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喝了兩杯酒，對蘇城勾肩搭背的道：“這個大計劃，非常厲害。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他說的不清不楚，但是，蘇城轉動着稍顯遲鈍的腦筋，按照時間來推算，很容易想起一個詞“海＝滄計劃”。
今年下半年，臺塑集團將向北”京秘密出一個，中國歷史上最龐大的投資計劃。整整七十億美元，用於建造一座年煉油1000萬噸，乙烯70萬噸的石化工廠，並自備電廠、遠洋與內河運輸船隊，產品全部應國際市場。
圍繞該設想，臺塑出了多點要求。他們要求大陸一定數量的原油，以及可建廠的土地，還有一定量的資金……
此，中央領導大筆一揮，在廈”門海滄撥出了一萬五千公頃的土地……也就是150萬畝土地。
然而，談判和準備了三年，最後時刻，臺灣當局叫停了該計劃。理是對臺灣的政治和經濟造成了巨大損失。
蘇城裝作喝酒迷糊，哈哈大笑道：“這個你不能告訴我的大計劃，要我做什麼？”
王勝哪知他早已看穿，遮遮掩掩的道：“因是石化項目，所以，要穩定廉價的原油，想和的瑟坦油田，籤一份長約。”
‘400萬噸還不夠用？”這是蘇城借款而許諾的款項。
王勝用說話極快的道：“那肯定是不夠的，具體多少數量，我們可以以後再談，但知道，是一個大的數量就行了。”
他還玩迷陣呢，蘇城卻知道，這個計劃每年消耗的原油肯定超過3000萬噸除了瑟坦油田，臺塑還會向其他原油生產商訂購石油的。
王勝見他不說話，繼續道：“我們可以把你的甲醇項目加入這個計劃裡，收益你自己控制，我們便宜的配套服務，便宜的土地，還有便宜的建設費用，政府公關方面也可以打包進行。看怎樣
蘇城早就很有興趣了，但他裝作不瞭解項目的樣兒，道：“聽起來還不錯。不過，包括政府公關什麼的，你說的幾個方面，都是你們自己要做，附送給我的也太佔便宜了吧？”
蘇城意識到，臺塑很可能是把大陸一定數量原油的要求，轉移給了自己，或者是分擔給了自己。畢竟，以瑟坦油田的規模，一旦量產，每年一兩千萬噸的原油和玩似的。
王勝給兩人的杯子滿上，笑道：“要是知道我們計劃的規模就不會這麼想了。看這樣如何我們配套的電廠購買大華實業的天然氣做燃料。其他原料也儘量採用天然氣。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把原油的400萬噸天然氣消耗，增加到600萬噸。這是最低數量。”
“這倒不錯。”蘇城用小拇指玩弄着酒杯，開始思考利弊。
海”滄計劃在大陸，一度被叫做“1139工程”和“901工程”，是大boss親自關注的項目。它的失敗，則是臺灣李登輝政府的政治決策，其身的經濟性勿庸置疑。假若成功，能夠帶來一連串的產業加成還可以帶動大量的臺灣石化下游企業一同前往投資設廠……
按照臺塑的計劃，他們在石化基地之後，還會轉型汽車產業，並高臺灣和大陸的汽車自制率……
在外匯極其艱難的情況下，中國政府了留住臺塑的70億美元投資，甚至願意首先拿出3億美元，作合資公司的資金。這個計劃如若成功對大華實業有百利而無一害，對中國也有百利而無一害。
問題在於，就蘇城所知的歷史，一旦郝柏村照舊擔任臺灣行政院長海”滄計劃流產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因此，他需要考慮的重點在於海滄計劃失敗的情況下，大華實業何去何從。
這一次長考，持續了很久。
就在王勝以他要睡着了的時候，蘇城突然睜開眼睛，道：“你們既然能幫我多消耗200萬噸的天然氣，那籤一份原油合同也沒問題，具體數量，咱們到時候再談。”
“我們年後就去美國。”王勝樂的像是中獎一般。畢竟，他給出的信息如此之少，竟能得到蘇城的許諾，這比他們預想的好多了。
也讓王勝對蘇城的決斷高看一眼。當然，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蘇城比他還清楚“901工程”的始末。
大年三十的中午，蘇城回到了荊山村。
母親徐麗雅鬆了一口氣，笑道：“還擔心你不能按時回來呢，這是咱們祠堂建好的第一年，要殺牲口祭祖的。”
