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翰和劉光瑞皆是一驚,轉身欲走又想到牢房裡的事還沒解決。
“你讓仵作先過去,我即刻就到。”
池翰朝牢房裡走去,隔着門就看到林知夏還未褪色的雙頰,以及那一臉的不自在。
而那個醫女,神清氣爽,臉上滿是自得之色的從他旁邊經過。
堂堂朝廷命官,怎的這般老實,任由一個小女子欺負了去。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威脅安王,安王威脅他還差不多。
池翰低頭咳嗽一聲,目光掃過芙昕手裡拿着的包袱,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林大人吐血了,怎會突然病得這麼嚴重?”
他一個大跨步,蹲到林知夏身前。
林知夏撫上破皮的下脣,昨天忍着劇痛時,她確實將嘴咬破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芙昕。
“寒極生熱,來洪大如濤,熱在氣分,急症也。”芙昕故作高深,邊說邊將那包髒衣物放到藥箱旁邊。
“什麼意思?”池翰沒聽懂。
“聽不懂還問!”芙昕瞬間變臉,直接懟了回去。
池翰被噎得沒了話。
孔老問道:“現在人沒事了吧?”
“孔爺爺,您問這話就是小瞧我了,這點小病,我還能看不好。”
孔老聽後眉頭一展,目光掃向牢房內,剛好與林知夏目光相撞。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
林知夏拱手道:“救命之恩,若來日能出的了這地牢,學生一定親自上門道謝。”
孔老冷哼一聲,不屑地轉過頭。
池翰看着孔老,從進地牢到現在,半個多時辰過去了。
這老先生若真是不在意,就不會一直在外等着。
他正欲起身,眼角的餘光卻發現草蓆中有半片染血的蟬蛻。
他悄悄將其握在掌心,起身走到外面。
看着孔老與芙昕正要離開,池翰問道:“林大人大病一場,吃食上有什麼禁忌嗎?”
“他這囚犯當的,還可以點菜!”芙昕挑眉。
劉光瑞對於芙昕的不按套路出牌已經習慣。
她這麼說,就是沒什麼問題了。
池翰向其伸出手:“林大人的舊衣物讓獄卒來處理吧,怎敢勞煩芙昕姑娘。”
芙昕雙眼一瞪,避開了池翰的手,氣鼓鼓的像只生氣的小老虎。
“時氣邪毒最易相染,大人要碰這穢物?不懂就別瞎摻和!”
池翰乾笑着拱拱手,這姑娘說話當真是一點情面不留。
只是,他心中仍有顧慮,依舊皺眉盯着那包衣物。
“怎麼,還怕老朽藉此傳遞消息。”孔老見狀冷哼了一聲,“老朽致仕多年,犯不着摻和你們那堆腌臢事!”
池翰連忙致歉:“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着,林大人還未成家,畢竟男女有別”
這位姑娘看着也才十幾歲。
“狹隘,在醫者眼中,無分男女。”芙昕故作高深,轉頭就朝着林知夏眨了眨眼。
隨即昂首挺胸地離開地牢。
“林大人先休息,要是不舒服你就大聲喚獄卒。”
池翰壓下心中疑慮,與劉光瑞急匆匆出了地牢。
來到外面,他才攤開手,望着蟬蛻上暗紅色的知跡。
林大人病得太蹊蹺,他找時間得查一查。
這般想着,他先將東西收起,打算找時間找個大夫問一下。
眼前還有個大問題要解決,薛姨娘和杜陳楓的事他們還沒確認,她怎麼就突然死了!
萬府那扇硃紅色的漆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門板上的金珠顆顆飽滿圓潤,彰顯着主家的富貴。
兩名僕從立在大門旁,大氣不敢出。
萬家家主萬天明此刻正陰沉着臉站在那,目光恨恨地掃過左側方的馬車。
“晦氣!”
薛姨娘的屍身就在馬車裡,與她同行的元婆子也慘遭毒手。
昨晚萬府來人,讓薛姨娘去一趟。
薛姨娘今天一早就吩咐人備車,巳時一刻,她帶着元婆子出門。
到了萬府,馬伕放好馬凳,請薛姨娘下車,喊了幾聲裡面都沒人應,掀開車簾才發現,薛姨娘與元婆子都口吐黑血,氣息微弱。
他趕緊跑去向萬府求救,萬府的人卻不肯讓馬車進府。
等了好久,萬府的府醫來看了一眼,說沒救了,直接讓準備後事。
這麼一耽誤,馬伕再探,薛姨娘和元婆子已無鼻息。
他不敢離開,求着萬府的門衛去報案,又打發人去杜府報信。
池翰到的時候,仵作已經完成初步驗屍。
兩名死者都雙目充血,十指蜷曲如鷹爪,口吐黑血,仵作用銀針探喉卻未顯毒跡。
只能將屍體帶回開封府解剖,才能知其死因。
馬伕蹲在一旁地上,雙手抱着頭,身子抖個不停,嘴裡還一直唸叨着什麼。
若是當時駕着馬車去找大夫,會不會能救回來。
池翰看了馬伕的口供。
從杜府到萬府,半個時辰的車程。
按馬伕所說,自杜陳楓死後,薛姨娘就沒出過杜府,今天是頭一回。
出門前,薛姨娘還好好的,剛上車,他還能聽到薛姨娘和元婆子在小聲說着話。
後面穿過熱鬧的街區,旁邊叫賣聲不斷,他再未聽到薛姨娘的聲音,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一路沒有歇息,也沒有任何人靠近馬車。
這條路他走了上百回,路線也沒變,馬伕根本說不清,人是什麼時候不對勁的。
屍體挪開後,劉光瑞爬上馬車。
馬車裡有兩個靠枕,角落放着一隻香爐,爐內香料已燃盡,看不出異常。
安置香爐的木架是釘在馬車上的,即使顛簸也不用擔心香爐會掉出來。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物件。
發現屍體時,薛姨娘斜倚着靠枕,在最裡頭,元婆子則跪坐在門口。
車廂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兩人也沒有掙扎。
馬伕就坐在外面,這兩人但凡喊一聲救命,或者掀開車簾求救,馬伕都能察覺。
除非馬伕在撒謊!
池翰看着蹲在地上,使勁扣頭的男子,心裡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你在這先看着,我去找萬家的人問問。”
池翰擡腳,走進萬府。
還未走進前廳,就聽得裡面的人在爭吵。
“您只在乎薇薇這個外孫女,你有沒有想過音兒蓉兒,她們可是您的嫡孫女!現在人死在家門口,說出多難聽!
更何況,薛氏還做出過那等醜事,您以爲過了十幾年,大家都忘了!您什麼都不管,非要插手杜家的事,您讓底下幾個孩子怎麼議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