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強大的魔神,自火焰中跨出。
看到一頭邪惡的魔神向自己走來,格萊尼和伊莎貝拉兩位小姐,她們的反應非常標準。倆妞兩眼一翻,馬上就要暈倒。
格拉茲特鬼魅般的閃身,瞬間壓迫過來,那爐火般的眼珠,幾乎頂在了兩位小姐的臉上。
“無禮之徒,烏黯之主命令你們,不許暈倒!”
格萊尼和伊莎貝拉,是典型的貴族小姐,哪怕騎士大人們高聲說話,都可以把她們嚇得暈過去。這是一種矯情的貴族禮儀,越是嬌弱的小姐,被認爲越是富有女性氣質。
但是在真正的恐懼和邪惡面前,這些貴族的小花招都成了狗屁。她們嚇得連暈倒都做不到,牙齒咯咯打顫。
這頭狂暴的魔神,攜帶着無底深淵毀滅的氣息。他命令她們保持清醒,小姐們怎麼敢暈倒。
“不,大人,求您了,別!”元帥夫人完全沒有了平日的矜持,撲倒在在惡魔的腿邊哭泣,“她們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看在可憐的小埃米的份上,別傷害她們。”
元帥夫人的神情悽苦,兩腮卻紅得可怕。嬌小的身軀緊緊抱着格拉茲特的大腿,一邊苦苦哀求,一邊蹭來蹭去,還不時的用飽滿的嘴脣,親吻惡魔粗糲的皮膚。
“阿米西婭!你總是在干擾我!我正在率軍攻打青銅要塞,就要把一頭該死的魔鬼將軍撕成碎片。”惡魔的咆哮震耳欲聾,“你竟敢中斷我的樂趣!你也要接受懲罰!”
格拉茲特像拎小雞一樣把阿米西婭扔到沙發中。
“格拉茲特大人,我不知道您……”
元帥夫人慌慌忙忙的想解釋。她也知道格拉茲特大人是一位真正的大忙人,每天忙碌在血腥和殺戮中。但是自己總是忍不住找藉口召喚他,哪怕每次都被嚇得要死。
她想解釋,這次並不是因爲一般的事情打擾了大人的偉大征途,而是一件特別嚴重的事情——自己的好姐妹可是失去了愛情啊!
但是惡魔大君看來在氣頭上,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閉嘴!給我坐好!”
三位小姐本來在沙發上抱在一起哭泣着,聽到惡魔的命令,趕緊一個個端端正正坐直了。她們在啓蒙學校裡面對禮儀導師時,也不曾這麼老實。她們腰背挺得直直,兩手放在膝蓋上,像寒風中的鵪鶉般瑟瑟發抖。
“我該怎麼懲罰你們呢,愚蠢的凡人!”
格拉茲特居高臨下,輕蔑的捏着下巴。三位少女不約而同的,喉頭艱難的滾動了一下。她們的腦海裡頓時冒出來許多對女性來說非常可怕的詞彙。
而且,這可是惡魔大人,被XX之後,恐怕還會被撕碎吃掉!但是有什麼好怨恨的呢,這位可是偉大的惡魔大君,誰讓自己不知死活的耽誤大人的時間。
包廂中,除了三位小姐和一頭魔神,還有一位正在假裝自己是雕像的裡奇法師。他表面不動神色,內心卻看得如癡如醉。
什麼是藝術?這就是藝術!
惡魔是一種魅力很高的種族,這種魅力不是貴族騎士那種外貌英俊彬彬有禮的魅力,而是一種邪惡的魅力,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惡魔大君強大,智慧,冷酷無情!他深諳藝術、文化、詩歌,禮儀甚至比老派貴族還要地道,他的財富讓整個王國黯然失色,他的權勢滔天,可以輕而易舉的燒焦半個大陸。
他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強勢,就像現在牙齒打顫的三位小姐一般。她們恐懼他,屈服於他,不敢有任何冒犯之心。
這就是惡魔的魅力!
裡奇大師不認爲小姐們會有任何風險,格拉茲特的出現虛張聲勢,但並沒有實質上的傷害。
惡魔大君自身就帶着褻瀆外表,普通人近距離多看他一會,都會不可避免的腐化墮落,變異成半人半魔的可怕狀態。
格拉茲特收起了自己的褻瀆天賦,甚至將身體表面的熔岩溫度,降低到小姐們也能忍受的程度。
裡奇大師古板木訥,他垂垂老矣,生命之火即將燃盡。他一生孤獨,沒有任何子嗣留下。他唯一疼愛的,只有老伯爵留下的獨生女阿米西婭。他是她的老師,他的幕僚,他的家人,他看着她長大,從一個小不點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後又迅速的成爲了一位寡婦。
蘭徹斯特最富有的寡婦!
