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鍾古夫人。”李琳不知道蘇城爲何對這個名字產生好奇，但還是盡職盡責的道：“她是法國埃爾夫石油公司的特別顧問，似乎有一個專門的公關公司，從而外包了埃爾夫公司的公關項目。”
“哦……”蘇城使勁的回想着。他確定自己聽過這個名字，雖然記憶不併不清晰，但這很有可能是重要的信息。
然而，這種記憶畢竟時隔太久，蘇城一時間也沒有答案，遂道：“給我找些鍾古夫人的消息，能找多少找多少。”
信息局的聯絡人是李時榮，他答應了一聲，用速記的方式，在筆記本上畫了幾個誰都不懂的大小圈。
“裝模作樣的，就不能好好寫字。”劉秋向來看不上信息局的秘密作風，尤其是他的部門被要求各種保密以後，嫌麻煩的他更是沒少出言諷刺。
李時榮無奈的合上筆記本，道：“劉工，保密總不是壞事吧。”
“你說說，這裡誰是間諜？”
“這……這是蘇董的規定。”李時榮算是信息局的二把手，當董峰在外面指揮的時候，他就來參加總部的會議。不過，在大華實業裡面，做技術的具有天然的高人一等的屬性，不論是年終分紅，日常安排，甚至是辦公桌的採買，都是先緊着技術員來。劉秋既是技術人員中的頂尖存在，又是大華實業的老臣，別說是半舊不新的李時榮，就是董峰也矮他兩三個頭，李時榮只能在蘇城的光環下說話。
劉秋對信息局想罵就罵，就算他扯出了蘇城，還是一眼瞪過去，道：“怎麼？蘇董規定了我不能說話？”
他是一副要吵架的節奏。
李時榮不敢和他吵，委屈的看向蘇城，小聲道：“那當然不是……”
劉秋這才哼的一聲，回過頭去。
蘇城呵呵的笑了兩聲。當沒看見。一家開採型的石油公司需要蒐集情報，但他對信息局的存在始終報有戒心，因此，公司內有人主動去做信息局的對立面，他是秉持着鼓勵態度。
同時，在信息局的任命方面，董峰和李時榮也都是新人，級別也都不高。略有位卑而權重的意思。想來，董峰和李時榮等信息局的成員，也能猜到一二，所以在高層會議上，多半是夾着尾巴做人。
就是爲了保持目前的地位，信息局都得努力表現。爲了蒐集鍾古夫人的消息，李時榮更是電令歐洲的派駐人員，想辦法獲取信息。
儘管如此，差不多用了兩天時間，他纔拿到鍾古夫人的報告。
報告依照信息局長久以來的工作方式。採用的公開渠道蒐集，只是因爲上層的關注。派駐歐洲的工作人員詢問了幾個交好的法國記者。在歐洲國家，他們往往知道的比報導出來的多。
最終，李時榮拿到的報告仍然只有兩頁，他不是很滿意這樣的成績，但也不能再等下去，依然敲響了蘇城辦公室的門。
“蘇董，這是我們蒐集到的鐘古夫人信息。”李時榮將文件放在蘇城的辦公桌上。心情忐忑。
蘇城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筆，一邊揉捏着手腕。一邊打開文件閱讀。
兩頁紙，他看了很久。
蘇城是一邊看，一邊回想。
就公開信息而言，鍾古夫人似乎就是一名普通的政治掮客。她在1991年得到了埃爾夫石油集團的任命，做了這個大型石油公司的特別公關顧問。此外，她還受命於湯姆遜公司，做了他們在90年組建的一個遊說集團的中間人……
而在文件的最後，李時榮註明了湯姆遜公司的身份：法國軍火集團，拉菲特級護衛艦的製造商。
最後一個名字，令蘇城恍然大悟：所謂的鐘古夫人，不就是“共和國娼婦”嘛。
這裡的共和國，自然是法蘭西共和國了。
而這位鍾古夫人，頂着這樣的名頭，自然做了不少令外國人喜聞樂見的事兒。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給湯姆遜公司做說客，遊說當時的法國內閣，支持出售6艘拉菲特級護衛艦給臺灣。
這是一項引人關注的軍火交易，而且是公關遊說的著名案例。
因爲91年以前，法國政府還曾向中國政府保證，不會向臺灣出售武器，但是，經過湯姆遜公司專門成立的遊說集團的兩年工作，法國政府的態度發生了180度大轉彎。
最終，他們不僅出售了護衛艦給臺灣，而且價格也從最初的110億法郎，飆升到最終的150億法郎，相當於27億美元，單價是新加坡購買的3倍之多。
