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艙裡彈出窗一次次的跳出，又一次次的消失，直至凌晨時分。
除了兩張照片，蘇爍沒有查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對達摩項目到底在研究什麼依然一無所知。
只有幾份絕密文件裡提到一個字眼，終級武器系統。
達摩的數據沒有在這個數據庫裡，但蘇爍大概瞭解了達摩的真正意圖。
早在幾百年之前，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就遇到了瓶頸，撞上了認知牆，這一點不論是凱達爾人、紫薇人還是帝國人都是一樣。
應用科技領域花樣繁多，各種新應用層出不窮，但在基礎理論層面尤其是基礎物理理論上千年來沒有實質性的突破。
以紫薇聯邦來說，所有應用領域的突破都源自於愛維斯坦的暗物質能量質能廣義相對論，但歷經幾千年質能廣義相對論的紅利已經吃盡了，在超越質能相對論認知宇宙的新理論誕生之前，人類科技在覈心理論層面屬於停滯狀態。
這也是長久困擾人類科學界的難題。
在軍事領域的體現就是，一炮可以毀滅一個星球這樣的反物質殲星武器始終沒有被研發出來，這也是各國*軍事科技競爭的核心領域。
他估計達摩這個所謂的終級武器項目很可能就屬於這個方向。
但註定是徒勞的。
應用源自於科技，科技源自於理論，理論源自於對本源能量的認知；對宇宙本源能量的理解如果不能再進一步，所有的努力都是無用功。
而對暗物質能量的進一步理解是什麼，是規則。
宇宙本源規則。
但想要對宇宙本源規則有所理解，就不是人的領域，人可以天馬行空的去想象本源規則，但想要真正的理解並達到應用的層面，只有靠感受。
這一點他非常有發言權。
然而，人是無法感受本源規則的。
因爲，那是神的領域。
所以真正的終極武器系統是什麼？
是神。
對於這個自然進化來的無神世界來說，他纔是真正的終級武器系統，只不過還在組裝之中。
可悲的父親。
爲此喪命，還連累了老媽，卻是源於竹籃打水，結局註定是一場空的無知。
對此他也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
爲父母報仇也不是因爲仇恨，他早已不仇恨。
看過人間百態，也看透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愛惡欲早已離他而去，哪怕他現在不是神軀，情緒對他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復仇，只是爲了斬斷因果。
他非常懷疑白玉蓮花之所以會把他帶回這個世界，就是爲了斬斷前世所有的因果，爲戰勝無形無名的天道意志做最後的準備。
或許有那麼一點點惋惜，是因爲老媽。
老媽是這個世界他唯一懷念的人。
直覺沒有錯，父母確實是屬於被謀殺的；剛剛從公司撤離，就遭遇交通事故，哪有這麼巧的事。
那麼兇手是誰？
可以排除聯邦軍部。
不管從表象上還是邏輯上都可以排除，因爲殺掉父親不符合軍部的利益，保護父親使其完成項目才符合。
凱達爾人？
蘇爍微微搖頭。
也可以排除。
別說凱達爾人派來的十支小隊還在路上，就算已經部署到位；別說十支小隊，就算一整支集團軍，也控制不了導致父母死亡的那場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的錄像資料在交通委網站上是公開的，他看過一次。
正如小姨所說，那確實不是人爲可以控制的。
那是規則的力量。
掌控規則之力的只有神，但是，這個世界沒有神。
這是他迴歸第一天就已經確認的。
換句話說，沒有任何什麼人或者任何什麼其他生命體能夠掌握規則的力量，第九序列的永恆之王僅僅是觸碰到規則邊緣的人。
如果說控制那場交通事故的規則之力如同煙波浩渺的大湖，永恆之王就好像湖邊散步的孩子，伸出一根稚嫩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湖水，距離那個量級還有九個宇宙那麼遠。
也不會是推演出錯。
白玉蓮花是超越宇宙本源規則的存在，從不出錯。
那麼，只剩下唯一一種可能。
有人利用外物借用了規則之力，更可能是無意識的借用，即借用者自身可能都沒有意識到那是這個世界的本源規則之力。
可是，什麼人又藉助了什麼外物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他還判斷不出來。
輕輕閉上眼睛。
腦海裡存儲的無數信息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忽然睜眼。
審查視頻的幾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備用陣列裡什麼都沒有，就連固件裡都空空如野，好像是一堆廢鐵。”
“這個我也不能解釋，太奇怪了。”
“……‘達摩’的數據量超過天量級，不是幾十張存儲卡或者幾塊移動硬盤就可以帶走的……。”
兩張照片懸浮在遊戲艙裡。
一張照片寫滿了凌亂的字，但寫的都是一句話，“沒有人知道”，這是第九本日記的掃描件。
另一張全息照片上，是一個滿頭白髮、身材消瘦的矮小老人，深褐色的眼珠深陷在眼窩裡，神色嚴肅。
看着照片上的瘦小老人，蘇爍淡淡一笑。
諾依曼德，是你嗎？
……
某個虛擬遊戲世界裡。
天空是血紅色的，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嘩啦……
古色古香的木製小樓被燒塌了骨架，蕩起一片火星灰燼，古塘鎮裡到處燃燒着火焰。
一羣悍匪狂笑着走過。
遠處某間民宅裡隱隱約約傳出一聲女人的啼哭，悍匪們立刻揮舞着鋼刀，尋着聲音衝了過去。
好一會兒，吳石從斷牆後探出頭，瞄了一眼又立刻縮了回去。
“媽的！”
背靠斷牆，吳石抱着一把帶血的短刀，渾身止不住的哆嗦，心裡已經把黑暗訓練營研發者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十幾遍。
爲什麼做的這麼真實！
刀插進那個悍匪身體裡那種摩擦感，抽出刀時噴涌的鮮血，絡腮鬍子痛苦的慘叫。
一切的一切，都這麼真實。
精英賽腳本跟這裡比起來，簡直幼稚的不能再幼稚。
如果不是腦海裡有一個亮白的數字“1”，他甚至懷疑自己不是在遊戲世界，而是真的穿越了。
“楊浩！”
聲音壓到最低，吳石喊了一聲，“振作起來，不然我們完不成任務！”
身旁，蜷縮成一團的楊浩終於擡起頭，“我們……殺人了，是嗎？”
“那是假的！”
“可是……”
“沒有可是，都是假的！”
吳石低吼，抹了一把臉，黏糊糊的猩紅液體讓他胃裡翻涌。
“太像真的了。”楊浩眼裡泛起淚光，“我受不了！”
“那我們只有死出去！”
吳石怒道，“你想死嗎，被亂刀砍死，像那個NPC那樣，被砍了幾十刀還在叫！”
楊浩渾身一震，用力搖頭。
“那就再殺四個。”
吳石咬牙，“再殺四個，我們就出去了！”
“我再也不進來了！”楊浩喉結聳動，“你答應我，我們再也不進來了！”
吳石猶豫一下，用力點頭。
兩人爬起，貓着腰，終於等到一個落單的土匪。
猛吸一口氣，吳石率先躍出斷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