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接到聖旨後,和惠徵大人一商量,乾脆把兩江總督衙門,暫時設在常州;離文藝這老匹夫遠點,省得那天看到那張不陰不陽的、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老臉,大家都心裡都難受、都堵得慌。
文藝牛叉着吶,就是現在,也只是把鎮江城門打開了;但從沒有開過一次口,說請幾位進城一敘;連同是旗人的惠徵,都不是很待見;更別提,讓他哈着腰,來焦山拜訪新嫩出爐的兩江總督大人了。
走之前,老父親特意過來雲臺山大營,也是過來叮囑一下、交待幾句。
老父親:支持向大人在前方打仗是必須的;但怎麼支持,是有講究的;誰也不會把壓箱底的乾貨全拿出來。巡防旅是我楊家的護命符,肯定不會輕易拿出來,給向大人打消耗戰的。長毛既然勢頭起來了,滅下去,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晗兒以前很多舉措,是對的......
楊孟晗:向大人對巡防旅的新戰術也不懂啊,到時候肯定瞎指揮;莫名其妙地填進去,消耗掉,那才哭都沒眼水吶。好像向大人打仗的手藝,雖然不算潮,好像也就那樣吧?
老父親:嗯,萬歲也不滿意;不過,換其他人,只會更歇菜更沒譜。嗯,晗兒要記住,就是向大人指名道姓地明着要你們上前線,也必須經過爲父點頭。你就以鎮守鎮江的名義,暫時駐紮在雲臺山。
楊孟晗:父親,不過,一點乾貨不拿出來,恐怕也不行吧。
老父親:我和惠徵大人商議了,把鎮江現有的四營綠營兵先調過去;糧餉方面,倒可以大方些。嗯,到時候,你看以什麼名義,要沿途護送一下。
楊孟晗:可以用野外拉練訓練的形式,順帶着護送一下。自羅大綱他們退回去後,太平軍只在幕府山設有營地,長江以南,再往東就沒有太平軍營地了;不過,小心點,還是好些。嗯,兵都交出去了,你身邊一個兵沒有也不行,我先把子恆的混編二營給你做標營吧;等我下一步新兵練好了,在增加一兩個營。
老父親:長毛亂匪佔領江寧是天大的壞事,但也有一個意外的好處,就是可以名正言順的練兵了。
楊孟晗:丟了江寧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如果江寧守住了,情形說不定就像長沙守住了一樣類似;長毛順勢進入江浙,我們豈不是更加疲於奔命。
老父親想想,一笑,這一得一失,有時候真不好講,看你從什麼角度去想囉。
方子詹不在,重大的事情,單單和袁翔甫商量的話,怕有些事情考慮不周全;於是楊孟晗召開了營級以上軍官的一次非正式全體會議,也是讓大家七嘴八舌,出出主意;一人計短,衆人計長嘛。
楊孟晗:現在,長毛佔領江寧,朝庭一再下旨,讓各省練兵、籌辦團練。對我們巡防旅來說,最大的好處是,可以放開手腳練兵了。原來準備馬上就給大家升職加官的,但光加官不加兵,大帽子扣個小腦袋,意義不大。像之前的江南提督福珠洪阿,我們進江寧時,他手裡纔有一營兵,官職聽起來嚇死人,從一品吶,比家父還高兩級;說穿了,就是個營長。我準備這一次,一次募兵五千人,等兵練好了,重新編伍後,再給大家該升職的升職,該加官的加官;也不用急的,三個月而已。
陳子恆:幼鳴,這話在理,你看看前幾天來助戰的江南蘇鬆崇明鎮總兵葉常春,還正二品武官吶,兵不足兩千,船也就幾十條老式江船;看我們巡防旅什麼好東西都眼熱;連我們不太當數的紅單船,都眼熱得不行不行的;還跟凌幼樵說,換他做這個紅單船管隊官,他都願意。是吧,幼樵?
