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沒有回答,她帶着衙役挨家挨戶走訪。
而冽風已經押着刺客到了皇城司。
憑他的身手,根本不用跟刺客纏鬥這麼久。
只是他想着,開封府審人沒皇城司方便。
而且,他覺得公子應該會滿意他的做法。
江成收到消息,黑着臉來到樂臺坊,看見林知夏正四處走坊,身上未見血跡,心下一鬆。
這時冽風剛從皇城司趕回來,見到江成連忙現身。
江成將他帶到一邊,對於其做法很是滿意,直接賞了對方五百兩。
冽風瞬間領悟到了自家公子的某種情節,一向少語的他主道道:“林大人反應比我還快,沒有受傷。”
江成點了點頭,讓冽風看好林知夏,轉身去了皇城司。
皇城司的昭獄裡,江成親自監刑。
刺客嘴巴被一種特製的鋼爪撐開,爪尖插進牙齒深處。
因爲劇痛,唾沫與血水不斷地從張開的嘴裡漏下來。
一個小小的顫動都讓刺客痛得生不如死。
他想求饒都發不出聲音。
一盞茶後,江成才淡淡道:“想清楚了嗎?”
刺客不敢點頭,生怕牽動臉上的肌肉,只能眼巴巴地看向江成。
江成擡手,士兵將鋼爪用力一收,一番扯動之下,牙齒欲鬆血水橫流。
刺客雙手捂着嘴蜷縮在地上,整個人開始顫慄。
半晌後,才齒落舌鈍地道:“是安王。”
林知夏從樂臺坊回來,看到雲星坐在簽押房中。
“江成呢?”
她想來想去,那個突然冒出的暗衛,只能是江成的人,估計是怕她衝動行事。
雲星嘴巴一撇:“你倆倒默契,他走的時候說了,刺客的事他來解決。”
林知夏沒再說什麼,專心投入到案子中。
那根擀麪杖已經證實,確實是朱三家所有。
樊老對比了傷口,可以確認朱三腦後的擊打傷就是此物造成。
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澱,朱三後腦處已漸沉黑紫。
擀麪杖重擊在前,鐮刀刺傷在後。
宋大去核實了呂氏說的,昨天下午她確實待在她孃家。
吃完飯回去時天還未黑。
她孃家那邊的人,都知道她對女兒很好,賺的錢都留給了女兒,那邊的人還以爲她住在繡樓裡。
天香樓開鑼的時間是戊時二刻,呂氏回金錢巷確實要經過那,屋裡那兩盞燈籠也證實是出自天香樓。
不過,呂氏不識字,那花燈是她找別人要的。
目前還沒有找到那個送燈的人。
不過,呂氏的嫌疑不大,畢竟她與朱三私會,朱三還會給她銀錢,她沒有動機。
而何氏,長期遭受朱三欺辱磋磨,她是有動機的,只是她孃家無人,又無交好的親友。
每日除了擺攤,其他時間就在家裡教女兒刺繡。
“倒是有一個人讓我意外,”宋大遞上一本冊子,“原來朱磊並沒有呂氏認爲的那般有錢。”
冊子上是宋大從文思院謄抄的,朱磊近半年的收入情況。
一說是爲官家做事,一般人都會覺得很風光,就文思院這三個字也足以讓普通百姓仰望。
就像朱三在百花院裡吹噓,說他哥哥不只月俸高,還能見到聖上。
實際上,文思院中低級匠戶月錢僅一至二貫,僅勉強餬口,且每年須服役四個月,這期間是沒有工錢的。
而朱磊作爲高級匠師,專做玉器,月入九貫,也需服役三個月,一年只能拿到九個月的月俸。
在文思院的匠人,幾乎全年無休,而且是世代承襲,強制服役。
而民間工匠,不只比他們掙得多,休息時間也更多。
宋大一臉晦暗如深:“汴京那麼多玉器首飾店,我去外面打聽了一下,像朱磊這種級別的,日收五百至一貫都是常有的事。”
林知夏擒着下巴:“這麼說來,以朱磊的收入,要養活家人,資助胞弟,日子應該過得很緊巴。”
宋大點頭:“我去朱磊家看了,他們一家三口住的那個院子還沒有朱三家一半大。
他夫人豐氏給人漿洗衣物,從早洗到晚,手都泡腫了,一天就掙個幾十文。”
林知夏輕釦着桌案:“如果沒有朱三,朱磊家的日子會好過很多,豐氏不鬧?”
“怎麼可能不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豐氏氣極了還會打人,這鄰里鄰居都知道。
只是,朱家只有一個繼承名額,當年給朱磊時朱父就囑咐了,拿到這個機會的人要照顧另一人。”
林知夏嘴邊揚起一抹譏誚:“就朱三的爲人,他能安下心來做事!怕是當初也沒好好學,要是他能做到和朱磊一樣,日子只會比朱磊好過。”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不過我去查了,朱磊沒有問題,他那晚確實是亥時過了纔出宮。
他住得遠,得走一個時辰才能到家,鄰居去他家報信,豐氏聽到朱三出事,和呂氏的反應一樣,理都沒理,直到朱磊到家,知道後才匆匆趕到府衙。
而豐氏,並不知朱三的住處,兩人本就水火不融,日常是不來往的。”
宋大一五一十道來。
說實話,看到豐氏那雙常年泡在水裡的手,宋大都覺得,朱三做事過份。
若是他好好找份事做,兩家人都能過得和和滿滿。
林知夏想了想:“朱磊的兒子多大了?”
宋大給自己倒了杯茶:“十四歲,在雲山書院讀書。”
“他不是要繼承他父親的手藝?怎麼念起書來了。”林知夏有些意外。
宋大神秘道:“這是朱磊願意給朱三錢的第二個原因,他兒子朱器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幹不得力氣活。
朱三答應朱磊,會生個兒子來繼承朱磊工匠的位置。”
“就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豐氏不能再生育,朱磊也沒有其他辦法。”宋大一臉無奈。
“宋捕頭怎的也這般迂腐,在大街上認個乞兒爲繼子,這事不就解決了,再不濟,可以去族親裡找。”
宋大聳聳肩:“大概朱磊不想這差事落到旁人身上。”
“迂腐!”林知夏面色一冷,“不能聽信朱磊的一面之詞,你去打聽一下他兒子,是否真如他所說,還有,汴京的學堂應該不便宜吧?”
宋大也有孩子在私塾唸書,他面色一頓。
這時,一名衙役從外面跑進來。
“林大人,三金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