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身回錦繡酒樓,在廂房前,我立住身子,不看身後的人,只是道:“莫尋,本宮給你一晚的時間,縱使上天入地,亦要還本宮一個活蹦亂跳的癡兒來。”伸手,牽了一邊垂首靜然的三兒,擡腳入內室,“否則,提頭來見本宮!”
莫尋淡然:“奴才領命!”
“公主千歲,莫大哥方從死牢歸來,身上多有重傷,可否……”身後傳來暗風微慮的嗓音。
莫尋淡然打斷暗風的求情:“多謝大統領掛心,莫尋的傷並無大礙,不堪一提。”
“莫大哥,您——”暗風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奴才,這就告退!請公主千歲早些安歇,亦請,宋小太醫好生伺候公主千歲。”
身後,清風滌盪,我在屏風處迴轉身子,夜色下,暗風立於門檻外,仰首翹望,面色微慮。
“暗風,愣站在這裡作甚?”我朝三兒點了點頭,三兒走過去,將袖中瓷瓶遞給暗風。
“公主千歲,這是……”暗風細細瞧了瞧,半響,單膝跪地,嗓音微顫,“卑職替莫大哥謝過公主千歲的賜藥之恩。”
我微微擺手,頗有些意興闌珊:“去吧!天明前,別來擾了本宮的好眠。”
室內,三兒挑亮青燈,仰起小小臉頰,凝眸看我。
我笑了笑,徑自褪去外衫,在矮凳上坐下,由着三兒走過來,小小的手極其謹慎的將內衫滿滿的下掀,露出右肩胛處的傷,是感覺得出來的遲疑與猶豫。
我笑:“三兒,本宮熬得住,你上藥便是。”
待細白的藥粉撒在傷口處,我還是疼得要牙縫裡輕微的呲出一聲來。三兒驀地停下手中上藥的動作,緊接着,小小的身子跪在我的腳邊。
我忍着肩胛處火辣辣的疼痛,瞧着眼前那跪趴在地的小小的身子,輕嘆口氣,道:“三兒,本宮並無怪罪於你,你無須如斯謹小慎微。快起身,按着你爺爺平素教的,給本宮上藥便是。”
見小小的孩子站起身子,我笑道:“日後,別老是在本宮面前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難不成,本宮天生母老虎相?不得小孩子喜歡?小孩子一見本宮,便是發怵?”
三兒聞言,擡眸看我,半響,酒窩輕旋,脣齒微露,皓齒晶瑩,在青燈下濯濯如輝,我瞧着,心情亦是跟着舒爽了好幾分。伸出左手,拍了拍三兒羞澀依然的稚氣臉頰,笑道:“對,就是這笑容,本宮非常喜歡。”
一如,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幼小的孩子,在雷雨交加的深夜,亦是喜歡依偎在我懷裡,那是小小軟軟的身子,含着淡淡奶香的身子,小小軟軟的手緊緊抱着我的腰,仰起小小的秀氣的臉龐,笑如三月桃李,安心亦是真純。
是從那時起,便是喜歡了一切柔柔軟軟溫溫潤潤的東西的吧。縱然不願承認,亦是不得不承認,貪戀終是成癮!
當一個人,開始追憶往昔時,是不是說,是最初的蒼老?
我伸出左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臉龐,凝眼望去,菱鏡中的女子,縱然因着肩胛受痛柳眉輕斂,縱然因着失血的緣故而面色蒼白,卻是無損那世人眼中所謂的絕色風華。
曾經,我的姨娘,已故乾昭朝太皇太后曾拉着我的手,嘆息道:“自古,紅顏多禍水!而你的母親,哀家最小的妹子,便是最鮮活的佐證。”
“寧兒,你天生承繼謝家與夜家最完美的容顏,這是幸,還是不幸?”
“寧兒,不管何時,你要切記,花無千日豔,紅顏多薄命,禍水東流復不清。”
“寧兒,以後,你會明白,哀家讓你,守在太子身邊,教養太子的真正苦心。”
我輕笑,菱鏡中的容顏,若桃夭朝霞,流光溢彩,對身後的三兒道:“三兒,人人都說,男兒自古愛紅顏;亦是很多人,以爲,本宮會是那千古一紅顏,一笑足以傾天下。”
“當真是擡舉本宮了。殊不知,本宮縱然使盡渾身解數,連一個男人的心都傾不了。又有何能耐,傾天下?”
“本宮捨身一傷,換來的,也不過是一次涇渭分明的探傷而已。真是可笑,亦是可嘆。”
罷了,罷了!誰讓,偏偏的,當年春光深處的一瞥,遇見的,就是那個人呢。
如果,真有輪迴之說,也許,前世,是我虧欠他甚多,這一世,換我來動心、動情,偏偏,求之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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