裡奇大師看到了深刻的危機,無數像亞瑟那樣的英俊青年,將蜂擁而至。
他們會利用女性的弱點,將阿米西婭玩弄在股掌之間。他們會帶走她的心,她的身體,她的靈魂,還有她全部的財產。
阿米西婭最後的歸宿,大約是病死在蘭徹斯特最骯髒的J院中的某張牀鋪上。這樣的人間喜劇,裡奇大師一生看過無數。
他不認爲自己可以說服阿米西婭,你無法說服一位少女放棄愛情的幻想,而像個老成的貴族一般精於計算。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裡奇大師將格拉茲特帶進了阿米西婭的生活。烏黯大君格拉茲特近年來的所作所爲,裡奇大師在法師圈子中有所耳聞。
他知道,現在阿米西婭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頭強大的惡魔。但這又如何?!惡魔至多帶走她的心!如果阿米西婭愛上了亞瑟那樣“正直的騎士”,下場可不是失去愛情這麼簡單了!
包廂中的氣氛越來越凝固,惡魔大君擰動着雙手,鋒利的爪牙,似乎在尋找小姐們身上,最可口的部分。
“到底該怎麼懲罰你們!讓我好好想想。”
“唔……今天,似乎是五朔節啊……”格拉茲特惡毒的笑了出來,他的手一伸,天知道從哪裡摸出了幾朵黃顏色的小野花。
這種花名叫五朔花,鄉野的村婦們在五朔節這一天,會將五朔花戴在頭上。貴婦們也會慶祝五朔節,但她們不會像窮苦的村婦那樣戴野花,而是帶上珠寶匠精心打造的金枝。
對於恐怖的惡魔大君來說,貴婦和村婦難道有任何區別,他哈哈大笑,將三朵小野花插在了三位少女的頭髮上。
“不許摘下來!”
元帥夫人本來下意識的伸手想摸摸頭上的花,被格拉茲特兇眼一瞪,立刻嚇得動也不敢動。
“你們愚蠢的樣子讓我感到了一絲愉快。”惡魔大君哈哈大笑,他舒適的躺進專門爲他準備的巨大沙發中,“都起來,繼續取悅我!否則,你們今天都得死!”
三個好姐妹戰戰兢兢的起身,彼此看到頭上戴着的小野花,想笑,又不敢笑。貴婦的矜持都丟盡了垃圾桶。
阿米西婭元帥夫人眼睛一閉,決定爲好姐妹獻身。她哆哆嗦嗦的伸手解衣裙的扣子。
“蠢貨!”惡魔大聲咆哮,“誰給你的勇氣,以爲吾會看上你那乾癟可笑的身體!”
可憐的女孩子,又羞又怒,但是她又能怎麼樣。只能淚流滿面咬着手絹。
格萊尼一向是三人中最聰明的那一個,她勇敢的站了出來。
“大、大、大……人,我們、爲您唱首歌歌歌……可以嗎。”
格拉茲特陰沉着臉,暴虐的目光刺得三位小姐皮膚髮燙。在她們以爲自己完蛋了的時候,惡魔大君揮了揮手。
“唱吧。”他不耐煩的說。
格萊尼,阿米西婭和伊莎貝拉,兒時同爲聖詩班的領唱,所以感情一直要好。此時需要取悅惡魔才能保得性命,她們不約而同的想到,給惡魔大爺唱個小曲。
在惡魔大君面前,她們的財富,地位,甚至相貌都是個笑話。這個時候,反而甜美的嗓音,成了唯一的稻草。
這是一首很古老的民謠,講述了一位未婚先孕的少女的悲慘命運。聖詩班會不停的唱這首歌,告誡女孩子們遵守婦道。
三位小姐唱的很熟練,她們嗓音甜美,和聲恰到好處,除了一開始因爲極爲緊張聲音有些發飄,其他時間無可指摘。
這首歌,名爲《雪落時分》
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雪落時分)
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
雪落時分
und es ist doch nit Zeit
時間流逝
Man wirft mich mit den Ballen
人們用雪球砸我
der Weg ist mir verschneit
我深埋雪中
Mein Haus hat keinen Giebel
家無樑楣
es muss ist mir worden alt
周身淒冷
Zerbrochen sind die Riegeln
門閂亦斷
mein Stueblein ist mir kalt
小屋難奈嚴寒
Ach Lieb, lass dich's erbarmen
親愛,憐惜我吧
dass ich so elend bin
我是如此不幸
Und lass mich in dein Armen
擁我入懷
So faehrt der Winter hin
寒冬離去
Ich hatt' mir erkoren
我已選擇
ein minnigliches Leut
一個摯愛的人
an den hab' ich verloren
他讓我遺失
mein Lieb' und auch mein Treu'
愛和貞潔
Das Liedlein sein gesungen
這隻歌兒爲
von einem Fraeulein fein
苦苦的思念而唱
ein ander' hat mich verdrungen
她取代了我
dass muss ich gut la'n sein.
