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就在這裡,秘密全在黃金堡壘之內,你們不到達那裡,卻只在……這裡紙上談兵,怎麼能揭開秘密?”雷燕氣喘吁吁地回答。
聽聲音,她似乎二次受傷了。
“容我多一句嘴,尋寶地圖有了,最簡單的辦法,是找一張該地區的軍事詳圖,兩相比對,看看這位日本朋友畫的跟實際地形圖上的內容是否‘吻’合,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那是方純的聲音,清亮而悠閒,令葉天安下心來。
他不得不承認,連番惡戰中,自己一直關心着方純的安危。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勝過所有人。
中年人狐疑地冷笑着:“對比地圖誰不會?關鍵是這地圖得有用、上面的路線得行得通才是。這麼多年了,金沙江、瀾滄江、怒江沿岸的改造就沒停止過,憑着這些老的地面標誌物,什麼時候才能誤打誤撞地‘摸’到黃金堡壘去?”
方純立即反問:“那你說怎麼辦?除了這兩張地圖,總不會再衍生出通向黃金堡壘的第三張地圖吧?那地方是二戰時日本軍事設施中的重中之重,叢林中又不像是蝴蝶山莊,會藏着壁爐、暗道之類,你說呢?”
她的話甚是奇怪,因爲叢林是與壁爐、暗道毫不相關的,本不該出現在這段話裡。
葉天下意識地向西牆上嵌着的白‘色’壁爐望了一眼,立刻起身來到壁爐前,挪開圍在爐前的鐵柵欄。壁爐裡堆着十幾根新柴,散發着淡淡的松木清香。他試着‘摸’索壁爐的兩面,漸漸發現有四塊耐火磚是活動的。等他‘抽’掉了那四塊磚之後,壁爐左面就出現了一條僅容一個人爬進去的暗‘洞’。
“哈哈哈哈……”中年人狂妄的笑聲從耳機和暗‘洞’裡同時傳來。
葉天明白了,暗‘洞’直通治療室,所以能把敵人的聲音直接傳送到房間裡。
“先把你們全殺光,然後再帶走地圖。反正,知道黃金堡壘藏在哪裡的,又不是隻有你們。偉大領袖麾下,有的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高手,我只要把地圖上‘交’,他們會想出辦法來的。”中年人自鳴得意地說。
方純大聲長嘆:“好,好,果然是好辦法。不過,能不能殺光所有人,還是一個未知數,因爲你們的國家閉關太久了,根本不瞭解外面的世界有多複雜。我相信,真正決定戰局勝敗的人,根本就不在這個房間裡。”
她的話,又似乎是說給葉天聽的。
葉天靜靜地笑了,他有種預感,方純早就料到自己會進入這個房間,也能找到監聽設備,併成功地發現密道。
果然,爲了證實這種奇特的預感,接下來他又在暗‘洞’裡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是屬於方純的娟秀字體:“葉天,暗道向下,有兩個出口,筆直下去是治療室壁爐,右折向下,是空調出風口。關鍵時刻如何選擇,悉聽尊便。”
葉天折起紙條,放進口袋裡,然後抓住垂直通道內壁上嵌着的鐵梯,悄無聲息地緩緩向下。大約下降六米後,右側出現了另一個‘洞’口,治療室裡那些人的說話聲也變得清晰無比。
“決定勝敗的人?哈哈,你是說海東青嗎?實話告訴你,趕來大理的黑金部隊人馬大部分都被派去對付他了,從你們一進入蝴蝶山莊開始,就在我們的嚴密監控之下。我們百分之百了解海東青,從書面資料到跟蹤監視,從他的生活習‘性’到武器裝備,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只不過是如來佛手中的孫悟空,翻跟斗再快再遠,又怎麼能逃得出如來佛的掌心?”中年人驕橫地再次大笑,並引用了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的《西遊記》上的典故,以示自己博學多聞,絕非酒囊飯袋。
葉天又氣又笑,對這些自小到大遭受過無數次洗腦的“半植物人”無可奈何。
“我都無法真正瞭解自己,就憑你們?”他搖搖頭,屏住呼吸,下降到治療室的壁爐側面,並沒有採取任何破壁的動作,而是把從年輕人身上‘摸’到的兩枚手雷取出來,用暗道裡閒置的耐火磚壓住,固定在靠近出口的那面牆下。
