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小池塘,其實就是個污水坑,幾隻鴨子在裡面鳧水,看見這個大個活人摔進來,趕緊抖抖翅膀,嘎嘎叫着跑開了。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也發出一聲驚歎,這外鄉人太猛了,上來就動手啊。
污水坑很淺,杜建龍仰面朝天躺在裡面,全身都溼透了,一臉的污水,狼狽不堪。
方旭還不罷休,將菸頭一扔,指着他大罵:“少在我面前裝腔,打得就是你!”
杜建龍從水坑裡爬出來,凍得牙根直打架。剛纔那一腳讓他心有餘悸,胸口還在隱隱的疼,但是在鄉親們面前還不能倒架,他色厲內荏的指着方旭喊道:“你有種,你們等着瞧!”
說着,慌里慌張的奔回家裡,留下一串髒兮兮的腳印。
片刻後,從大門裡衝出一個三角眼的中年潑婦,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
潑婦衝到捷達車前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罵起大街來,那青年男子的眉眼和朱長龍有些相似,但脾氣卻火爆了好幾倍,他衝到方旭跟前,掄起手裡的鐵杴照頭劈下去。
好嘛,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上來就照死裡收拾啊,車裡坐的陳小軍見狀大喊道:“姐夫,小心!”
他一着急,把姐夫給喊出來了。
方旭早有準備,輕輕一閃,伸腿一絆,青年就摔了個狗啃食,手中鐵杴也飛了出去。
方旭已經認出這小子就是杜威,上次在鳳凰鎮一時心軟放過了他,這次又落在自己手裡,還能有他的好?
“杜威是吧,我讓你狂!我讓你囂張!”方旭提着他的後衣領子,每罵上一句,便賞一記大耳刮子。
方旭的把掌招招帶風,就跟剛纔的鞭炮似的,抽在他臉上,啪啪直響。
潑婦嚇了一跳,剛想過來撒潑,卻被方旭兇悍的眼神所震懾,只能繼續坐在地上大罵。
方旭揪着她獰笑道:“你繼續罵,儘管罵,你罵一聲,我就打你兒子一巴掌。”
說着,又是幾記耳光抽過去,記記都帶着勁風,毫不留情。
幾下子過後,杜威的臉就變成了紫紅色的豬頭,和他爹更加的神似了,嘴角流血,眼神呆滯,儼然是被打懵了,把那潑婦嚇得也不敢再罵。
方旭把已經被打的暈頭轉向的杜威丟到地上,怒喝一聲:“滾!”
潑婦趕緊上來扶着自己的兒子,灰溜溜的跑回家,咣噹一聲關上了大門。
看熱鬧的村民們嘖嘖連聲,竟然都是誇讚方旭的。
老杜家在鎮上橫行慣了,平時欺行霸市,周圍鄰居是敢怒不敢言,今天終於碰到惡人了。
好多人都在惡毒的想:打,狠狠的打,打死了纔好呢。
“小夥子,趕緊走吧,等杜老大喊人來就來不及了。”一個袖着手蹲在太陽地裡的老漢善意的勸道。
“大兄弟,杜家幾個小子都不是善茬,可狠着哩,麻利的跑吧,再晚就讓人堵莊裡了。”這是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在說話。
方旭四下裡點頭致意:“沒事,我正等他們來呢。”
杜家院子裡沒有動靜,大概是在打電話聯繫幫手,方旭也走進王家院子,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拿出手機給下山豹發信息,又把馬自達喊過來:“小馬,你開車去縣城,把他們一幫人接過來,這裡路不好認,要是迷路就麻煩了。”
馬自達點點頭,跑進車裡,手腳麻利的開動汽車,迅速倒檔開了出去,一溜煙消失在村頭。
方旭搬了一把椅子,一張方凳,放在杜家院門口。又讓張大海從隔壁的小賣鋪借來一張方凳。上面擺上一杯茶,一盒煙,人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再點上一支菸,好整以暇等待杜家四兄弟的反撲。
杜家四個兄弟,除了老大在村裡混之外,其餘三人都在縣上,各有各的生意,在當地雖然談不上呼風喚雨,大小也是個人物。
接到大哥的電話以後,三兄弟各自帶上幾個兄弟,驅車趕回鎮上。
從縣城到鎮子不算遠,四十分鐘後,各路人馬就都到了。
幾輛松花江麪包車往門口一停,一幫橫眉冷目的漢子跳了下來。冷冷往這邊瞪了一眼,便先走進杜家大院。
過了一會兒,杜家院門打開,杜老大一家人在漢子們的簇擁下走出來。
杜威腫着一張臉,遠遠指着方旭,帶着哭腔的喊道:“三叔四叔,就是那小子打得我!”
杜威身旁站着兩個壯年漢子,一身的黑色阿迪達斯運動服,白色耐克鞋,寸頭,眼神兇悍,惡狠狠地看了方旭一眼,對一幫漢子道:“看準了,記住了,就是這個不知死的傢伙。”
方旭微笑着衝他們招招手:“都來了,吃了麼?”
