笑。
小倌捏了他一把,元月被捏得渾身一震,看向他,小倌笑,“就這麼樣服侍唄,難道公子來此處,不是爲了尋歡作樂?”
“哈哈,自是爲了尋歡作樂,”元月尷尬地笑了下,“喝酒,先喝酒,喝完我們再尋歡作樂,哈哈哈……”
“那公子我餵你,”小倌輕捏了酒杯,喝了一口酒,便湊到元月嘴邊。
元月和他親嘴,漸漸的倒有些趣味了。那小倌的身子,比個女子還要柔軟,此刻在元月懷裡蹭着,很快把元月蹭着火了。元月真想抱了他,就地行那靈脩大法。但是想到師父,又有些不甘,也不知道爲他守着什麼。明明他也不在意,也不來尋他。
大蟒蛇嗅着元月的氣味,很快尋到了此處。一團黑風在屋裡颳起,大蟒蛇化了人形站在屋裡,看着他二人親熱,真是不忍直視。一張老臉繃得緊緊的。
“元月,”大蟒蛇叫他了一聲,“玩夠了就回去吧。”
元月睜眼看到師父來了,嚇得推開小倌,跳了起來,轉身跳窗而逃。
“喂,你去哪裡?”大蟒蛇叫着他,追了出去。
元月又跑出了四五里地,回頭一看,還好不見師父人影。再回頭,撞到了一堵牆,元月擡頭一看,他師父正黑着臉看着他。
“師父!”元月慌忙後退了一步。
“你委實胡鬧了些 ,”大蟒蛇有些責怪,“這些日子,你跑去跟人靈脩了?”
“沒,沒有,就,親了下嘴……”元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着頭不敢看他。
“沒事就回去吧,”大蟒蛇看了他一眼,轉身。
“師父,”元月喊了他一聲。
“何事?”大蟒蛇停住。
“我不能與人靈脩麼?”元月看着他的背影說,“你不與我靈脩,也不許我與人靈脩麼?”
“山林裡的動物,隨便你。人,不行。”大蟒蛇說。
“爲什麼?”元月問。
“爲什麼?”大蟒蛇轉身看着他,“你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嗎?”
元月看着他,不解,怎麼又扯到他爹了,“我爹,不就是,病,病死的嗎?”
“不是病死的,是被你孃親害死的,”大蟒蛇說。
“你,你胡說!”元月聽了有些惱,“你污衊我孃親!他那麼愛他,怎麼會害死他!”
“他不是有意的,卻真真是他害死的。”大蟒蛇嘆了口氣,說,“你孃親本有近千年靈力,已修得了半個仙身,與人靈脩倒也沒什麼。但他生了你,你分了他五百年靈力,他只餘五百年靈力,半個仙身也沒了,退化成了妖。他是妖身,還不知節制與你爹靈脩,你爹凡人一個,妖氣侵入體內五臟六腑,最後不治而亡。這就是你爹真正的死因。聽到我這麼說,你還要去凡間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