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是他

坐在這裡,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被人擁戴的公主,這種甜蜜的感覺好久沒有經歷過了。

“好了。”乾脆利落,沒有意思拖泥帶水。

我睜開了眼睛,看見鏡子裡的我,呆住了。

一頭飄逸長髮被一根淡銀色的髮帶圈在一起,斜斜束在左側,紮成一個包包頭,微微扯出幾絲碎髮,有些俏皮,還有些靈動。在另一邊,插着一個小小的亮鑽皇冠。眼睛被煙燻妝襯托得水靈靈的,嬌嫩欲滴的脣瓣上,橘紅的脣彩亮亮的,像剛採摘的水果水水的。

整個人脫去了過去的陰鬱,現在就像是個驕傲的小公主。

與我身上的淡藍色小洋裝,配成一對。

“哇。”小荇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阿茈,你變得好漂亮哦!”

雙手交叉緊緊抓着,我感覺有些害羞,感覺雙頰微微有些發燙。

因爲,小荇的大嗓門已經把後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成功地吸引過來了。

我緊緊抓住小荇的手,心裡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蹦來跳去。

一雙有力的臂膀突然放在我的肩上,我擡頭,對上許賢的目光,“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加油。”

許賢看着眼前這個女孩,不知怎麼的,他很想安慰她緊張的情緒,想給她信心。

也許,自己真的是個花花公子吧。這樣想着,心裡自嘲道。臉上也不自覺流露出一抹苦笑。

“下面是8號選手李語茵,請欣賞《love》。”

沒想到,在這裡又碰到她了。

剛剛在後臺,我看見她和他姍姍來遲,他像是個王子一般,保護着心愛的公主。

多麼可笑,他們就那樣從我眼前走過,沒有停留一絲。

我真是個蠢人,被人愚弄,還放不下。

看見觀衆席上,畢訾暄就坐在貴賓席上。家裡有權勢果然就是由特殊待遇。他依舊像個優雅高貴的王子,連坐着也渾身透着貴族氣息。

遠處,小荇正高高地招着手,呵呵,心裡突然覺得好甜。

放下手中掀起的簾子,我整了整裙子,這麼低的裙子,我還是第一次穿。還有腳上的粉粉高跟鞋,希望到時不會出什麼狀況。

把手中的9號貼牌貼上,我深深吸了口氣,是騾子是馬,只能拉出來溜溜了。

此起彼伏的掌聲響起,伴隨着主持人的聲音,“下面有請,9號選手貝茈。她給我們帶來的是《膽小鬼》。”

優美熟悉的和絃響起,我踩着步子,從簾子後面緩緩走出,一步一步走向臺中央。

“你愛咖啡低調的感覺,偏愛收集的音樂,怪的很另類……”

握緊麥克風,我的手心一陣虛汗,心裡亂得很。

看着臺下擁擠的人羣,我突然腦袋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出接下來的歌詞。

好聽的配樂依舊響着,而我卻愣在了臺上。

臺下,響起嘲弄聲。

“下去,下去!”

“有沒有搞錯,究竟會不會唱啊!”

“下去,不要礙着我們!”

臺下此起彼伏的是一陣陣的嘲笑聲,像是批鬥大會,而我就是那個罪該萬死的批鬥對象。

我站在那兒,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種感覺,像是飄拂在海上的一片落葉,尋不到方向。

我雙手握緊了麥克風,感覺自己好像正站在刑場,接受人們的譴責。

好孤單的感覺。

我緊緊地攥着手裡的話筒,膽怯的擡頭看着臺下有了躁動的人羣,努力地想尋到一個安慰的目光,沒有。入眼的是舞臺下的一片昏暗,大片陰霾遮住了我的視線,只有耳邊還清晰地響着那些嘈雜。

慌亂的打量着四方,卻在轉頭的瞬間瞥見了站在幕後的李語茵,手隨意的抱在胸前,頭高高的昂起,嘴角得意的上揚着。

李語茵,你贏了,又一次狠狠地贏了我。

我垂下頭,不去面對冷言冷語,轉身想要走下這耀眼的舞臺。

突然臺下響起一陣喧譁聲,我朝着喧譁聲看去,一道細細的光束打在一個人的身上。光束隨着他身形的移動緩緩移動,一點點向着舞臺靠近。

他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

我的心似被一隻手驀的攥緊,心痛取代了慌亂,大腦再不是一片空白,那一幕幕癡纏涌入腦中。

不要,不能,我不能再做一個膽小鬼。

看着他那似曾相識的眼神,假如沒有那過去的一切傷悲,我也許會奮然的跑向他的身邊,對他哭訴吧。只是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也不再期待這樣的安慰。

他身上的銀灰色西裝襯托出他挺拔有形的身姿,一頭碎髮使得他更加的帥氣。

他依舊是那副高傲的模樣,彷佛整個世界都應該對他俯首稱臣。

畢訾暄眯着他深邃的桃花眼,邪魅地像個妖豔王子。他低頭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今天的她與以往都不一樣,漂亮的彩妝使得她好像是個公主般耀眼迷人。

