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擀麪杖?”林知夏想起院中的小廚房。
“有可能。”樊老又掀開蓋着屍體的白布,此時,朱三胸前有一條縫合的痕跡。
“他身上有一些小的抓痕,很新,集中在背部,像是女子的指甲造成的。”
樊老用眼神詢問林知夏懂不懂。
林知夏翻了個白眼,何氏沒有留指甲,那抓痕肯定不是她弄的。
朱家樓上的兩間臥房,何氏的衣物和朱月的衣物都放在右側的廂房裡。
而且,右側的廂房有一大一小兩個枕頭,枕頭上還有一圈黃色的汗漬,顯然是長期用的。
而左側的臥房上,牀榻上一片凌亂。
難道,朱三趁何氏外出,在家偷吃。
敢帶到家裡林知夏陡地擡頭,想起那個嘲諷何氏的鄰居嬸子——也就是報案人呂氏。
呂氏看着不到四十,說話時喜歡擺弄着自己的指甲,也是她跟宋大說,何氏帶着孩子去看燈了。
林知夏記得她口供裡說,是一個人住。
林知夏立即去查了呂氏的戶籍,戶籍上顯示,她今年三十八歲,是個寡婦,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
看樣子是沒帶在身邊。
林知夏心裡有了成算,看着時間不早了,正打算安置下來,簽押房的門被敲響了。
“林大人,你睡了嗎?”
是宋大。
林知夏上前開門。
宋大抱着枕頭被子:“我剛看您回來了,想着這麼晚,您估計是要在府衙休息,就找了兩牀乾淨的被子。”
宋大不等對方迴應,側身繞過林知夏走進屋裡。
見地上果然鋪着單薄的草蓆。
“入秋了,夜裡涼,您別不把身體當回事,這都是乾淨的,我媳婦纔打的。曬了足足五天,保證暖和。”
宋大說着,幫林知夏鋪好,一牀墊一牀蓋。
“若是怕熱,您就蓋個肚子睡。”
宋大一臉熱情,完全沒給林知夏插嘴的機會。
林知夏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多少銀子,我給你。”
“不用。”
“不行,你不要錢就是行賄。”
林知夏一句話把宋大拒絕的話堵回去了。
“那那就給一貫錢吧,自家打的,不值錢的。”
林知夏一摸那被子很舒服,不是那幾百文的東西,正要開口,宋大卻是急急忙忙朝外走。
“你等一下。”
林知夏越叫他走的越快。
“我要跟你說案子的事。”
宋大這才停了下來。
“你明早帶人,把報案人呂氏帶回來,另外,去問一下何氏,知不知道朱三在外面有人,還有廚房裡是不是還有一根擀麪杖。”
“知道了。”
宋大逃也似地出了院子。
出了府衙,看到江成站在街道旁,忙走過去。
“林大人收下了,只是他堅持要給我錢,可我已經收了您的”
“她給你就收着,別提我。”
說完,江成轉頭走了。
宋大撓了撓頭,江大人等在這裡,難道只是想確認林大人有沒有收下。
他關心同僚都做的這麼隱晦,該不會
宋大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江成到了醉仙樓,程忌和阿晝他們已經喝的四仰八叉。
雲星抱着矮腳圓凳,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四周。
阿晝蹲在地上扮蛤蟆,不知道是不是掃馬廄掃出的後遺症。
程忌最好笑,見誰都呵呵笑個不停,人送外號笑面虎。
唯有劉長卿還清醒着,正拿着本書站在窗邊,其實只是想展示他的身段。
那窗子邊只有月光,灰濛濛的,一個字都看不清。
江成也沒喊他,自顧自地坐下一連灌了幾杯酒,林知夏與明靈均並肩而行的情景像是刻在了他腦中。
偏他又沒有資格置喙。
“你看起來心情很差?”
江成眉眼微擡,看到對方擱置一旁的書——錯嫁姻緣。
“那些勞會子流言,你不用理會,你知道我今天在宮裡看到蔡汴了,我就在想,這位林大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你們都這般傷腦筋。”
江成在樓下望着林知夏那一幕,他們可是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
江成這才轉過頭:“你們?”
劉長卿將五年前,他在金明池看到林知行和蔡汴吵架一事說了出來。
“這事不許再提。”
“這就護上了。”
江成眯了眯眼,面色一沉。
劉長卿連忙伸出拱手:“好好,不提不提。
想想也是,就憑你和的樣貌,那林大人怎麼可能看得上桑大娘子。”
江成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身上那股凌厲的氣勢更重了:“我看你是真的皮癢了”
天矇矇亮時,江成忽而轉醒,看成屋裡睡的凌亂的衆人,他晃了晃暈沉沉的頭,回了開封府衙。
此時還未到點卯時分,整個府衙都籠罩在灰濛濛的霧氣中。
江成剛來到院中,暗衛冽風就現身出來,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
公子怎麼來得這樣早。
“昨晚有沒有人靠近?”
“沒有。”
江成擺擺手,冽風下去了。
等點卯的銅鈴響,林知夏已穿戴好出得門來。
江成生得好又年輕,站在一衆吏員中也格外突出。
林知夏走過去,剛要問對方怎麼來得這麼早,就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你昨晚不會喝了一晚,連覺都沒睡吧?”
聽到對方語氣中的關切,江成心中那股悶着的情緒消散了。
簽押房裡,江成坐在梨花凳閉眼小憩,林知夏在整理線索。
看到宋大帶着呂氏回來,她忙起身迎了出去。
“去偏廳。”
呂氏惴惴不安地望了林知夏一眼,被宋大領進偏廳。
待其走開後,宋大道:“大人,何氏說廚房裡是有一根舊的擀麪杖,我讓人去找了,沒找着。
關於朱三外面有人一事,何氏說她不知道,也不管。我看她那樣子,應是知道的,只是不想管。”
林知夏心裡有數了。
她走進去,呂氏連忙起身,面帶惶恐地問道:“大人,您一早把我叫來是有什麼事?”
“你說呢!”林知夏目光在對方身上定了一下,之後才落座。
呂氏本就心慌,被林知夏這一搞,心態更不穩。
“我什麼都沒幹,我就是去朱家借點醬油,就看到朱三倒在地上了。”
“除了這一次,你昨天還去過朱家嗎?”
“沒有!”呂氏回得又快又急,似是早就料到這個問題。
“可有人看到你白天從朱家出來。”
白天,上午還是下午,林知夏故意說的籠統些,就是要詐一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