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妤沒有回答，想着厲紹憬昨晚給她的那份併購方案，她有些猶豫不決。
可想到了厲紹憬，又想到昨晚在他房間的那一幕。
顧妤走神了……
片刻後，顧妤突然回過頭來，對着俞泓說道：“你去趟藥店，幫我買點藥回來。”
俞泓臉色一變：“顧總，您身體不舒服嗎？弛”
顧妤沒有擡頭看她，而是坐回到椅子裡，將文件拽到眼前來，語氣淡然的說道：“緊急避.孕藥……”
俞泓愣了愣，臉色變了變，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嗄。
顧妤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有問題嗎？”
俞泓張了張嘴，看到顧妤凌厲堅決的目光後，到底是把話嚥下去了。
她轉而點頭說道：“好的，顧總，我這就去……”
聞言，顧妤收回目光，表情平淡的彷彿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重新將視線落在眼前的數據表格上……
……
俞泓從顧妤的辦公室裡出來，臉色就一直不好。
童助理剛巧路過，朝着顧妤辦公室裡看了一眼，問道：“俞姐，顧總今天怎麼了？我怎麼看她情緒一直不高呢？”
俞泓看了童喃一眼，表情嚴肅道：“不要亂打聽，知道的多對你也沒好處！”
童喃莫名其妙的看了俞泓一眼，俞泓很快從她身側繞過，一個人朝着電梯的方向去了。
出了顧氏集團的大樓，俞泓擡起頭朝着樓上看了一眼。
她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掏了手機出來，打給了厲紹憬。
厲紹憬接的很慢，好像是免提，聲音有些許雜音。
俞泓剛提到顧妤二字，那邊的聲音馬上清晰了起來，這說明厲紹憬已經關掉了免提。
俞泓不確定厲紹憬當下正在做什麼，有些拘謹的問道：“厲先生，您現在在哪？”
電話裡的厲紹憬語調平靜的答道：“我在開車，什麼事？”
聽聞厲紹憬這麼說，俞泓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她對着手機說道：“顧總剛剛吩咐我去藥店幫她買藥……”
“什麼藥？”厲紹憬問道。
俞泓糾結了一小下，還是據實說道：“讓我買緊急避.孕藥。”
聞言，電話那頭的厲紹憬沉默了很久。
俞泓繼續說道：“這件事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和您說一聲，畢竟，畢竟……”
畢竟什麼？俞泓到底是說不出來了。
電話那頭的厲紹憬也很快有了迴應，語調依舊平靜，說道：“找相似又對身體沒傷害的藥，替換掉。”
厲紹憬說的堅決，俞泓也頓時醒悟，不禁自責：“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電話那頭的厲紹憬沒有應聲，很快掛斷了電話。
俞泓收了手機，心裡微微澀然，她深深的吸了口氣，還是朝着對面的藥店走了過去。
……
厲紹憬從後視鏡裡看着後排座位上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薛聿崢，問道：“你看什麼？”
薛聿崢挺直了小身板，對着前面的厲紹憬問道：“顧妤怎麼了？”
厲紹憬聞言，沒有回答。
小傢伙的臉繃的異常緊：“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她受傷了？”
厲紹憬知道小傢伙或許是聽到了什麼，他轉而笑道：“如果你姑姑即將就要有小寶寶了，你會不會替她開心？”
聽厲紹憬這樣說，薛聿崢愣住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許久以後，小傢伙才帶着一臉懵懂的問道：“她怎麼就有小寶寶了呢？”
關於這個問題，厲紹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厲紹憬想着怎麼應付這個熊孩子的時候，薛聿崢又問：“是不是她吃了種小寶寶的種子，所以就有了小寶寶呢？”
厲紹憬一個手抖，差點沒握住方向盤。
孩子無心，童言無忌，可他的想法卻不自覺的往着另外一個方向跑偏。
想着顧妤吃他的“種子”，厲紹憬心裡就忍不住升騰起一種躁熱的情緒來，那種畫面想來簡直……是又齷蹉又美好，他的嘴角也跟着不有自主的上揚。
片刻過後，厲紹憬從後視鏡裡笑看向薛聿崢，說：“那你希不希望她有呢？”
薛聿崢糾結了一會兒：“如果種寶寶很辛苦，那還是算了吧。”
厲紹憬笑了，說道：“沒關係，我可以幫她……”
薛聿崢擡起頭看了看他，想着他之前的說話不算話，瞪了他一眼：“幹嘛非要你來幫忙，也可以讓爸爸來幫！”
