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兩人早早的便起來了, 因爲說好少讓丫鬟伺候的原因,西荷把漱口洗臉要用的水放下後,何錦秋就讓她退下了。走的時候, 西荷也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她們也覺得姑爺落在她們身上的目光涼颼颼的, 每次她們進來都壓力好大。
何錦秋完全不知道兩個丫鬟的心思, 洗漱過後, 換了一身煙霞色的裙子,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那一頭長髮完全沒了辦法, 今天是回門的時候,她都特意穿了一身豔麗一些的衣服, 這頭髮自然也不能隨便弄。
看着早已穿戴整齊坐在桌子邊等她的宋維恆, 她目光有些求助的意味, 軟軟的叫了一聲,“阿恆。”想告訴他現在這情況總應該叫人進來了吧。
說起來, 叫他“阿恆”她還有些不習慣,可自從她第一次叫了他一聲“相公”後,他就說“相公”感覺太生硬了,還是叫他的名字,可是此名字非彼名字, 而是讓她叫她“阿恆”, 這也一下子太親近了, 雖然不習慣, 但阿秋還是硬着頭皮一直這麼叫着, 因爲他也一直叫自己“阿秋”。
宋維恆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卻也沒有點頭同意的想法, 反而走到了她身邊柔聲說道,“我來幫你好不好。”
面對阿秋質疑的眼神,他只是溫溫柔柔的笑了笑,探身從梳妝檯上拿過象牙梳,輕輕梳理着她的頭髮。
宋維恆生的俊秀,這樣溫溫柔柔的對着你笑的時候,說的庸俗點,有一種時光都慢了一步的感覺,何錦秋被美色迷惑的瞬間,宋維恆已經在她頭上動作了起來,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替她梳好頭髮開始綰髮了,只見他手指靈活翻動,不一會兒一個墮馬髻就好了,他還從首飾盒中拿了一隻紅玉做成牡丹的步搖往髮髻旁一插,簡直堪稱完美。
何錦秋:“……”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動手能力差,但一種被一個男人比下去的感覺讓她覺得世界都坍塌了好嗎。
看出了她的震驚,宋維恆有些羞澀的笑了笑,解釋道,“小時候看孃親弄過,便覺得如果給未來娘子弄也一定很好看。”
“……”感覺受到的衝擊更大了怎麼辦?而且,你這麼早熟真的沒問題嗎?
這一切自然沒人能回答,既然都收拾好了,兩人稍稍用了些早飯也就要出門了。
看見姑娘,哦,不!應該是夫人美美的髮髻時,西荷受到的衝擊簡直比何錦秋本人還大,別人不知道,她伺候了夫人這麼多年,夫人那動手能力簡直驚爲天人,雖然沒事經常做女紅,但對於打理自己的頭髮,一直停留在只會用根髮帶綁綁的地步,她今天本來一直等在門外的,沒想到居然已經弄好了?雖然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但似乎只有一個解釋。想到這點,她的眼神就控制不住的往姑爺身上看去,但想到這些天他涼颼颼的眼神,又迅速收了回來。
對於丫鬟探究的眼神,宋維恆自動忽略,到底是阿秋的人,只要她們別沒事往他們身邊湊,她們愛咋咋地,最好是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去。
扶着阿秋上了馬車,兩人便隨着馬車的軲轆聲向何府走去。
何府門前早就有老奴在眼巴巴的張望着了,看見兩人的馬車駛近,便朝裡面喊道,“姑爺和姑娘過來了。”吩咐了人去通知老爺和夫人。
剛進門,爹爹和孃親就迎了出來,雙方見了禮,何錦秋就被她娘帶到了後院她原先的屋子裡,而宋維恆則是和大哥還有爹爹一起去了前院。
一路上孃親就一直在問她這幾天在宋府習不習慣,有沒有受委屈,那邊的下人好不好管教,姑爺對她好不好。
“娘。”何錦秋有些無奈的喊道,“你這讓我怎麼說啊,再說我這剛過門,好不好的這兩天也看不出來啊。”
“這倒也是。”女兒說得也有道理,自己這是關心則亂了。要說她有三個女兒,前兩個女兒出嫁倒也沒有這麼擔心,畢竟那兩個嫁的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說真出了什麼事,還有孃家幫襯着呢,而且大女兒性子爽利,二女兒又事事賢惠,在婆家也不大可能會有什麼事,唯獨這小女兒,嫁的門第又高,性子又自小憊懶,可不讓她操碎了心嗎。
想到這兒,她便細細的問了這些日子姑爺待她好不好,還問了她房事上的事順不順,實在不是她多想,這夫妻相處,這方面處好了,那日子也不會難過,更何況他那副身子,她還是有一點點擔心女兒會受活寡的。
