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韓臻臻從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一雙迷濛的鳳眸,下意識去看玻璃門裡面躺着的倪威,眸底盛滿擔憂和關切。
她居然在夢裡夢見了倪威沒有度過二十四小時的危險期,身體反覆高燒不退,顧司迦等人束手無策,無法醫治好倪威,他竟然……死了。
呸呸呸。
韓臻臻在心底狠狠地唾棄自己。
夢都是反的,倪威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伸手摸到臉上滑膩的汗水,韓臻臻覺得癢的難受,去了趟衛生間簡單地洗了個澡整理清爽後,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鐘顯示,剛好七點半準時,還有一個半小時就算真正度過了危險期。
韓臻臻的目光,緊張地掃向了玻璃門裡巨大的儀器。
從監控儀器上的紅色指示可以觀察得到,他的體溫在正常範圍,沒有發燒的跡象……
還好。
韓臻臻懸在半空中的心慢慢地放回了肚子裡。
正要打電話給護工交代對方給她帶一份早點到重症監控室,就在這時,兩扇沉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推開了。
一個臉色盛滿擔憂的中年貴婦走了進來,一雙風韻猶存的好看眸子,看見了玻璃門裡躺在手術檯上插滿透明管子的倪威,又看見韓臻臻站在裡面,眸底的光,彷彿淬了冰,冷極了。
接到柳含倩打來的電話,聽說倪威因爲韓臻臻的事發生了慘烈的車禍,躺在醫院昏迷不醒,那一刻,倪母驚嚇得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急忙吩咐司機把她送來了醫院,看望唯一的兒子。
看着造成倪威半死不活的始作俑者,倪母的面色非常的……難看!
“韓臻臻,你在這裡幹什麼?”
雖然訂婚典禮上悔婚的一幕,是她的兒子做的不對,很對不起韓臻臻,但這個女人也沒有必要往死裡逼倪威啊,現在倒好,差點就要了他兒子的命。
這樣能搞事的女人,還是別進倪家的門。
韓臻臻聽到倪母聲音裡蘊含的怒氣和冰冷,整個人有一瞬間的緊張和僵硬,很快,勉強露出了禮貌的微笑,笑着迎了上去,“伯母,你來了,倪威受了點小傷,打了麻藥還沒有醒,我接到了醫生打來的電話,想着沒什麼事,就過來看望他!你放心吧,他恢復得很好,會沒事的。”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是誰害得他成這幅鬼樣子?”
對於韓臻臻的殷切,倪母不爲所動,目光陰狠地看着站在前方的韓臻臻,冰冷的雙眼毫無溫度,“如果不是你吵着鬧着要在暴風雨的天氣中出院,威子根本不會開車出門,更不會發生車禍,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的任性造成的!
韓臻臻,你最好祈禱我的威子沒有生命危險,否則……你讓我的兒子受了傷害,我就會讓你肚子裡的孩子沒機會看一眼這個世界。”
聞言,韓臻臻頓時臉色慘白。
她忘記了,倪母的護短,在桐城是出了名的。
誰敢動了她的家人,她就敢跟別人拼命,母老虎般的存在。
“伯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少在我面前演戲,說到底,你肚子裡的孩子又不是威子的,憑什麼還要沒臉沒皮地糾纏他?以前威子喜歡你也就算了,我願意爲了他退讓,但現在,他的身邊已經有了比你更好的女人,柳含倩你知道吧,說到底,那女孩子還是景安的妹妹,論身份,不比你差……
更重要的是,那女孩子比你懂事溫順多了,也不愛亂搞男女關係,事事都以威子爲準,標準的賢妻良母,我打算等威子醒了,就讓他們兩個人成婚,以後啊,韓小姐你就走你的陽光大道,別有事沒事纏着我們家威子,你害他還害得不夠嗎?難道非要陪上他的一條命你才甘心?”
倪母看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韓臻臻,扯脣,目光隱隱透着怒氣和不屑,“再說了,以爲沒人知道,你做的骯髒事還少嗎?你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威子的,有事就去找讓你懷孕的男人,別再來找威子,你好歹也是韓家的大小姐,多多少少,還是要顧忌一下你們韓家的臉面。”
也不知道柳含倩到底背地裡和倪母說了什麼,一向對她感官挺不錯的倪母,如今字字針扎似得刺進了韓臻臻的心臟最深處,疼的她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韓臻臻偏頭,看着氣憤填膺的倪母,笑了笑,聲音陡地一冷,“伯母,很多事情不是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我也沒什麼要爲自己辯解的,但今天我一定要守在這裡等倪威醒過來,就算你不允許,我也要守着他!至於我肚子裡的孩子,不勞你費心,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一個倪威,我也不會賴上他。”
“你什麼態度?”
倪母氣得臉紅耳赤,掀了掀眼皮,瞅得韓臻臻渾身發冷,“行,我希望你記住今天你說的話,永遠都別賴上我家威子!就你這樣名聲極差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的兒子,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想娶,我還不願意嫁!”
韓臻臻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不吐不快,忍不住與倪母打起了口水仗,彼此都不服誰了,吵鬧不休。
直到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倪威還沒有如期甦醒,韓臻臻才心生不妙,再顧不得反斥倪母的惡言惡語,顫抖着手掏出手機給顧司迦打電話,嘴脣也瑟瑟地抖動,“顧醫生嗎,二十四小時過去了,但……但倪威依然毫無動靜,躺在手術檯上一動不動。”
“你先別慌,我馬上過去。”
很快,顧司迦和主治醫生涌進了監控室,立即着手給倪威進行全身的精密檢查和診斷。
體溫正常。
血壓正常。
肌肉搏動也正常。
沒道理還在昏厥狀態啊?
顧司迦猛然意識到最糟糕的那種情況,溫潤的眸子,一瞬間掠過了濃重的傷感。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倪威他真的因爲大腦神經受到重創的緣故,變成了植物人。
當從顧司迦的嘴裡聽到這個震驚的結論,韓臻臻猶如五雷轟頂般,呼吸變得困難,視線恍恍惚惚,白茫茫的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就連倪母撲上來瘋狂地撕打她,也不覺得疼痛。
比起心底撕心裂肺的刺痛,身體上的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
“不,不會的,倪威他不會有事的……顧醫生,你一定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的對不對?”
韓臻臻崩潰地跌坐在地上,眨了眨酸脹的鳳眸,痛苦的淚水驀地蜿蜒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