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們在營地吃早飯的時候,剛纔出現在鏡頭裡的影子卻來到了營地。這是一個很有西疆特色的老頭兒,也不知道他是哪個民族的,穿着打扮和衆人比起來有些特別。
他身材瘦小,給人骨瘦嶙峋的感覺,頭戴一頂破羊皮帽子,而且臉上常年掛着一塊灰色紗巾,說是新疆沙塵天氣比較多,過濾風沙用的!
老婆放下手中的早餐對我說,“你先吃,嚮導來了!”與此同時,正在那邊進食的張教授也暫停了吃飯,和我老婆一起把嚮導引到了帳篷裡,不多時,我老婆出了帳篷到吉普車上拿過攜帶的地圖又返回了帳篷。
張教授,是北京文物研究所的資深教授,今年差不多有60了!這個年紀還要到沙漠裡進行文物研究工作,這是我最疑惑的地方。而且他是肝癌晚期,不好好在家裡享受這最後的美好時光,居然跑到這沙漠裡來,真是有毛病。
我心裡嘀嘀咕咕的,但從來不干涉老婆的工作,這些文化、學術的研究者都有一些古怪的地方,所以我也不會想太多。當衆人吃過飯很久之後,他們也沒有從帳篷裡出來。
那個叫鐵球和洛華的圍着我說這說那,耽誤我思考問題。因爲來到沙漠之後,對於這麼感性的人來說,有很多可以想象可以思索的地方,無論是對於生命,還是大自然,還是生活等等都有可以感悟的地方。
這倆人的出現非常不適合,但我又不好說什麼。早飯過後,氣溫就開始逐漸的上升,一度突破了三十度,熱的不得了。此時沙漠中的景象與早晨那會簡直不能相提並論,我也沒有心思欣賞景色了,鑽吉普車裡吹空調。
鐵球一般的黑墩子嬉皮笑臉地竄上吉普車的副駕駛,他的同伴也面帶微笑地坐在了後座兒上,寬大的黑色墨鏡後面也看不出究竟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儘管心裡對這倆傢伙唐突的行爲有些不悅,但具有較高素養的我還是沒有流露出不滿的情緒。
高個子伸出細長的手指從擋杆上方遞來了兩支香菸,我連忙擺手,略微有些不滿地將臉扭向了窗外,老婆和張教授一直在帳篷裡與嚮導密談,兩名文物研究的實習生在外面忙着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準備開拔。他們所乘的越野皮卡車廂上的行李物品已經用繩子結實地捆綁在了一起。
“大作家?”黑墩子熱情地遞過來香菸,“嘿嘿,來一根兒?”
“謝謝,不會!”我微微一笑,謝絕了他的一番熱情。
這傢伙看我真不抽,當即把另一支菸掛在了耳朵上,“不符合邏輯啊,聽說你們這些作家寫東西的時候,抽菸一個比一個兇,煙盒子堆起來比小山還高!”
“呵呵,以前抽,現在戒了,對身體不好。”我扶着方向盤,目光還是瞥向正在密談中的帳篷。黑墩子見我這麼說,倒是一臉壞笑,“是啊,一般這事兒都得提前戒菸解酒呢!”
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所指,被人說穿了一些事情,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兩人又不是太熟,我只是乾笑了兩聲,並不接茬。
不多時,張教授的兩個學生開始整理行裝,將帳篷和隨車所攜帶的物品放在皮卡上,還用纜繩打了死結。看樣子是要開拔,老婆從張教授的帳篷裡出來徑直朝我所在的吉普而來。我見她神色有些興奮,拉開車門就吩咐我收拾東西。
打手看了一下斯沃琪手錶,才9點鐘,烈日已經將整個荒涼的戈壁烤的如同蒸籠一般,我極不情願地把睡過的帳篷收拾完畢,放在張教授的皮卡上。
當我收拾完東西,老婆正在與車內的黑墩子商量着什麼,見我回來就立刻停止了交談。反正都知道他們要幹些什麼,也沒多問。以前聽老婆經常講起樓蘭的一些事情,我想,他們估計也就是找些沙漠裡的古城或者失落的少數民族的墳墓什麼做些考察。
看來,這兩個不速之客要與我們同行了。黑墩子的同伴將車下的兩個大旅行包硬是塞進了後座兒,然後大大咧咧地靠在後背上打盹兒。
在西部戈壁上開車是件極其無聊的事情。但是,這種蒼涼廣袤的景色卻讓我精神振作,不時拿出相機拍下幾張滿意的照片來。後視鏡裡揚起滾滾煙塵,在烈日炎炎下特別壯觀。
老婆的駕駛水平不錯,怎奈道路崎嶇,持續的顛簸讓我昏昏欲睡。當我醒來時,已是下午。車子已經偏離了主幹道路,四周全是一望無際的沙石和灰塵。我要求和老婆換換,讓她休息我來開,但是她不同意,讓我繼續休息。
前面的皮卡車在這戈壁灘上跑的還挺歡實,老婆駕駛着吉普緊緊跟隨着前面的車子。越往前走,心裡越來越不舒服起來。說不上爲什麼,四周除了蒸騰的炎炎烈日和望不到邊的黃色景觀,已經沒了新鮮感,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擔心。
我判斷了一下方位,按照車子的速度計算了一下行程。現在我們正在挺近塔里木盆地,而且離主幹道越來越遠,這樣下去會很危險的。車子一旦拋錨,那麼這羣人徹底就會在這片戈壁灘上說over,而且這次出來根本就沒有做準備。
恐怕到天黑的時候,油箱就會耗盡,到那會可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同學加夫妻,到底是十年的過來人了。正在認真開車的老婆立刻就察覺到了我的不安。
“呵呵,你不是說讓我有空帶你來沙漠裡轉轉嗎?這次咱們去個刺激的地方,說不定還能到你想去樓蘭轉轉呢,返回來的時候順便讓你去敦煌感受一下歷史文化名城。”老婆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你喜歡寫作,應該多見識見識大山大水,看看大自然的神奇,順便看看古色古風,這對你以後幫助會很大的.......”