何錦秋自然是說處處都好,至於丫鬟的那件事,她是一點都沒提,不過她孃親問的也太直白了,何錦秋說完宋維恆待她好後,便也沒有再往下說了,只是低着頭,一張小臉羞的通紅。
這樣的情形,何李氏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頓時就笑眯了眼,“哎,都好就好,都好就好。我這一輩子就爲了你們兄妹幾個操心,如今你們都有了好歸宿,我也高興。”
說到這兒,她轉了語氣,“也不知你哥是怎麼想的,你們姐妹三個都嫁了,就剩他一個了,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每次和他說這事,就知道糊弄我。”
“大哥這是一門心思撲在生意上呢,不是都說男兒要志存高遠麼,等大哥生意做好了,鐵定給你娶個好媳婦。”
“我是管不了他了,這來年都二十了,還一點苗頭都沒有。”
“大哥這不是還年輕嗎,您就彆着急了。”何錦秋也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娘,只能撿着好聽的話跟她說。他們家捨不得嫁女兒,但卻着急娶媳婦,尤其是她娘,大哥十七歲的時候就開始爲他張羅了,奈何大哥一直不鬆口,如今三個女兒都嫁了,自然就更着急上火了,也不知道大哥頂不頂得住。
這樣想着,等到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看大哥的眼神就帶着深深的同情了。何明遠被三妹看的心裡毛毛的,但想了一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幸就丟了開去,和宋維恆聊起天來。他原本就欣賞他,如今人成了自己妹夫就更是有說不出的話了。
何錦秋看着大哥這歡歡喜喜的樣子,不知道是娘還沒和他提這件事呢,還是他根本就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過他註定沒幾天安生日子過了。
她一邊感嘆着,一邊時時注意着爹爹、大哥他們和宋維恆的互動,等看到兩個人向他敬酒時,她趕緊伸手攔了下來,“大夫說,他的身子不適宜飲酒。”
這飯桌上聊着聊着便小酌幾杯本是常情,何修榮父子也是看宋維恆和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便忘了他身子不好這件事了,此時兩人都放下了酒杯,說道,“是我們疏忽了。”
宋維恆倒是不甚在意的樣子,把酒杯拿起來笑了笑,“偶爾喝一點無礙的。”說着便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何修榮見狀大笑了起來,“都說女生外嚮,阿秋這剛嫁過去便向着自己夫君了,還是女婿不拘小節。”說着也喝完了杯中的酒,倒是也沒有再讓宋維恆喝酒。
何錦秋知道宋維恆這樣是不想下了爹爹和大哥的面子,但是被爹爹這樣打趣,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一頓飯也沒吃多少。
因爲回門的姑娘必須在日落前回家,等吃過飯,一家人又在一起待了一會兒,過了未時,何錦秋便要和宋維恆向家人告辭了。
何家人知道這回了門,阿秋怕是就要隨宋維恆北上進京了,於是便把一些山參,鹿茸什麼的珍貴藥材拼命讓他們帶回去,還有一些字畫,玉石什麼的珍品也說是給未來親家的見面禮,讓他們代爲轉送。
這哪有女兒回門還從孃家帶這麼多東西回去的,兩人好一番推辭,但最後實在拗不過兩位老人家,便再那些見面禮中撿了一些宋維恆父母會喜歡的帶了回去,至於藥材,家裡有宋維恆這麼個病秧子,什麼珍貴的藥材沒有。兩方這終於意見達成了一致,這纔算是又帶着笑又含着淚的揮手告別了。
何錦秋坐在回去的馬車裡,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她知道爹孃這是怕兩家身份差太多,去了京裡公公婆婆會看不起她,纔給她備了這麼多禮,就是怕她受委屈呢。
宋維恆看着妻子眼眶紅紅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把人摟到自己懷裡安慰道,“我們就是去京裡見一下長輩,等見過我父母,開過宗祠把你名字記上去後,很快就回來,你要是實在惦念這邊,我們就儘量早去早回。”
“嗯。”何錦秋順勢窩進了他的懷裡,“你對我真好,謝謝你!阿恆。”
“你都嫁給我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再說夫妻之間說什麼謝不謝的呢。我對你好,你今後自然也會對我好的。”他摟緊了懷裡的人,感覺心裡都滿滿的。只要你乖乖的一直在我身邊,不離開,我就會一直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