看到方純的留言時,他就計劃好了進攻的套路,此刻拿出準備好的細繩,一端系在手雷的拉環上,一端結成活釦,套在自己的小指上。細繩的長度約有十米,足夠他轉移到暗道另一個出口之後超遠距離拉響手雷了。
“那我就無話可說了,只希望海東青早點落網,成全黑金部隊的這次行動。兵貴神速,如果他能聽見我這麼說的話,一定會快點趕來的,否則就太遲了。”方純大聲說。
隔着一堵耐火磚砌成的牆,她與葉天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字字句句,都讓葉天的內心深處涌出欣慰的暖流。
葉天迅速回到暗道的分岔口,右折前進,到達通道盡頭後左拐,前面正是治療室的中央空調出風口。他湊近鋁合金隔柵,靜靜地俯視下面,恰好看到一個頭頂油光錚亮的中年人正背對自己,向着方純指手畫腳地吆喝着。
治療室裡除去雷燕、日本兵以外,還有六個人,全都提着短槍,站在靠近‘門’邊的位置上。要想同時幹掉七個人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幾乎是不可能的。
葉天匍匐在地,調整呼吸,然後取出了從瘦子身上繳獲的噴‘射’罐。
“好了,我的耐心已經用完了,你們三個還有一分鐘時間可以讓我收回殺人的命令。現在,倒計時開始!”光頭囂張地咆哮着,粗壯有力的右臂從半空中一揮而過。
嗒的一聲,葉天趁着對方話音未落時,把噴嘴探出隔柵,狠狠地撳了一下,灰‘色’的煙霧直線噴出,罩向光頭。那聲音驚動了室內所有人,幾乎同時向這邊望過來。葉天立刻拉線,兩枚手雷瞬間轟響,炸碎耐火磚牆,磚頭碎屑向治療室內鋪天蓋地地噴濺過去。
一片驚呼聲中,葉天沒有耽擱,踹掉隔柵,飄然落在光頭身邊,拔出對方腰間短槍,消聲器直接戳進了他的嘴裡。
“別動,叫他們也別動!”葉天貼着對方的耳朵冷冰冰地吩咐。
“別……動,都停手……”光頭含‘混’不清地叫着,向後退了三步,企圖避開槍口,但毒煙讓他步履踉蹌,站都站不穩。
葉天隨即跟進,把他‘逼’到牆上。
“別動……有話好好說……咳咳……”光頭嗆住,又沒法把消聲器吐出來,胖臉瞬間脹得通紅,雙手大力揮舞着,向手下發出命令。
‘門’邊的人果然沒敢動,馬上被方純收繳了武器,蹲在一邊。
“我是葉天,可以的話,請讓你帶來的所有人放下武器,等候處理。”中國兵法中一向講究“擒賊擒王”,葉天所做的,正是遵循了這一點,所以纔會成功。
光頭的酒糟鼻子開始放‘射’出閃閃紅光,鼻翼急促地扇動着,兩隻碩大的牛眼睛死死瞪着葉天。
“你不想死吧?偉大領袖是不信奉鬼神輪迴的,你們的死,就像空氣一樣毫無價值,很快就會被人忘掉的。夠聰明的話,就按我說的去做。”葉天把槍口後撤,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自始至終,他看都不看其他人,只針對光頭自己。
方純趁機從光頭旁邊的病‘牀’上撿起了兩張地圖,稍微比對了一下,隨即欣慰地低叫:“兩張圖的路線走向,大致相同。葉天,如果足夠幸運的話,我們就能借着地圖達成所願了。”
驀地,日本兵橫衝過來,要從方純手中奪下地圖。兩人瞬間‘交’手十幾招,貼身‘肉’搏,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嘭嘭兩聲過後,日本兵小腹上中了方純兩記連環膝撞,踉蹌着後退。
“別‘激’動朋友,在這裡可沒有你發狂的份!”方純厲聲警告,‘抽’出短槍,向日本兵的腳下連開數槍,‘逼’他跳着腳再度後退。戰事一起,她就有溫文爾雅、落落大方的美‘女’變成了兇猛犀利的“打‘女’”,面對日本兵的金剛猛撲毫不退縮,以硬碰硬。
葉天的槍口重重地戳在光頭的左‘胸’心臟部位,沉默不語地緊盯着他的臉。
“我們做筆‘交’易……地圖讓我帶走,我籤一張支票給你……一張數額巨大的支票,可以讓你做任何事。海東青,你能替美國人賣命,爲什麼不能向偉大領袖效忠?這個世界的未來,是掌握在偉大領袖手中的,他的遠見卓識,足夠美國人的十代總統好好學習的。這麼好的機會,你不珍惜,就太可惜了。”光頭仍然沒有忘記展開“心理攻勢”,圓滾滾的兩腮‘抽’搐着,試圖堆積出一個和善一點的笑臉。
方純收好地圖,好整以暇地繞過來,拍拍光頭的肩膀,笑嘻嘻地問:“支票?多大數額的支票?你的支票簿呢,要不要我替你拿出來?”