鉅額差價當中，至少有5億美元，被交給了法國政界人士，到了2000年前後，鍾古夫人和一系列的法國政商界人士，更是因此鋃鐺入獄。
“共和國娼婦”的名頭最響的時候，蘇城也正是青春期的時間，因此很是瞭解了一番其中秘辛。
如今，關於法國的部分，蘇城快要記不清了，只知道此時的法國外長，大約是鍾古夫人的情婦。但在另一邊，他卻知道，臺灣軍政兩界，也深深的牽扯其中。
想到此處，蘇城合上文件，問道：“今年，臺灣是不是發生了一項軍售舞弊案？”
90年代的中國，很難了解到日月潭以外的臺灣美麗景色，但對臺灣的骯髒醜惡部分，還是能夠了解不少的。93年的臺軍舞弊案，在中國大陸也是報導了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法國對臺售武，亦是最近兩年連綿不斷的外交老問題。
李時榮略一想，確定道：“信息局有蒐集這方面的消息。我印象裡，是有一名臺灣軍官，死在了蘇澳外海，死亡原因與法國對臺出售的軍艦有關。”
“找詳細資料給我。”
“是。”李時榮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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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什麼。”蘇城叫住他，道：“不是有蒐集資料？打電話問。”
“是。”李時榮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回信息局去，一會兒，他掛上電話，道：“確定了。是一名叫做尹青楓的臺灣海軍總部上校被發現死在了臺灣蘇澳外海。他在今年9月曾經赴法檢驗拉菲特護衛艦，據稱發現了34處缺陷，因而反對購買計劃……現在，臺灣和法國方面都成立了專門機構進行調查，不過，沒什麼結果。”
“34處缺陷？”蘇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李時容聞弦知雅意，撿着知道的道：“爆出缺陷的是臺灣媒體，法國公司沒有承認。另外，合同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影響。”
“我知道了。”蘇城結合自己的記憶，已經決定要利用這次機會，很快打電話給李琳道：“你約一下道達爾的代表，我想和他們也談一談。另外，再換一個時間邀約鍾古夫人。”
道達爾是法國第一的石油公司，勢力異常的強大，再過幾年，他們甚至會發起併購，將同爲法國公司的埃爾夫石油集團納入掌控。和那些巨型石油公司一樣。名列世界前五的道達爾的股東包括法國巴黎銀行，法國核工業集團areva。法國興業銀行，比利時國民證券等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公司和機構。放在2年以前，法國政府還在道達爾持有股份。
如果要和法國做什麼交易，如道達爾這樣的巨型石油公司是最好的選擇。他們只要願意，完全可以橫向連接國內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項產業。
同樣的，蘇城也不是隨隨便便伸出觸角的。臺灣軍售弊案對於其他國家來說只是件新鮮事。對中國而言卻截然不同。
既然軍售已然完成，無可阻止。但是，若能得到拉菲特34處缺陷的具體詳情。再大肆宣傳，還是有一定價值的。
這種信息，從交易雙方的口中都很難知道，但是，從中間人那裡就不算太艱難了。蘇城分明記得，最終將鍾古夫人送進監獄的就是湯姆遜公司本身，他們認爲拿了大筆遊說費用的埃爾夫團體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繼而向法庭提出詐騙起訴……
在蘇城看來，只要運作得當，僅僅獲得信息，一點難度都沒有。
中國的情報組織向來窮的掉渣，在法國也沒有多少力量，根本和湯姆遜軍火集團這樣的龐大組織搭不上線。如果僅僅是爲了獲得軍艦缺陷而付出大量的經費和人力，也是不划算的。
