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一路上夜羽凡不可避免想到了莫雨柔。
想着這個所謂的親姐姐患上需要換腎的絕症之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模樣。
但再如何想象,她也想象不出莫雨柔竟然會變成這般可怖的樣子。
眼前的莫雨柔靜靜地閉着眼躺在病牀上,瘦骨嶙峋。
太瘦了!
幾乎瘦成了骷髏頭。
雖然她的五官面容依然很精緻,但她的精神和狀態,渾身從頭到腳,透着一股灰濛濛的頹廢之氣,儼然和一個死人差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她的胸口還在輕微地起伏,夜羽凡會想當然地認爲她已經死了。
不過短短兩個月不到的功夫,這個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同母異父姐姐,被絕症給折磨得奄奄一息,彷彿稍微用力拍一掌,就能把她拍死……
“她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夜羽凡震驚地扯緊了羈景安的襯衫袖口,眨了眨水眸,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羈景安還沒有開腔,顧梅站在一旁接過了話茬,淚水順着眼角止不住地滴落,“凡凡,你也看到了,你姐姐莫名其妙的,就得了可怕的絕症,醫生說了,最遲必須在這個星期以內找到合適的腎源,要不然,柔柔她……她就會沒命,媽媽也是沒有辦法啊!媽求你了,求求你,一定要把你的一顆腎捐給柔柔啊,就當是媽這輩子欠你的,你的大恩大德,媽來世再報答……”
飛回桐城的近一個月時間,顧梅記掛莫雨柔的身體狀況,日夜擔憂傷心,憂慮過度,以至於頭髮大把大把的掉落,甚至白了很多頭髮,蒼老而憔悴。
作爲母親,她對莫雨柔的母愛,完全發自內心。
顧梅疲憊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莫雨柔,毫不掩飾對這位親生女兒的深愛。
“我不需要你的感恩。”
也不會把腎捐給莫雨柔,你就死心吧!
夜羽凡把後面一句話吞進了肚子裡,平靜地看着這一幕,咬了咬脣,把目光投向了別處,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之色。
羈景安拉着夜羽凡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盯着躺在病牀上雙眼緊閉完全沒有動靜的莫雨柔,下巴輕揚,“她這是睡着了?”
“嗯,柔柔現在醒不來。”
顧梅輕輕點了點頭,猶豫了一瞬,而是轉頭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她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覺,爲了讓她得到充分的休息,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和止痛針。”
打了止痛針只能暫緩莫雨柔身體表層的痛苦,而顧司迦注射的那劑藥物卻每分每秒都在刺激傷害莫雨柔體內的所有內臟和器官……
找不到對症的解藥,即使換了顆健康的腎源,也是於事無補。
除了把莫雨柔的痛苦延長,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這一點,羈景安心知肚明。
但那劑藥物本來就是羈景安吩咐顧司迦注射的,目的就是爲了懲罰報復莫雨柔曾經幾次三番欲圖要置夜羽凡於死地。
所以,可怖的真相,只有羈景安和顧司迦知道。
對於傷害自己心愛女人的莫雨柔,羈景安無法原諒,更不會心軟。
羈景安悠悠勾脣,俊臉沉冷,滿是冰渣子,“既然是這樣,那就等她醒了再說。我的女人很累,沒空坐在這裡等。”
顧梅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立即陪着笑臉說道,“景安,你和凡凡休息的房間早就準備好了,就在頂樓的1808房,噢,對了,房卡在值班護士手裡,我現在就去取。”
走出病房的一瞬間,顧梅鼻子一酸,差點涌出了苦澀的淚水。
換做以前羈景安和她家柔柔談戀愛的時候,那時柔柔是他的未婚妻,被羈景安噓寒問暖地捧在手心裡,不僅對柔柔千依百順,甚至對她這位未來的丈母孃也畢恭畢敬,態度非常良好。
哪裡像剛纔啊,使喚她就像在使喚下賤的傭人。
夜羽凡那個勾三搭四不要臉的便宜女兒,挨着羈景安坐在沙發上,彷彿沒看見也沒聽見這些,任由羈景安對自己使臉色……
這個女兒簡直白生了,生出這樣吃裡爬外的女兒有什麼用呢?
還不如不生!
就讓夜羽凡先高興兩天。
等她把腎捐給了柔柔的時候,自己一定要交代醫生在手術中動一點小小的手腳,雖然不會要了夜羽凡的命,但卻可以讓她下半輩子癱瘓在輪椅上度過。
顧梅雖然不清楚莫雨柔身體一向好端端的,爲什麼卻突然患上了可怕的絕症,但她也不算太笨,認真考慮了一番,馬上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羈景安和夜羽凡。
羈景安勢力龐大,本身文武雙全,想要他的命,難於上青天。
可夜羽凡就不同了。
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大把的突破口,子宮肌瘤啊,宮外孕啊,隨便捏造一些婦科病,她就必須去醫院醫治。
到了醫院,再花錢買通醫生,到那個時候,夜羽凡是死是活,還不是她顧梅說了算!
懷着這些見不得光的陰暗念頭,顧梅從小護士手裡接過了房卡,一路行色匆匆走向了莫雨柔的病房,推開門,適時地露出慈祥的笑容,把房卡遞給了羈景安。
“景安,凡凡,你們先去休息吧,柔柔這裡有我照顧,放心吧。”
羈景安彷彿沒聽見顧梅的話,任由她伸過來的那隻捏着房卡的右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停了很久很久。
“十點之後再給我打電話,我的女人需要睡懶覺。”
直到顧梅的右手僵硬得快要發麻,他才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修長大掌捏住了房卡的一角,慢悠悠地抽走了。
夜羽凡一愣,她什麼時候睡過到上午十點的懶覺?
對上羈景安腹黑戲謔的眼神,她恍然大悟。
他的目的,大概又是爲了戲弄莫雨柔兩母女吧?!
於是,夜羽凡配合地點了下頭,“對,我畢竟懷孕了,嗜睡,總覺得睡不夠,不到十點鐘,我起不了牀。”
顧梅的心底再急迫,再想要割掉夜羽凡的腎,此刻也不得不強忍着怒氣勉強擠出笑容,“凡凡,媽知道了,一定在十點過後給你們打電話。”
看着顧梅表裡不一地演戲,夜羽凡心底快要樂開了花。
夜羽凡強忍着滿肚子的笑意,與羈景安肩並肩走進了頂層的1808室。
剛走進客廳,她就情急地把羈景安抵在背後的門板上,挑眉說道,“老公,快告訴我,你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你的打算,你的佈局,現在必須統統告訴我,抗拒從嚴,坦白從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