她向光頭的西裝內袋裡伸進手去,光頭扭着身子躲避,似乎衣袋中有不願意爲人所知的大秘密。
這是所有人面臨搜身時的最正常反應,但因爲這種反應“太正常”了,所以令葉天瞬間有了異樣的感覺,立即出聲提醒:“方純,小心,縮手!”
猶然如此,已經是晚了三秋。方純的手進入光頭衣袋只一秒鐘,驟然渾身一顫,閃電般縮回來,但中指指尖上已經多了一條搖頭擺尾、活蹦‘亂’跳的小蛇。那條蛇約有一根筷子長、三根筷子粗,蛇頭是極扁的三角形,蛇身上生長着無數橫向的銀‘色’環狀‘花’紋,間距均等,約爲兩指。
那小蛇的毒‘性’猛烈之極,三秒鐘之內,方純被咬中的右手背上所有的筋絡全都變成了濃重的墨‘色’,如同戴上了一隻黑紗手套一般。
“權銀環,你是‘金剛山大毒手’權銀環!”方純驚叫着後退,不敢有絲毫遲疑,從‘牀’單上撕下一根布條,先用牙齒咬住一端,然後在手腕上緊緊纏了五道,又用力打了兩個死結。那條銀環蛇仍舊沒有鬆口,毒牙深深嵌入方純的中指第一關節處。
葉天懊悔得差點就要扣下扳機,‘射’穿對方的心臟。
他從暗道裡奇兵天降,扭轉治療室內的局勢,本來是‘陰’霾盡散、天空初晴的大好局面,可大意之下,反而再次墜入敵人的圈套。
“銀環蛇的‘性’格非常倔強,不把毒液全部注入你的血脈之前,它是不會鬆口的。呵呵,不過你放心,我有解‘藥’,只要條件合適,我很樂意大大方方地貢獻出來,救這位方小姐的命。海東青,好好考慮一下,她的命重要,還是你的原則重要?我保證,黑夜金達萊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敞開着,隨時歡迎加入。”光頭‘陰’險而得意地笑着,伸出一根指頭,輕輕地推開了葉天的短槍。
“金剛山五毒手”是黑金部隊中的悍將,曾上過五角大樓的必殺‘花’名冊。那是五個非常嗜殺、嗜血、嗜毒的怪人,一生之中,沒有任何普通男‘女’的情趣愛好,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研究殺人的瘋狂事業裡。
二次海灣戰爭中期,五角大樓曾接到巴格達線人的一份緊急情報,“金剛山五毒手”同時現身於巴格達郊區某地,似乎有所圖謀。該情報引起了軍方的極大重視,只是葉天率領的特遣隊進入該地區搜索時,卻一無所獲。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地轉。那時在戰火連天的伊拉克錯過‘交’手機會,今日在貌似風平‘浪’靜的大理又重新遇上了,而且一‘交’手,葉天就處在了絕對的下風。
“你夠狠。”葉天抖手甩槍,四顆子彈‘射’在銀環蛇的蛇身上,把它的七寸以下全都削去,只剩小半個身子懸在方純的中指上。
“怎麼樣?”他問。
“恐怕不行,我感覺……不太好了……”方純額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眉心、嘴‘脣’呈現出可怕的青紫‘色’。
“撐住。”葉天感到自己的頭都大了,肩膀上彷彿有兩座大山重壓下來。
“我……我……”方純向後倒退了幾步,靠着南牆,慢慢坐倒,頹然地甩了甩被冷汗浸透的‘亂’發,“我撐不住了,這條蛇的毒‘性’……太猛烈了。君子棄瑕以拔才,壯士斷腕以全質……我恐怕要……斷臂自救才行。”
葉天倒吸了一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情況竟然遭糕到這種地步。
權銀環的光頭開始閃閃發亮,那是由於過度興奮所致。
“我最喜歡這種絕地大反擊的圓滿結局,今天這場戰鬥,又可以寫入黑金部隊的戰例教科書裡了。海東青,你雖然名頭很響,但畢竟還是年輕,意識不到江湖的水有多深。現在,我很想給你一個扳回一程的機會,你敢要嗎?”他敞開西裝的扣子,翻開衣襟給葉天看,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條即將向獵物發動最後攻擊的蛇信。