“還能發大財。”後座兒上的黑墩子居然沒睡着,寬大的墨鏡架在鼻樑上,嘀咕了一句,“到時候淘上幾件寶貝,那哥們兒這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話說的沒錯兒,但咱們這麼走,會遇到危險的。”我剛要繼續說下去,忽然覺得不對勁兒,回頭打量着兩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做研究或者做考古的人,倒像是走江湖“藝人”,滿身的不羈和放縱,“你剛纔說什
麼?發什麼財?莫非沙漠裡還有寶藏?”
“哈哈,寶藏?比寶藏還來勁,我們是........”黑墩子剛要說什麼,突然閉了嘴,因爲老婆在後視鏡裡瞪了他一眼。
“呵呵,張教授在研究所探察到了沙漠裡的一個古國,你中文系出身應該聽說過西域三十六國,就是其中的一個。這次我們打算來研究一下,據說那裡曾經是絲綢之路的一個分支,後來荒廢了。說不定,咱們能在那條道上找到古代商隊遺落的古董寶物什麼呢!”老婆努力地說着,我知道她是在想辦法調動我的興趣。
說起西域三十六國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但是這麼做,確實夠冒險,這些遺址都在荒無人煙的大漠裡,就算是專業的考古團隊來也未必有所作爲。就憑我們這幾個二把刀又能幹什麼呢?
我當即打開隨車的地圖,心裡越來越不安起來。只存在於腦海裡的概念是不足以引起恐懼感的,只有看到地圖的時候我才知道此次採風不那麼美妙。
聽老婆的意思,這次的可能還會到樓蘭轉一圈,我當即在地圖上標出樓蘭古城的位置,然後傻眼了。現在發現的也只是樓蘭古城的遺址,而且據說是。天知道西域沙漠裡到底有多少座古城,而那一座被發現的就是樓蘭?百科書裡給的座標是樓蘭位於東經89°55′22″,北緯40°29′55″。
這個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行程的方向。如果這樣走下去,我們有可能達到樓蘭的話,那就是從古城南端進入。而樓蘭遺址的位置是在素有亞洲大陸“魔鬼三角洲”之稱的羅布泊北部。也就是說,按我老婆的話來理解,我們極有可能是在挺進羅布泊。
似乎是在印證我的判斷,此時的天空有些變化。西方的天空開始呈現出大片大片血紅的殘陽,而我們的背後則是萬里碧空,一點兒雲彩都沒有,藍的至極,藍的讓人心裡發慌。看看手錶,才下午三點多鐘,哪來的夕陽啊。
而這些變化,卻絲毫沒有影響車子的速度。前面的皮卡車一如既往的前行,而老婆也沒有減速的意思。一向喜歡蒐集奇聞秘錄的我深知西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有多少鮮爲人知的詭異和恐懼。在科學如此發達的今天,仍然有那麼多未解的現象和事件存在,想着自己越來越接近之前所聽到各種傳說。有些興奮,但更多的是害怕。
車前方的天空依然在不停的變幻,血色“殘陽”景象愈演愈烈。整個大地不再是一片荒涼的景色,全都“塗”上了一層紅色的淡妝。老婆堅定地開着車,後面的黑墩子遞來食物,我心不在焉裡吃着,眼睛不停地盯着四周一切的變化。
前面是一片土坯模樣的“牆”垛子,簇擁在一起倒像是沙漠失落的村莊。但我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雅丹地貌。這會也沒心思欣賞這個了,只盼望着前面的車子什麼時候能停下來。因爲出現雅丹地貌的地方,必定是經常颳大風,不然也形成不了這種景觀。
在這戈壁上颳大風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場沙暴過去,肯定要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