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將相框裡的照片取了出來。
返回到書桌前，厲劍東將兩張照片放在一起……
厲劍東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化着，過分相似的五官，讓他的眉頭緊蹙。
他不禁疑惑，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巧合。
可若真是巧合，念及薛家與厲家的淵源，這似乎也巧合的太過分了些。
書房的門被藺君茹從外面推開樅。
擡頭間，藺君茹不禁嚇了一跳，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連點動靜也沒有。”
厲劍東沒有回答，目光一直放在身前的照片上，面色凝重。
見厲劍東表情奇怪，藺君茹攏了攏披肩走到他身前，垂下頭，朝着放在書桌上的兩張照片看去。
只一眼，她就將照片都抓了起來。
拿到眼前後，面色也逐漸開始有了變化。
片刻後，她將目光放在厲劍東的臉上，不禁道出心底疑問：“老厲，你從哪找到的這張照片？”
厲劍東垂着目光，只盯着紅木書桌上的空相框，沉聲說道：“是元寶從幼兒園裡帶回來的。”
藺君茹的臉色更加蒼白，定定的盯着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照片，表情錯愕不止。
許久以後，厲劍東開口道：“你也覺得這件事哪裡不對，是嗎？”
藺君茹艱難的將目光從照片上收回，看向老頭子，點了點頭道：“如果這孩子是別人家的，我或許不會過分多疑，可他是薛家的……”
厲劍東明白藺君茹想說什麼，擡起頭來，沉吟道：“確實是太像了……”
——
元旦的前一天，臨城又下了一場大雪。
之前，顧妤一直答應薛聿崢，要帶他去‘雪上嘉年華’玩。
雪上嘉年華是個位於郊區的滑雪場，又因今年的雪下的多，所以遊客絡繹不絕。
顧妤難得休息，小傢伙早早就已經起牀等着。吃過早飯以後，就一直唸叨着老孟怎麼還不來。
直到老孟的車已經停在門口，薛聿崢這才從沙發上跳下。
也顧不得和薛老說再見，一個人先衝出了大門。
外面的冰天雪地，路格外有些溼滑。
薛老站在門口，多次叮囑老孟要小心開車後，這纔看着顧妤和薛聿崢上了車。
黑色的奧迪Q7駛出了視線，門口處，張帆已經走了出來，對着老爺子說道：“爸，您身體不好，還是別站在門口了，當心着了涼。”
薛君山聞言，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屋。
丁嬸將泡好的茶放在了茶几上，擡頭笑着對薛老說道：“聿崢和小妤的脾氣簡直如出一轍，倔起來任誰也說不得，決定了的事呢，也一條道跑到黑……”
薛老擡起頭眼皮，看了丁嬸一眼，丁嬸識趣的閉了嘴。
張帆將放在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收了起來，對着薛老說道：“爸，再過一個多月，啓勳和江妍就要回國了。我和亞峰私下裡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把聿崢送回到江妍的身邊比較合適。畢竟，這孩子是由江妍一手帶大，感情也是割捨不下的。”
薛君山的面色有些凝重，腦子裡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張帆看了老爺子一眼，繼續語氣平靜的說：“爸，您別想太多，也並非是我和亞峰自私，是我們實在太擔心這件事瞞不住。之前，厲家老太太將已經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來了，非說看聿崢這孩子有眼緣，想讓我抽時間帶着聿崢過去做客……”
聞言，薛老的眼睛立刻瞪的老大，看向張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張帆淡淡回答道：“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不過，我以聿崢要補習爲由拒絕了她。”
薛君山臉上的怒意已經十分明顯，憋了許久，才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嚇了張帆一跳。
老爺子怒氣衝衝道：“他厲劍東也欺人太甚了，他想來把孫子認回去，也要問問我薛君山的意思！想當初，我們顧妤一個人懷着孩子跑去美國，他們厲家人都幹什麼去了？！現在聿崢長大了，他們倒是想坐享其成來認孫子了，我這一關他就過不去！小帆，如果厲家人再打電話過來，你就叫他們打給我，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張帆的臉色白了白，勸道：“爸，您也先別生氣，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就算真到了，也得先問問小妤的意思是不是？現在我和亞峰唯一擔心的是，聿崢和小妤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難免不會露出什麼破綻來。畢竟小妤還年輕，還要有很長的一段路走。雖然，我們也希望孩子能夠留在自己媽媽的身邊。可是，這對小妤將來是一定會有影響的。”