那件西裝的內部非常奇怪,從衣領到下襬,縫着無數瘦長的袋子。粗略數數,竟有二十五六個之多。
“我的名字裡有‘銀環’這兩個字,所以從下就喜歡與銀環蛇爲伍,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一起殺人。它們,就是我的兄弟和夥伴,同時又能取代我的手指跟武器,任何企圖侵害我身體的人,都有可能遭到史上最可怕的反擊。看,看看……”他輕輕抖了抖衣襟,隨着輕微的唰唰聲,每隻口袋裡都有一條細長的銀環蛇探出三角頭來,血紅‘色’的蛇信猙獰吞吐着。
葉天嚥了口唾沫,感到自己的喉嚨又幹又緊,生生作痛。
“大毒手,開個條件吧,怎麼才肯救方小姐?”葉天不願低頭,但又不得不低頭,像方純那樣的美‘女’,如果硬生生斷掉一臂,絕對是人間慘劇。
“啊呃——”毒氣攻心之下,方純咬不住牙關,發出一聲悽愴的呻‘吟’。勒進‘肉’裡的布條並沒能有效地阻止毒氣上攻,那些黑‘色’的網狀脈絡已經延伸到她的小臂上。再向上去,一過了肘關節,恐怕肩膀、右半身都要受影響。
這一次,連雷燕都忍不住出聲提醒:“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方小姐,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做決定吧!”
方純使勁咬着‘脣’,左手摁在右臂肘關節上,渾身顫抖,不能自持。
“滴答、滴答”,斷蛇的身體裡不停地滲出血水,時而殷紅,時而焦黑,但氣味都是毒腥難聞,在方純‘腿’邊逐漸形成一灘。看起來,已經沒人能阻止悲劇發生,除非是有天大的奇蹟出現。
“大毒手,開出你的條件吧。”葉天垂下槍,也同時垂下了高貴的頭顱。
“你,加入我們,寫投誠信,做投名狀,等到組織上批准。那時候,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的朋友就是我們‘金剛山五毒手’的朋友,我當然會義不容辭地救治方小姐了。”權銀環躊躇滿志地卻又不乏惡毒地笑起來。
按照他說的申請程序,走不到環節的一半,方純早就毒發身亡了。
“大毒手,請……請閣下先救救她,先保住她的命再說,好不好?”爲了救方純,葉天只能放下尊嚴,低聲下氣地懇求權銀環。
權銀環大力搖頭,朗聲大笑:“不不,她只不過是華裔江湖上的賞金獵人,她的命不值錢,連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救不救的,沒什麼要緊。偉大領袖說過,絕對不要放一條美‘女’蛇在身邊,那會讓你死得很慘。海東青,只要你歸降,黑金部隊裡有的是既美貌多情又積極上進的‘女’同志,任你挑揀,任你選擇,就怕你挑‘花’了眼,累得頭昏腦脹,爽得樂不思蜀。”
葉天搭在扳機上的右手食指忍不住下意識地動了動,恨不得一顆子彈便穿殺權銀環,讓這個囂張狂傲的傢伙早早去見閻王爺。
“請現在就救她吧,拜託了。”他控制住自己滿腔的怒火,頭垂得更低,聲音更謙卑。如果被銀環蛇咬中的是自己,他寧願斷臂或是毒發身亡,也不會向敵人哀求。這一次,他是爲了方純才這麼做的,因爲她身上承載着與白曉蝶有關的那個美夢。假如方純自斷一臂,無異於蝴蝶斬斷一半翅膀。半翅之蝶,還能在‘春’天的‘花’叢之上飛舞嗎?答案只有兩個字——“不能”。
權銀環的笑聲變得更囂張了,伸出熊掌般的右手,在葉天肩頭使勁一拍:“現在救她?好啊,看在你這麼癡情的面子上,我可以救她。不過,求人要有求人的誠意,你得拿出一些讓我無法拒絕的誠意來,對吧?”