“我算着時間呢。對了，縣裡再來人了嗎？”蘇城看着院子。幾個表兄表姐前兩天就過來，將此地裝飾一新。
徐麗雅笑道：“地區都派人來了。聽說咱們祭祖，畜牧局送來了一隻大羊，還有一頭好大的牛。”
“豬呢？”
“咱們自己養着年豬呢。”徐麗雅說的很輕鬆。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傳來敲門聲：“蘇董回來了嗎？”
“嗯？”
“蘇董。”劉飛笑眯眯的進來了，道：“我來看看伯母，蘇董來回趕累壞了吧，嚐嚐我老婆做的梨水。”
蘇城驚訝的道：“你結婚了？”
“畢業就結婚了。”劉飛笑呵呵的說完，道：“蘇董，我們縣裡準備建一個新的開發區。”
“大華石化基地可能黃了，你不知道？”蘇城盯着劉飛的眼。
“聽說了。”劉飛並不是特別驚訝的笑道：“錢書記在北京的關係不錯，今天剛收到的消息。不過，錢書記的意思，就算石化基地不能做，以蘇董的身份，引進幾家企業也是輕鬆的事吧。”
蘇城調侃道：“我以錢書記對中國企業不感興趣。”
“以前是的，現在不是。”劉飛的潛臺詞是，錢書記以前是要升職的人了，如今沒有職務可升了，自然關心轄區內的企業了。
蘇城卻不喜他，淡淡的笑了兩聲，沒有接茬。
接下來幾天，便是繁瑣的祭祖儀式。蘇城與村裡人重新認識了一遍。80年代的農村是非常艱辛的，每個人幾乎都要進行辛苦的勞作，才能混飽肚子，這樣殺三牲規模的祭祖儀式，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不少鄰村人也步行來參觀。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寧靜的春節，有些像是蘇城穿越前，度過的那些熟悉的春節。
不同的是，臺塑集團的腳步比他穿越前，邁的更快。
在臺灣，臺塑集團也進入了一個瓶頸。作一家石化深加工企業，臺塑的上游原料幾乎全部來自臺灣中油，後者是臺灣的國營石油企業，壟斷一輕、二輕、三輕、四輕和正在建設中的五輕。臺塑以私人企業的身份，希望建設自己的上游原料基地六輕，但卻受到當局的漠視……
前往中國大陸建廠，是臺塑解決這一瓶頸的手段。
因蘇城所擁有的私企，大華實業獲得了阿聯酋的瑟坦油田，臺塑受到的刺激也相當不小。從現實的角度來講，這也代表着中國大陸的石油行業水平升，資源充裕。
於是，就在蘇城享受家族友誼的時候，臺塑集團老大王永慶，從美國繞道，秘密前往北”京。
在談判未成功之前，雙方根不會公佈消息。
而了掩人耳目，蘇城的大華集團，被默契的推到了前臺。
初六晚上，王勝偷偷的通知了蘇城這個消息。初七中午，蘇城還在享受剩下的牛肉的時候，萬省長就不辭辛苦的出現在了荊山村。
看他身後跟着的一排黑色的轎車，蘇城不覺一陣頭痛。
“蘇董，大華實業要進駐廈＝門了？”萬省長開口就是這句話。兩人就站在村裡的槐樹下，遠處則是閔黃地區的書記、專員，以及一羣縣長和縣委書記。
廈”門就是海”滄計劃的所在地了。蘇城眨眨眼，道：“大華實業的確要去廈”門了？”
萬省長嘆了口氣，道：“聽說是數億美元的項目？而且變成國家級的了？真是遺憾啊。”
蘇城總不好當面撒謊，只是點頭，心裡卻想：實際上，這個計劃的規模恐怕要超過70億了。
“還有挽回的餘地嗎？”萬省長又問。
蘇城抱歉的搖頭，道：“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
“我明白，是我們的一些同志，做事不夠細緻，而且私心太重，給我們的合作埋下了陰影。”萬省長說着，話鋒一轉，笑道：“不過，我想我們還是有合作的機會的。另外，我們省內機關，也會進行整頓，力爭建成服務型的政府。”
蘇城的目光，不自覺的掃過錢書記。後者臉色灰白，竟是一副衰老的模樣。
萬省長見他注意到了，立刻道：“巴縣的錢書記調到省政協任職，茹縣長暫代他的職務。以後，建設基金一類的政府小金庫，必須堅決取消……”
蘇城恍然：談判失敗的板子，竟是拍在了錢書記的屁股上。
想一想，有點奇妙，又有些理所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