孤單之極 我只能離去
伊莎貝拉唱到動情,想到拋棄自己的亞瑟,淚如泉涌。阿米西婭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也是低頭落淚。格萊尼看到兩個好姐妹哭了,也跟着哭了。
三位小姐,頭插小黃花,哭哭唧唧。大惡魔咧開大嘴,想笑,又怕破壞恐怖的氣氛。
“好了!夠了!無底深淵在下,別特麼的哭了!阿米西婭,說吧,爲何召喚我!”
元帥夫人大着膽子,將好友和儀仗騎士隊長亞瑟的三角戀和盤托出。她是如此氣憤,言辭越來越激烈,甚至忘了惡魔的威脅。
她越靠越近,最後幾乎把全身都貼上了格拉茲特。
惡魔大君謹慎的向後挪了挪。
“你就是爲了這種可笑的小事,召喚偉大的烏黯之主?愚蠢的女人!”
格拉茲特看到情況差不多了,話鋒一轉,“不過,你們的歌聲成功的取悅了我。那麼,就讓我來指引陷入迷茫中的伊莎貝拉小姐吧。”
強大的魔神格拉茲特,又該如何解決這種三角戀的糾紛呢。他可以像龍傲天一般,找出這位亞瑟,宰了他,用權勢狠狠的羞辱他,或者直接勾搭公主,甚至可以武力征服蘭徹斯特,命令國王剝奪他的一切。
但是別忘了,露西厄交給格拉茲特的任務,是拯救九千顆破碎的少女心。不是九顆,不是九十顆,是九千顆!
如果每一次都大張旗鼓大操大辦,那幾千年都未必能夠完成。
所以,格拉茲特選擇的,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
“伊莎貝拉小姐,請聽我說。”格拉茲特醞釀了一下感情,“有三種男人,你不值得去愛……”
剛纔的恐怖暴躁不同,格拉茲特此時厚重沙啞音調帶着奇異的溫柔和魅力。
是的,他在灌雞湯。但是這碗毒雞湯,由他灌下,效果非凡。
這位惡魔大君剛剛登場氣焰兇惡,成功的壓制了三位貴族小姐,她們在他面前,像小孩子一樣任其擺佈。
這是一種心靈上的技巧,我們更直白一點說,這就是霸道總裁的套路。壓制到極危險的距離,但絕對不會產生任何實質上的傷害。格拉茲特曾用這樣的套路,誘騙了九千位純潔的少女。
沒想到現在卻要用同樣的方法,還自己欠下的債。
這樣的毒雞湯灌下去,伊莎貝拉不得不聽,不得不相信。
隨着惡魔的娓娓道來,不止伊莎貝拉,其他兩位小姐也聽的淚眼婆娑。
她們完全忘了惡魔剛纔是怎麼恐嚇她們,捉弄她們。她們現在就覺得,這是一位特別懂自己的惡魔大人,特別溫柔。
她們覺得格拉茲特說的那些故事,簡直就是自己的切身經歷。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經過這麼一說,好像豁然開朗了。
這就是權威的力量。
好比同樣的一句話,由朋友對你說,還是由首富對你說,效果是天壤之別。
“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格拉茲特用這句話作爲結束,在女士們不捨的目光中,消失在壁爐的餘燼中。
三位小姐悵然的坐在那裡,久久不言。最後還是元帥夫人拉着姐妹的手。
“伊莎貝拉,你好些了嗎?”
“我的痛苦減輕了很多,謝謝你,阿米西婭。”
“格拉茲特大人,真是個好人啊!”格萊尼吐了吐舌頭,“雖然脾氣有點壞。”
剛纔她一直嚇得不敢說話。
“可不是,我覺得格拉茲特大人特別懂我!”阿米西婭感慨了一番,“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如果沒有大人,寂寞一定會讓我發瘋。”
“阿米西婭,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大人啊?”
“千萬別再用這種小事麻煩大人了,今天差點被吃掉啊!”
“好像被大人吃掉也不錯啊。”
“你們根本不瞭解大人,我在圖書館裡看到過記載。偉大的烏黯之主,可是九層深淵的主人。整個蘭徹斯特的領地,在大人那裡就是巴掌大的地方。”
“阿米西婭,我剛纔注意到了,小埃米是不是?你一直在往大人身上貼對不對。”
嘿嘿嘿,嘿嘿嘿……
三位貴族少女,頭上插着小黃花,在秘密的包廂中鬧成一團。那位英俊不凡的亞瑟騎士,似乎被忘到了九霄雲外。
(其實阿米西婭這裡有個很長的劇情,但是暫時不想寫貴族韻事,就這樣草草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