杜家一幫人大概十七八個人,各自從麪包車裡取出鐵杴把,雙節棍等傢伙,慢慢走了過來,將方旭三人連車一塊圍住。
那個穿阿迪的漢子高聲叫道:“今天有一個算一個,都別走了。”
張大海和陳小軍已經走了出來,分別站在方旭左右,手裡也拿着從車內扒拉出來的棍棒。
張大海胸脯上下起伏着,眼中全是怒火,陳小軍嚇得幾乎要癱掉,手裡的棍子直接就當柺棍使了。就這樣,雙手還不停地打哆嗦呢。
方旭微微一笑,根本沒見這些汗子們放在眼裡。將菸頭丟在地上,擡腳踩滅,問張大海:“老張,你能打幾個?”
“七八個不在話下。”張大海豪氣沖天的說。
“是不是在吹牛逼啊?”方旭有點不相信:“那行,那八個最壯的交給你了。你先擺平他們。”
“不是吧哥哥?”張大海連忙後退了一步,伸手往最壯的那八個傢伙臉上嘩啦了一下,很是苦悶:“這幾個傢伙壯得跟毛毛熊似的,你也挑幾個身材和我差不多的呀!”
“那好,左邊這四個交給你了,其餘的我全包,小軍,把棍給哥,你回車裡看熱鬧吧。”
陳小軍不知道自己的姐夫是在裝狠,還是真有本事。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還沒開打呢,雙腿就不聽使喚了。便不再硬撐,把胳膊粗的棒球棍交給方旭,費了好大的勁,手用顫抖的手拉開車門,趕緊鑽了進去。
穿阿迪的漢子像是杜家老三,三十歲出頭,是個暴躁脾氣,看見方旭這副囂張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揮舞着雙節棍就要打過來。
此時圍觀村民已經很多了,牆頭上,屋頂上,大樹上,到處都是人,遠遠地看着老杜家和這外地狠人幹仗,這麼多人圍觀,竟然沒有一個來勸架的。
一陣輕微的發動機的噪雜聲音從村外傳來,聽動靜起碼有十幾輛車。
打頭的還是那輛白色的捷達,風馳電掣直衝過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捷達一個甩尾,橫着停在衆人面前,四門同時打開,從裡面鑽出四個拿着開山刀,帶着墨鏡的漢子。
緊接着是一輛老款本田雅閣和一輛嶄新的大奔馳,也挨着捷達急剎車停下,再後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桑塔納,麪包車,正陸續到達。
車門開關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每輛車裡走鑽出三四個人來,都是乾淨利索的短打裝扮,皮夾克,牛仔褲,運動鞋。
下山豹走到雅閣後,將尾箱打開,從裡面扒拉出一大堆鎬把,鋼管,還有長柄消防斧頭,兄弟們依次過來領傢伙。
村裡人都看傻了,包括杜家四兄弟,也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雖然他們在鎮上很是吃得開,但是這種排場還是頭一次見。
七十多號寬背熊腰的小夥子往這裡一站,形勢立馬轉變,杜家喊來的那十七八個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神情尷尬,很是鬱悶。
杜家老二是個陰鬱的高個漢子,見這狀況便掏出手機打起電話來。
方旭鄙夷的一笑,知道他是給牛所長打電話呢,隨他去。
包圍別人的,反被別人包圍了,下山豹手裡提着鎬把,蠻橫的走過來,用肩膀撞開幾個杜家的打手,走到方旭跟前問道:“旭哥,沒來晚吧?”
“還行,正好。”方旭指着杜家幾個兄弟說:“這幾個小子,害我小舅子哥蹲了二十天派出所,你說這事咋整?”
“還能咋整,揍唄。”下山豹眼睛一瞪道。
杜老二大號叫杜建虎,是杜家四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個,承包了鎮上的採石場,手裡頗有幾個錢,社會關係也比較廣,牛所長就是他的鐵哥們。
這回只帶了十幾個人過來,純粹是輕敵了,原以爲才陳家都是老實巴交的泥腿子,沒想到在市裡居然還有強援,一個電話喊了七八十口子過來。
不過老話說得好,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外鄉人想蹲在杜家人頭上撒野,門都沒有!
剛纔他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給採石場,喊自己的手下工人過來鎮着場子,另一個是打給鄉派出所的老牛。二人經常在一起喝酒耍錢,絕對的自己人,平時來往也不少,剛纔電話裡更是答應的震天響。
杜建虎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這幫外鄉人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敢到自己鎮上鬧事。
杜家在這裡可是大姓,真動起手來鄉親們哪能袖手旁觀,幹就幹,誰他媽怕你啊。
想到這裡,他挺身而出,扯開衣襟釦子露出一溜烏黑的胸毛,指着方旭說:“我杜建虎把話放在這裡,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走,今天我要打不死你,我不姓杜。”
方旭和下山豹對視一眼,咧嘴笑了。
不等二人動手,阿隆身子一擰,藉着腰勁將手裡的堅硬的鎬把揮舞過去,正砸在杜老二的迎面骨上。
只聽嘎巴一聲,人當場怪叫一聲就抱着小腿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