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擡頭一看到二人,臉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方旭也不說話,大馬金刀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往嘴裡塞了根菸。
下山豹忙湊過去幫他點着火。
中年男人目光陰沉地盯着他們,壓了壓心頭的怒火,平靜地問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廢話!”方旭不耐煩地有盯着他:“錢準備好了嗎?”
中年男人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豁然起身,可是片刻之後,又臉色陰沉地坐了下來。
他在中午已經接到光子打來的電話,很遺憾地告訴他,事情沒辦成,帶去的小弟反而被那夥人打了一頓。十幾個傢伙全躺在醫院裡呢,傷勢很嚴重,沒個三四個月,別想出來。
而且電話裡還隱晦地透漏給他一個很不幸的消息,這夥人是鳳凰鎮有名的大混子,手下兄弟幾百票,是吳州市有名的亡命徒。
不過,光子已經向他下了保證,這件事他罩了,讓白老闆不要害怕,他會親自帶人馬過來。
可是這種保證對白老闆來說,不是什麼安心丸。
他是生意人,信奉的是花錢消災的人生格言,逞兇鬥狠的處理方法,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況且這些黑社會就是吃這碗飯的,打來打去,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好吧,二十萬。”中年男人不打算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盯着方旭,咬着牙說道。
方旭轉過頭,繞有興致地打量着辦公室的環境,一付沒聽見的樣子。
“你們別欺人太甚!”中年男人忽然起身,抓住桌上的電話,怒氣衝衝道:“我就不信你們黑社會能一手遮天,這個是講法制的社會,你們不要太囂張了。”說着,便去拿手機給警察打電話
“囂張的是你們!”方旭同樣站起身,怒不可揭地道:“飆車撞傷人,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還他媽的牛逼到不行。好端端一個家庭就這樣被你們毀了,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做人的良心?我表姐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腿被撞斷了,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數,二十萬?二十萬頂多只能付醫療費,你讓他們孤兒寡母今後怎麼生活?今天我把話撂這兒了,今天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你們一家子都別想消停下去。”
中年男人氣得渾身直哆嗦,抓在手中的電話被握得“吱吱”作響,卻一直沒有撥出去。
方旭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啪”的一聲,將一條項鍊扔在男人的辦公桌上。
中年男人在帶血的項鍊上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咬牙切齒道:“你,你們把我兒子怎麼樣了?”
“沒死呢。”方旭淡淡地回了一句,與他暴怒咆哮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但是過了一會就不敢保證了,一百萬,換你兒子一條腿,你覺得划算嗎?”
男人身體劇烈地顫抖了幾下,頹廢地跌坐在了老闆椅上。
良好的涵養在這一刻得到了體現,憤怒和恐懼之後,他很快又鎮定下來。
既然對方敢明目張膽地威脅自己,說明他們還沒有做出傷害自己兒子的事。加上方旭剛纔那翻義正言辭的大道理,也是喚醒了男人心中的良知。
撞傷人本就應該陪錢,雖然對方獅子大張嘴,要的多了點,但於情於理,錯的一方還是在自己。
男人沉吟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道:“好吧,我再加三十萬。雙手都退一步吧。”
方旭也是知道對方做出了最大的退步,他也不是得理不繞人的人,更想把他們逼急了做出狗急跳牆的事。
況且這家人在鳳凰鎮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真的驚動了警察,事情就很難收場了。
因爲一般撞死的賠償費才三十多萬,方旭自然不想走法律程序。
五十萬,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只要不是大手大腳,足夠那對母子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了。
沉吟了片刻,方旭終於點了點頭。
中年男人馬上從抽屜裡取出支票簿,“刷刷”簽好自己的大名。下山豹剛要去接,中年男人馬上問道:“我兒子呢?”
“就在你們廠門衛室!”方旭丟下一句,從沙發上了起來。
下山豹接過支票,看了看上面銀行和公司的鋼印,確定無誤後,也跟着走了出去。
可是當二人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正要去拉門,突然一個穿金戴銀的婦人推門而入。
雙方看着彼此都楞了一下,那婦人回過神來,指着方旭:“是你們?保安,保安……”
她突然後退一步,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起來。
叫聲驚動了各個辦公室的人員,一些人已經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住嘴!”中年男人呵斥了一聲,從辦公桌後面跑了出來,一把將大嚎大叫的老婆拉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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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旭二人在辦公室人員狐疑的眼神中,目不斜視地出了辦公樓——
“老公,他們又來幹什麼?”婦人怒氣未消地看着自己老公問道。
“錢我已經給他們了,五十萬。”中年男人像鬥敗的公雞般,很頹喪地說道。
“什麼?”婦人像踩了狗屎一樣,一蹦三尺高:“你瘋了,竟然給他們這麼多,不行,我去要回來。”
“站住!”男人喝住自己的老婆後,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用不可違抗的命令口吻說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還有,讓你那個敗家子兒子給我安生點,再出去惹是生非,老子就自己打斷他的腿。”
婦人見老公動了真怒,也不敢再撒潑下去,唯唯諾諾地應承下來。
就在方旭和下山豹開車前往銀行取錢的同時,那名保潔工已經甦醒過來。董師傅和那對爺孫正在病房裡陪着她。
大嬸很堅強,當聽到自己的右腿要終生殘廢的消息後,只是悲痛地流了一會眼淚,便無奈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命運。
看着兒子哭腫的眼睛,大嬸心疼地將他摟在懷裡,泣不成聲地說:“小峰,媽媽沒用,還沒等供你讀完大學,就出了這種事……”
說到這裡,心中的絞痛讓她再也張不開口了,眼淚又無聲無息地流下了來。
這個家本就到了崩潰的邊緣,自己現在又成了殘廢,以後更沒一點生活來源,兒子的前程算是徹底斷送了。
“媽,你別哭了。實在不行我就去打工,賺錢養活媽!”小男生很懂事地擦着母親臉上的淚水。
“大妹子,你要堅強啊。等身體養好了,我幫你去找工作。”董師傅也跟着安撫道。
“董師傅,謝謝你。”大嬸悽慘一笑,摸了摸仍然打着石膏的右腿,再一次淚如雨下:“可是我的腿……”
正在這時,一個下巴上長着一顆大瘊子的女護士推門走了過來,一進門便不耐煩地大聲叫道:“王紅霞,你的手術費該交了啊,再不交,醫院只能把你趕出去了。”
“姑娘,再寬限一會兒吧,我這就去取錢,一定把手術費交上。”老人扶着柺杖,向這位護士陪着臉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