‘門’外,一陣喧囂嘈雜過後,被黑金部隊人馬押解着段承德、阮琴等人也現身了,幾十雙眼睛全都盯着葉天。
“你要什麼誠意?”葉天沉聲問。
“男兒膝下有黃金——我這樣提醒你,你能不能明白?哈哈哈哈……”權銀環咧着大嘴狂笑。然後,他向‘門’外招招手,有個舉着微型攝像機的年輕人立刻跨進‘門’,將鏡頭對準了葉天。
葉天明白,很可能自己向對方低頭受盡羞辱之後,換來的不是解‘藥’,而是方純的慘死。像“大毒手”權銀環這樣的飼蛇者,思維與‘精’神都受了爬行動物的影響,已經退化爲半人半蛇的怪物。
“金剛山五毒手”指的是五個擅長下毒、製毒的高手,“大毒手”權銀環排名於最後,其他四人,分別是“鬼毒手”金嫣兒、“黑毒手”韓夢非、“‘花’毒手”樸貞娘、“小毒手”文鬥煥。以上五人,沒有戰鬥任務時,便蜷縮在亞洲小國的金剛山老巢裡,孜孜不倦地潛心研究以毒殺人的技術,並以此爲樂、以此爲榮。
“你怎麼樣?”葉天咬着牙問。
“幫幫我,毒氣眼看上攻到肘彎……我就要……崩潰了!”方純惶急而悽楚的聲音,像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擊着葉天的心房,“我不能死,還有很多大事等着我去完成。如果真的只有斷臂才能求生,我……接受這結果……”
‘女’孩子都是極其愛美的,看重外貌多過於生命,尤其是像方純那麼優秀的‘女’孩子,身體上的巨創帶給她心靈上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你放心,只要我還活着,你就不會有事。”葉天揚起手臂,把短槍拋開。
權銀環向後退了退,‘激’動得滿面紅光,笑得合不攏嘴,大聲向舉着攝像機的年輕人吩咐:“拿穩機器,把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拍得清晰一點,好向偉大領袖彙報咱們的成績。大家聽好了,今天的功勞人人有份,我會論功封賞,絕不會虧待任何人。等一會兒海東青正式下跪的時候,記得大聲鼓掌,大聲叫好,我們的偉大領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種強敵歸降的場面,哈哈哈哈……”
葉天使勁搓了搓自己已經麻木的臉,也許當他屈下雙膝時,心也會麻木。海東青一向都是高傲冷峻地翱翔於青天之上的,即使偶爾降落,也是在孤峰絕頂,而不是骯髒的地面上。今天,他無法堅守自己的原則,只能屈從於黑夜金達萊的重壓之下。
“可以開始了。”年輕人調整好焦距與取景框,興致勃勃地笑着大叫。
所有人盯着葉天,那些目光中有蔑視、鄙薄、譏笑、憐憫、幸災樂禍、偷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記得遵守你的諾言。”葉天做了最艱難的決定,身子一點一點矮下去。
自記事以來,他只跪過父親沃夫子的骨灰罈,那種生死離別之後刻骨銘心的痛楚猶在心頭時時回溯,自己當日留下的‘混’合着鮮血的熱淚還未冷卻,現在卻要對着另外一名異族敵人的首領下跪。父親在九泉之下,一定會罵自己無恥、不孝、愧對列祖列宗吧?
“白曉蝶、白曉蝶、白曉蝶……”葉天在心裡默唸着那個名字。
即使方純否認自己就是白曉蝶,但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時無刻不在喚起與白曉蝶有關的點點滴滴記憶。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門’外的黑金部隊人馬一起鼓譟起來。
也許二十四小時後,海豹突擊隊超級‘精’英海東青跪拜黑金部隊“金剛山大毒手”權銀環的照片就會登上全球各大報紙的頭版,給五角大樓的高官們一記重重的耳光,讓西方列強對亞洲小國刮目相看。自然而然的,權銀環也將得到鉅額封賞和政治上飛黃騰達的資本。
“對不起,父親,我不能讓方純或殘或死,一定要爲她做這件事。風平‘浪’靜之後,我會手刃強敵,並且自殺謝罪,以洗清此刻加諸於列祖列宗牌位上的恥辱。”葉天狠了狠心,徹底放鬆膝蓋,向前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