薛老擔心的也無外乎就是這些，面色糾結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瞞也的瞞，不瞞也得瞞，我不能再讓厲家人毀了小妤的下半生……”
聞言，張帆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拿起筆記本後，轉身上了樓。
——
雪上嘉年華的兒童遊樂場地裡，薛聿崢穿着兒童雪橇板和顧妤撞在了一起。
小傢伙的鼻子被撞的發紅，卻一滴眼淚也沒掉，伸出手帶着手套的小手揉了揉，對着顧妤說了一聲：“沒事。”
顧妤笑看向他，扶着他笨拙的小身子，說道：“記得身體要往前傾斜，後腳跟向外用力，這樣速度就可以減下來了，如果要摔倒也沒關係，儘量讓自己的身體傾斜，往一側摔去，不會有危險。”
薛聿崢認真的點了點頭，又拉起顧妤的手，兩個人一起從緩坡上慢慢滑行下來。
顧妤的滑雪技術一直都不錯，這片滑雪場她和韓程程曾經都是常客。
看着薛聿崢已經基本可以自己控制重心，顧妤慢慢的鬆開了手，看着他緩緩的朝着下面滑去。
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遠處的雪景反射出淡淡金光。
顧妤一個人靠在了滑雪場的邊緣隔離欄上，朝着大人的陡坡區域看了過去。
那裡依舊有許多年輕的面孔，有女孩從上面疾馳而下，笑聲清脆入耳。
顧妤不禁彎起了嘴角，盯着一身明黃色雪橇服的女孩微笑。
她彷彿從那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只可惜，四年已經過去，譚之薇已杳無音訊，而她與韓程程似乎也很難再回到從前。
身穿明黃色雪橇服的女孩已經滑下了坡，在慢悠悠的減速。
她的技術很好，雪橇也控制的遊刃有餘。不遠處有身穿藍色雪橇服的男孩正拄着雪橇杆滑行過來，伸展開雙臂，將女孩迎接入懷裡，高高抱起，兩人相擁在一起大笑。
顧妤收回了目光，腦海中想的都是厲紹憬的身影。
曾幾何時，是厲紹憬在危險中將她從雪坡上抱下，她還記得他微熱的懷抱……
坡下，薛聿崢正在尖叫。
顧妤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薛聿崢正和一個穿着粉色雪橇服的小女孩拉着手，一起摔倒在雪地裡。
兩個小傢伙都沒有哭，坐在雪地裡又叫又笑，嘻嘻哈哈的玩的異常開心。
顧妤脫掉雪橇板，拿在手裡，朝着坡下走去。
薛聿崢將小女孩從雪地裡拉了起來，顧妤這才發現，這個小女孩她是認識的，正是聖誕節在幼兒園裡一起做遊戲的元寶小朋友。
元寶看着顧妤慢慢走近，笑眯眯的看向她，片刻後，甜甜的叫了一聲：“阿姨……”
顧妤被叫的一愣，心底裡卻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還在發愣的空檔，元寶已經將雪橇鞋脫去一旁，大喊了一聲“媽媽”後，朝着場地外的休息區跑去。
顧妤走到薛聿崢身上，將他手套上的雪拍打掉。
再擡頭時，不遠處的元寶，已經被一個個子高挑的女人抱了起來。
元寶緊緊的抱着女人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叫道：“媽媽。”
女人在元寶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笑道：“元寶又重了……”
說完，女人轉過頭，朝着顧妤和薛聿崢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顧妤從沒有想過，元寶的媽媽竟然會是曲靜雯。
曲靜雯似乎也詫異的很，目光一直放在顧妤的臉上，許久也不曾挪開。
直到曲靜雯身側突然多了個徑長的身影出來，顧妤纔將目光轉移，而後，臉色微微蒼白。
曲靜雯轉過身去，看向身側男人，笑問道：“紹憬，你來啦？”
厲紹憬一身黑色的半長款大衣，並沒有係扣子，微微敞着，裡面深灰色的西裝搭配着白色的襯衫，襯衫領口利索挺括，配着一條深色的領帶，雪地裡，黑白分明，顯得氣質卓然。
元寶見厲紹憬過來，伸出手胳膊，想讓他抱抱。
厲紹憬從曲靜雯懷裡接過元寶，抱起她手勢嫺熟。
曲靜雯對着厲紹憬笑笑，說道：“元寶最近沒少給伯父伯母添麻煩吧？”
厲紹憬回以一笑，沒說什麼，轉頭朝着顧妤的方向看過去。
可惜，顧妤早已經將目光收回，正蹲在地上幫薛聿崢繫鞋帶。
厲紹憬將視線從遠處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收回，曲靜雯盯着他的側臉，問道：“你怎麼有時間過來了？不是說不來的嗎？”
厲紹憬面上沒什麼表情，彎腰將元寶放在地上，平靜說道：“取消了一個應酬，正好又在附近，索性就過來看一眼。”
