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們去外面吃早餐去!”姿仙兒拉着妹妹的手,走出房間,在小區對面找了一個早餐點。
正在挑選食品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放聲笑道:“天可憐見,我的兩個好徒兒,爲師終於找到你們了……
二女心中一跳,趕緊回頭看去。
只見身後的雪地上,站着一個身穿破棉襖、手拿竹竿,邋里邋遢的老道士。
雖然此人其貌不揚,但在陽光和雪景的映襯下,那張髒兮兮的樹皮臉,卻笑得比花還要燦爛。
“早餐多要一份啊,爲師已經三天沒吃上一口熱乎飯了……”老道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師傅!”二女驚喜地叫了一聲,紛紛朝老道飛奔而去。
………
方旭歸心似箭,在路上,他沒有一絲停留,從早上五點出發,八個小時之後,便進入了老家省市的地界。
高樓大廈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麥田。
前幾天那場雪,席捲了大半個國家。
所望之處,都是白盈盈一片。清冷乾燥的空氣裡,攜帶着一股濃濃的家鄉味,令方旭無比陶醉。
在離晚飯還有三個鐘頭的時候,方旭的車子,終於風塵僕僕地開到了他們的鎮頭。
每到快過年的這幾天裡,鎮上的人就擁擠不動,大家都在購買年貨,別說轎車了,連走路都費勁。
由於方旭走的太急,在鳳凰鎮沒來得及購買禮物,本想順道鎮上買點東西,一看那人山人海的,這個念頭只能擱下了。
於是他一打方向盤,重新拐上國道路,打算順着大道,開到半路從鄰村裡進。
一路駛過,家鄉翻天覆地的改變,令方旭咋舌不已。
他才一年沒來,鎮上的變化已經相當大。
沿途的街道上,不僅增加了許多新的店面,在鎮東頭還開劈了一條新的商業街。
街道兩邊的店鋪已經建成,只是還沒有裝修落戶。
更遠處,一臺吊車拔天聳立,下面是一臺混凝土攪拌機。正在挺着圓鼓鼓的大肚子,轟轟作響。旁邊堆着沙子,石子等建材料。此時已經日落黃暈,幾個背影佝僂的建築工人,還在頂着風霜,在泥濘不堪的雪地裡忙活着。
他們這個鎮,在整個縣城都小有名氣,因爲這裡不僅是省裡的重點產糧地,而且還是一座古鎮。
據史料記載,這個鎮在三國時期便已經形成了規模。
前年,縣裡還撥款十幾萬,在鎮頭,修建了一座十分氣派的牌坊。
每次從牌坊前經過,方旭總會下意識挺直脊樑,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家鄉榮耀感。
正在他的目光,沒有目地性地四下蔓遊時,一個熟悉的背影,突然跳進了他的視線裡。
方旭趕緊踩下剎車,只見在離他五十米開外的那邊建築工地上,一位五十多歲、頭髮斑白的中年男人,正頓在一堵新砌的牆頭邊,拿着瓦刀往上面粉刷水泥。
雖然這個男人,背對着方旭,但那微微有些佝僂的脊樑、熟悉的黑色棉襖,還有常年經受風吹雨打而紅腫黝黑的脖根,令方旭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此時,已經日落西山,在零下十幾度的刺骨寒風中,連方旭自己都有些吃不消,可是那個男人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頓。粉牆、鏟灰再粉牆……頭頂上的吱吱作響的踏板,不斷有溼噠噠的泥塊落進他的頭上、衣領裡。
可是他絲豪不受影響,甚至連身體都沒有挪動一下。
那張佈滿皺紋的蒼老臉頰,在暈暗的光線中,傾注着對工作的專注……
二十五年了,從方旭還沒有記事起,父親便幹着這個最苦最累的工作,幾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間斷。
方旭沒有做過這種工作,但他知道,沒有人想在三伏天最熱的時候,還要頂着大太陽搬磚抗灰。
也沒有人喜歡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天裡,還要冒着風霜粉牆蓋房。
可是父親,一干就是半輩子。
他的腰已經被繁重的工作壓垮了,頭髮也被雨雪風霜染白了,可是爲了養家餬口,父親一直在堅持,還在堅持着。
每次在城市裡行走,看到那些白髮蒼蒼,仍然在工地上揮汗如雨的農民工,方旭總是會想起父親。
想起這個,從來不在家人面前叫苦叫累,反而整天樂呵呵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