想着薛啓勳和顧妤……
厲紹憬的臉頓時的黑了下來。
……
薛家的大門外，丁嬸從裡面出來迎接。
看着一大一小站在門外，丁嬸的目光先看向了滿臉不痛快的薛聿崢。
見小傢伙安然無恙，除了臉色有些臭以外其它都好，丁嬸很快收回了目光，笑着擡起頭看向厲紹憬。
“您好，厲先生……”丁嬸恭敬的打了聲招呼。
厲紹憬點了點頭，看着丁嬸已經拉起薛聿崢的小手，準備轉身離去。
可還沒等他腳步擡起，丁嬸的聲音再一次從他身後響起。
丁嬸說：“厲先生，如果您得空的話，薛老想請您進去坐一會兒……”
厲紹憬轉過頭來，臉上的錯愕表情還沒斂去。
丁嬸只看了厲紹憬一眼，便很快低下頭，拉着薛聿崢的小手，說道：“走吧，我們進去吧……手這樣涼，是不是又出去淘氣了？”
薛聿崢不客氣的反駁了一句：“你才淘氣呢！”
聞言，丁嬸笑了起來，轉身看到厲紹憬已經跟了上來。
……
客廳裡，薛老一人扶着柺杖坐在沙發裡。
丁嬸帶着薛聿崢在門口處換了鞋子，弩弩已經從二樓搖着尾巴跑下來，直奔門口的厲紹憬。
只是，還不等弩弩跑到厲紹憬身前，就被薛聿崢一把從身後拽住了尾巴，硬生生的將它拖了回去，
弩弩變着聲的嚎叫着，直到薛老一聲令下，薛聿崢這才鬆了手，坐在地板上巴巴的轉頭看着自己的太爺爺，眼神中的忌憚之意十分明顯。
厲紹憬低頭，伸出手摸了摸弩弩的大腦袋，弩弩這才心滿意足的站在他身邊，衝着他猛搖尾巴。
薛老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丁嬸帶着聿崢上樓換衣服去了，厲紹憬擡起腳步朝着客廳的方向走去。
沙發前，厲紹憬站在薛君山的身前，叫了一聲：“薛老。”
薛君山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柺杖指了指對面獨立沙發椅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厲紹憬沒說什麼，轉身坐了過去。
待厲紹憬就坐，弩弩也邁着閒散的小碎步蹭到他面前，挨着他的腿，蹲坐在他身旁。
薛君山朝着弩弩看了一眼，沒好氣的將目光收回，冷冷說道：“這畜生就是吃裡扒外，你才養了它幾天，跟了我這麼多年，也沒能將它養熟……”
聞言，厲紹憬低頭看向弩弩，彎起了嘴角。
他在不確定薛老話裡是否還有其他意思時，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
弩弩哼唧了一聲，將大腦袋放在厲紹憬的拖鞋上，安逸的趴在地上，準備美美的睡個午覺先。
厲紹憬將視線從弩弩身上收回，擡起頭看向薛君山。
薛君山老臉嚴肅，直視着厲紹憬的眉眼，問道：“小妤和聿崢昨晚留在你那過夜了？”
厲紹憬表情從容，沉默的看着薛老的眼睛，點了點頭。
果然，薛君山的臉色變的鐵青。
可即便這樣，老爺子也沒說出什麼來。
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着，氣氛漸漸有些僵硬。
不知道過了多久，厲紹憬開口了。
厲紹憬的沉穩一如當初，他語調平靜的說道：“聿崢說，他想要找個新爸爸，並拜託了我來充當這個角色，我很榮幸……”
這樣的話出口，老爺子的臉再也掛不住了，嘴脣緊緊的抿着，瞪着厲紹憬，許久才說出了一句：“你倒挺會收買人心！”
聞言，厲紹憬笑了，垂下目光去：“難道，這不是薛老的意思？”
薛君山將頭撇去一邊，冷聲冷語道：“你少跟我得意，你小時候坐在我懷裡撒尿的事，你忘了，我可還記着呢！如今你長大了，翅膀也硬了，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到我薛老頭的頭上來了，是不是？”
聽薛老這麼一說，厲紹憬的笑意更深了：“不敢……”
薛君山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諷刺道：“還有你不敢的事？還有你們厲家人不敢幹的事？！”
厲紹憬面上始終帶笑，也不看老爺子的眼睛，低頭伸手去摸弩弩脊背上略微扎手的短毛。
見厲紹憬不回話，薛君山正了正臉色，咳了一聲，雙手放回到柺杖的扶手上，對着厲紹憬說道：”既然，你也已經知道聿崢是你兒子了，我今天叫你進來，也是想聽聽你的意思。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說，別跟我兜圈子，我懶得聽！”
厲紹憬擡起頭來，笑容始終不減，他看着老爺子彆扭的表情，說道：“我自然想跟顧妤在一起，並認回兒子。不過，考慮到您老爲顧妤的苦心。所以，聿崢的事，我暫時還沒有告訴給她。我也想知道您老的意思，到底什麼時候讓顧妤知道這件事比較合適。”
提到這事，薛君山的老臉垮了下來。
他沉默了，厲紹憬也並不打算催他。