凌幼樵:在巡防旅當指揮官,只操心戰事;其他各處的兵頭,什麼都要管的,四處求爺爺告奶奶,拿熱臉蹭文官的冷屁股;就是欽差大臣向榮,日子過得也緊巴;我們送去的南洋精米,他們見到開心死了,還說頭一回吃到這麼上好的精米;以前能有糙米填飽肚子就不錯不錯了。
何卓人:向大人手下的兵,最沒出息的事,是我們送去的給養裡,有一批滬上楊氏食品公司兩款肉罐頭,竟然把有的士兵吃哭了;嘿嘿......
這個世界遊戲規則,就這麼奇葩;儒生文官一個個跩得抖起來,不把武人士兵當賊看,就是開明的、有同情心的了。在前線打仗的兵,日子很苦的;就是微薄的糧餉,能保證不拖欠不折色,及時足額地發放,那就是皇恩浩蕩了。
袁翔甫:向大人最高興的是,我們臨時急撿地在難民中找了幾個中醫,然後按我們的辦法,簡單培訓一下,組成一個醫療隊,帶上我們的中成藥。嗯,醫療隊連打下手的學徒,也就二十人,現在是向大人的心尖尖吶。
這是舊式軍隊的老大難問題,往往疫病與負傷後缺醫少藥,導致死亡的,比戰場上直接陣亡的,還多得多。
現在,以比巡防旅低得多的標準,給向大人送給養,向大人已經幸福的老懷大慰了。
嗯,俺老向的背後,終於有個靠得住的夥伴了;楊安卿爲人敞亮,傳言果然不是虛言啦;小的們,吃飽了喝足了,給我好好打,晚上再給爾等發一個肉罐頭......
楊孟晗:翔甫,現在滯留鎮江的難民不多了吧?
袁翔甫:除掉陸續新來的,暫停一兩天,其他的都下去了。
楊孟晗:對兵源,你們怎麼看?
何卓人:定遠好多人,都在滬上吶!
楊孟晗:已經去了滬上的,不用管了,以後在滬上會招的,這一次你們什麼意見?
童孟萍:幼鳴,我老家無爲縣,是人口大縣吶,比定遠縣人口能多小一倍;我回家一趟,保證給你全招來,你不用擔心的。
一句話把大家說得鬨堂大笑,呵呵,到底是新來的;幼鳴是擔心不好平衡吶,誰擔心過招不到人;不爭起來就是大家相互謙讓了。
童虞山被大家笑得莫名其妙,有些轉不過彎來,臉上訕訕的。
袁翔甫幫着解圍:虞山剛來,對我們的福利體系,可能不是很瞭解。一當兵就給一百畝田,誰不搶啊。
童虞山:我知道有田,臨行前,子詹部長還讓我簽字吶;還以爲只有當官的纔有的,沒好多問汕。
嗯,他從軍官預備班直接進了副官室,跟下面人接觸不多;而且,又是個謹言慎行的性子,不愛和人扎堆拉呱;可能是有很多事不知道。
陳昱之:幼鳴,我建議從各處團練裡挑人;當團練很苦的,也沒什麼前途福利,都願意去幹的,沒理由不來巡防旅當正式的兵。
凌幼樵:好主意,這樣挑的兵,也靠譜;大不了誰給兵源,我們送他點給養就是了。
袁翔甫:我也認爲是好主意,睿霆果然有才。
楊孟晗:既然這樣,就不能在一處挑了,把當地團練一下子抽空了也不好;這樣吧,安驤、艾蕪、虞山,你們各自和家鄉團練聯繫下,把待遇、福利、要求等,講清楚點;三處各招一千人,定遠及周邊,再招兩千人。嗯,因爲路途遠,讓家屬一塊跟出來吧,直接去南洋接收田地。
袁翔甫:幼鳴,這一次安置江寧營,立春縣地好像分得差不多了唉。
最後,楊孟晗交待袁翔甫、阿爾貝.皮埃爾,一是做好新大營的建設工作,二是要做好新兵訓練和新預備軍官的培訓工作,三是要提前拿出新編制方案和軍官選拔、配置方案。
這又涉及每個人的前程未來的,所有人,一剎那,看二位的眼光,又溫柔親切好多、好多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