曲靜雯笑笑，打趣的看着厲紹憬，心想，這話可信度不高。
而事實也正如曲靜雯所想，厲紹憬的確是專程趕過來的。但趕過來的目的，並不是來見她和元寶的，而是聽說，顧妤也帶着薛聿崢來滑雪了……
曲靜雯回頭朝着顧妤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說道：“四年了，她變化不大……對了，她身邊的那個孩子是誰的？”
陽光下，厲紹憬眯起眼睛，朝着薛聿崢看過去，平靜答道：“顧妤表哥的孩子，叫薛聿崢。”
聞言，曲靜雯聳了聳肩膀，笑着說道：“和你長那麼像，我還以爲是你的私生子……”
厲紹憬回頭看向曲靜雯，曲靜雯趕忙做了個停的手勢，說道：“得，就當我什麼也沒說，當我沒說。”
轉而，厲紹憬也淺淺的笑了，淡然說道：“你不說，我還真沒發覺……”
曲靜雯看着他，摸不準他這句話裡到底有多少玩笑的成分……
顧妤回過頭來，遠處的“一家三口”已經去休息區裡坐了。
元寶一直坐在厲紹憬的腿上，對厲紹憬的依賴，似乎更大過於曲靜雯。
一旁的薛聿崢見顧妤看着遠處發呆，拽了拽她的衣角，問道：“小姑，你在看什麼？”
顧妤回過頭來，盯着薛聿崢的小臉，說道：“沒什麼，你還想繼續滑嗎？如果不想滑了，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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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聿崢點了點頭，拉着顧妤的手，兩個人一起出了滑雪場。
……
將滑雪裝備送進了更衣室，顧妤帶着薛聿崢去美食廣場。
薛聿崢選擇了羊肉串和奶茶，顧妤付好錢後，兩個人回到休息區，找了個空位置，坐下來吃。
薛聿崢的胃口超級好，一口氣吃了不少，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杯裡的奶茶後，這才心滿意足的靠在椅子上，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皮。
顧妤幫薛聿崢用溼巾擦了手，擡頭的功夫，與坐在遠處的曲靜雯目光碰在了一起。
曲靜雯對着她友好的笑笑，而顧妤則淡淡的收回目光，起身將薛聿崢吃剩下的垃圾，丟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去。
薛聿崢吃飽，從椅子裡跳下，拉着顧妤就往出走。
休息區的門口，有個小小的戲雪場，裡面有幾個孩子正在看着一個大人堆雪人。
薛聿崢顧不得帶手套，就跑到孩子堆裡，沒出多一會兒，就和小孩子們玩成一片。
小孩子們捧起細散的雪砂拋向空中，太陽下折射出五彩繽紛的顏色來。
見薛聿崢玩的開心，顧妤站去了一旁，安靜的看着。
很快，身穿粉色冬衣的元寶也加入了進來，跑到薛聿崢的身前時，還摔了一跤，頓時笑鬧聲一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顧妤的身邊多了一道徑長的身影。
兩人並肩而立，而顧妤卻一直沒有發現身邊的厲紹憬，只淺笑着看向雪地裡的薛聿崢。
眼看着薛聿崢帶着元寶就要跑出兒童區域，顧妤免不了有些擔心。
她跨過矮欄，剛想追過去，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重心。
腰上突然多出的一雙手來，手上的力道，讓顧妤穩住了身形。
她被男人從身後一把抱住，手剛好扶在男人的手臂上，背脊緊緊的貼在身後男人的懷抱裡。
顧妤好容易站穩，轉過身來，一句“謝謝”還沒等說出口，動作就頓住了。
厲紹憬抱着她的姿勢很曖昧，雙手固定着她的腰，她幾乎整個身子都被厲紹憬圈在懷裡。
四目相對間，厲紹憬眼中的情緒是複雜的，複雜到顧妤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顧妤錯開了與他的對視，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拿開，退開了一步站穩。
那句謝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她轉身之際，厲紹憬還保持着剛剛抱着她的姿勢，可眸光卻黯了下去。
顧妤朝着裡面的滑雪場走去，不遠處，薛聿崢和元寶正牽着手跑回來。
兩個小傢伙跑的氣喘吁吁，在顧妤的身前停下。
元寶被一旁的一個小女孩叫過去玩滑雪板，而薛聿崢則沒有跟過去。
他揚起小下巴，定定的注視着顧妤，片刻後，問道：“顧妤，剛剛元寶的爸爸抱着你做什麼？”
一時間，顧妤的表情怔住。
見顧妤沉默，薛聿崢一臉擔憂的看着她，說道：“一看就知道是個老不正經，你可不要被他給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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