片刻過後，老爺子說道：“這件事，目前來說，也是最讓我難心的了，小妤性子執拗剛硬，我怕我一旦說出當年聿崢被我偷偷換出來的事，她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雖然我是他外公，說到底也沒權利替她決定這麼大的一件事，我……”
老爺子的話沒有再說下去，而厲紹憬卻已經點頭：“我理解您老的用心，當時顧妤還年輕，您這麼做也是爲顧妤着想。”
薛君山無力的點了點頭，體態瞬間蒼老了幾分，他說：“在我不確定她還能跟你有將來的時候，我不想讓聿崢跟在她身邊。她年輕，路還很長，若是帶着一個孩子，恐怕將來也找不到什麼好的人家……何況，亞楠的婚姻失敗不就是例子嗎？我怎麼忍心讓她再重蹈她母親覆轍……”
“抱歉，這是我的過失……”厲紹憬語氣低沉的說道。
薛君山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如今，還去說誰的責任也沒有那個必要了，當下，我們該想的是怎麼才能讓小妤接受這個事實，接受聿崢……說說，你有什麼好法子嗎？”
想到顧妤的執拗的性子，厲紹憬也的確怕她承受不了，如果顧妤一時間對薛聿崢的態度改變，恐怕還要給孩子個適應的時間的。
厲紹憬也是有些爲難的。
片刻後，厲紹憬說道：“不如這樣吧，這件事還是由我來說或許會好一些。聿崢也還是留在薛家比較穩妥，等顧妤接受了事實，聿崢那邊，我再想辦法……”
薛君山怔怔的看着厲紹憬，他沒想到，到這個時候，厲紹憬竟然還是願意站出來承擔的。
單從有擔當這一點上來說，薛君山還是比較滿意這個‘外孫女婿’的……
……
厲紹憬從薛家出來，坐在自己的車上，並沒有急着啓動引擎。
他從煙盒裡敲了一顆煙出來，低頭點上。
直到青白色的煙霧緩緩升起，擴散在眼前，他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如今，薛君山這邊也已經有了改觀，就剩下顧妤這一頭。想着她時常面對自己時那張冷冰冰的小臉，哪還有四年前的純真的模樣了。
他記得曲靜雯跟他說過一句，她說：“當一個女孩子在你的面前已經失去了最初的單純和任性時，那麼，她已經不再依賴於你了……”
曲靜雯這話說的沒錯，顧妤現在的確不需要了。
她有她自己的事業，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已經不用再依靠任何人就能活的很好。
厲紹憬用力的吸了一口煙，檸動了車鑰匙。
隨着引擎的輕聲嗡鳴，車子緩慢的朝前移動，很快消失在薛宅門口。
客廳裡，薛君山拄着柺杖站在窗前，看着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徹底的從視線裡消失。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顧妤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別像再你大哥一樣，讓我失望……”
說完，老爺子嘆了一聲，轉身朝着二樓去了……
……
厲紹憬的車下了二環。
紅燈前，他將車子緩緩停住，拿起手機撥通了俞泓的號碼。
電話那頭的俞泓接的很快，伴隨着一陣沖水馬桶的抽水聲，俞泓“喂？”了一聲。
“是我。”厲紹憬對着手機語調沉穩的說道。
電話那頭很快響起了高跟鞋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水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寂靜的迴音，俞泓說道：“您找我？”
厲紹憬看着前面紅燈指示燈的讀秒器，還剩92秒。
他對着手機說道：“她的藥你換掉了嗎？”
電話那頭的俞泓很快說道：“已經換掉了，我用葉酸代替了毓婷，我聽藥店的工作人員介紹說，如果短時期內想要孩子，吃些葉酸是沒有壞處的。”
對這樣答案，厲紹憬表示滿意，眼看着紅燈變綠，他剛想將電話放下，裡面又傳來了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女孩的聲音很清脆，是在和俞泓說話：“俞姐，你的工作牌掉啦，我來拿給你……”
這女孩的聲音厲紹憬沒聽過，是陌生的。
很快，俞泓在那頭說道：“謝謝你，童助理。”
話音未落，俞泓那頭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晃神間，後面排起的車隊已經都在按着喇叭催促了。
厲紹憬將手機扔去一旁，啓動了車，穿過了交通路口，一路朝前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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