蘇城就不一樣了，他正在阿塞拜疆玩競標，獲取這些信息，完全可以說是順手得之。
“說不定，還能借力打力。”蘇城摸着下巴，迅速陷入沉思。
第二天。
蘇城剛剛接觸到道達爾和埃爾夫，大華實業與法國菲納公司的合作談判已然開始。
本來就處於弱勢的菲納公司，不知從哪裡聽說了蘇城與道達爾，以及埃爾夫公司代表鍾古夫人見面的消息，姿態放的很低。他們對蘇城提出的要求基本全盤接受。
這比蘇城預計的結局還要好，菲納公司不僅令大華實業擁有自由選擇是聯合還是單獨競標的權力，而且主動將競標事務的主動權交給了大華實業。
等於說，菲納公司將以大華實業爲主，處於從屬地位，來參加此次競標。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差不多就是現代石油市場上，最大差距的聯合合同了。
當然，菲納公司也不吃虧。他們本來就身小力弱，規模比大華實業都差着兩等，又沒有特別的關係和地位，在大魚吃小魚的競標場上，本該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現在和大華實業聯合，除了自主權受到一些影響之外，獲得的石油儲量反而可能更高。
由此，面對阿塞拜疆的石油競標，第一個公司同盟也就出現了。再加上大華實業已經開始競標準備的消息傳出，各大石油公司也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
如巴西國家石油公司，俄羅斯國家石油公司，或者日本inpex這樣的大中型公司，就稍顯步伐混亂，而像是是英國bp、殼牌、埃克森這樣的石油巨頭，雖然覺得緊迫，但仍顯的有條不紊。
杜卡特就派出了自己的副手，來與大華實業談合作，試探蘇城的同時，bp亦是以最快的速度，籌集資金到阿塞拜疆來。其富有特色的在野黨議員遊說團，也立刻擴大了規模，且派出了影子內閣的國防部長。
然而，石油公司的表象和內在從來都不是統一的。bp是不是真的有條不紊，只有杜卡特自己才知道。
作爲一個充滿控制慾的男人，被人拖着節奏走，最是令他難受不過。
直到一週以後，杜卡特方以驚人的工作能力，調整好了bp的競標進度。
就在他志得意滿之際，他的副手敲門而入。
“什麼事？”站在玻璃窗前的杜卡特瘸着腿轉身很困難。
副手有意不去看他的腿，道：“蘇董的私信，他送來了一些資料，另外，要求我們履行約定，在申報競標油田的時候，不去申報第8號區塊，如果我們履行……此‘君子協議’，他會按照約定，遞送更多的資料給我們。”
“申報競標油田？什麼時候有這個步驟了？”杜卡特倍感奇怪。
“新增加的。今天早上公佈。阿塞拜疆石油部要求，參與競標的石油公司，首先要申報競標的區塊。最少一個區塊，最多11個區塊隨意申報，但是，如果沒有申報某個區塊，就不能競標該區塊。”
“這不就是爲他設計的！”杜卡特大感不爽。按照原本的君子協定，他是有主動權的。相反，阿塞拜疆石油部的新政策，一下子將主動權轉移到了蘇城身上。
“還有……”副手輕聲道：“申報截止日是今天晚上20點。”
“這麼短的時間。”杜卡特無語。好在他也參與過好些油田競標了，知道這種事兒不能講道理，只能講實力。蘇城可以說通阿塞拜疆石油部，這是他的手腕，bp的底蘊並不在此。
可是，知道不等於甘心，他迅速道：“現在就調查8號區塊，看它是不是煙霧彈。申報競標的文件，也做兩份，一個包括8號，一個不包括。”
“明白。”
“打問一下其他公司的消息。蘇城肯定是貨賣多家的。”說到此處，杜卡特也是一陣無語。當日感覺上好處多多的君子協議，如今看來，卻是雞肋，蘇城究竟拿出了多少資料，他無法具體瞭解，蘇城將資料賣給多少公司，他無法具體瞭解，蘇城和其他公司的協議，他也無法具體瞭解。
偏偏他不能立刻拒絕，如果其他公司都得到了該資料，bp沒有得到，在競標中很容易陷入被動。
“好像……又要追着大華實業的腳步了。”杜卡特的鬱悶頓時爆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