不知怎麼的,剛剛在臺下,他看見她因爲忘詞無助地站着,竟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幫她。

這樣想着,便做了。

他向主持人示意,重放這首歌。然後,向她伸出一隻手。

他的眼神好溫柔,清澈的眼眸裡,流露出的疼惜看的分明。

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我相信他。

我該不該相信,這個視愛情爲遊戲的完美男人。

我恨,恨他的無情,恨他的戲弄。我愛得那樣深刻,付出了我百分百的信任,而他卻輕易地將這份珍貴踩個粉碎。

貝茈,你還要再相信他嗎?你還要再將自己的命運交予他嗎?

皺了皺眉,畢訾暄開始有些厭煩,這個女人,這個時候還在考慮什麼?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輕輕覆蓋在我緊握住的雙手,那團團的溫暖瞬間流進我的血液般,帶來陣陣酥麻。

那雙不知多少女人期待觸碰的手輕輕握住我的手,一點點,十指開始交匯,我感受到他握緊了我的手。

一股溫暖透過想貼的手心傳遞過來,一點點,溫暖了我的心。

他溫柔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側過頭,俯下身,靠近我的左耳,在我的眼前蓋下一片陰霾,“和我一起唱。不要怕。”

溫溫熱熱的氣息吐露在我脆弱的耳邊,我的心彷佛被一陣微風輕輕拂過。

擡頭看他,那棱角分明的側臉如雕塑般精緻完美,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優美的旋律再次響起,他直起身,不吝嗇地又扯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完美的嗓音,無懈可擊的演唱,無比契合的搭配。

臺下陣陣掌聲不斷響起,看着紛紛站起身來歡呼鼓掌的人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意義所在。

自從那一年的突變,我早已丟失了驕傲的資本,收起豔麗的羽毛,從此做個平凡的人。

好久好久,身邊沒有了讚揚的笑臉。

在這個舞臺上,我又彷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歲月。

那時,爸爸媽媽,還有奶奶,他們都在臺下看我的精彩演出,他們開心的笑顏,是我最最幸福的珍貴。

一雙臂膀緊緊地將我摟進他的懷抱,耳邊響起磁性沉穩的嗓音,“你唱得很好哦。”

感覺這個姿勢有些曖昧不清,我不着痕跡地躲過這個早已不屬於我的懷抱,側開一步的距離,微笑着,回了聲,“謝謝。”

回到後場,我緊張的一顆心才終於平靜下來。

坐在梳妝鏡面前,我擡頭看見,鏡子裡的我,臉竟然紅得像是抹上了厚厚的胭脂。

雙手捂住臉,微微發冷的雙手稍微緩解了臉上的熱度。

放下手,起身,我走向洗手間,這是老症狀了。

從小到大,我都有怯場的毛病,總是一緊張,就想上廁所。

不想,看見李語茵堵在化妝間的門口,一雙嬌媚的雙眼此刻閃過一道鋒利。

總之,是非常不和善的目光。

心裡咯噔一下,現在化妝間沒有人,她這樣站着,是……想做什麼?

我儘量避開她那尖銳的視線,一步步走向門口,就差一步,就可以繞過她走出這個壓抑的小空間。

我不想與她糾結下去,今後,她走她的,我過我的。

“站住。”

一聲厲喝,我停下腳步,轉頭,卻迎來撲面的一道掌風。

“啪!”靜寂的空氣中,響起一聲突兀。

臉上頓時火辣辣的,我想她一定是用盡了她吃醋的所有力氣吧。

呵。“李語茵,我沒有欠你的,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對上她挑釁的目光,我繼續說道,“你憑什麼給我這樣一個巴掌?”

看着她兇狠的眼神,真是像極了那餓到極致的豺狼,恨不得把我吃了。

只是,我不欠她的。這一掌,我不能白白去挨。

一味地忍讓,一味地退步,卻換來她的得寸進尺。

將人踩在腳下,狠狠地炫耀你的驕傲。

總有一天,幸福會被奪走,連同你的愛情。

“李語茵,記住,我不再是過去那個任你欺負的人。”我走到她面前,擡頭對上她因爲驚訝而瞪得極大的眼眸。

身高的劣勢並沒有影響我的士氣,因爲在她的臉上,我看見了清晰的自己,那般堅強的昂首挺胸的貝茈。

“你,你這個女人,你,反了你!”看着她漲紅的臉,急劇扭曲的臉,精緻妖豔的五官因爲極度糾結而扭曲在一塊,像極了被霜打的柿子。

李語茵看着這個脫胎換骨的人,沒有意識到她竟然在反抗了。

她用力地揮了一巴掌,五指在即將靠近的那一剎被一隻修長的手牢牢擋住。

“暄,她欺負我。”立刻翻出一張苦瓜臉,李語茵的變臉堪比我們的國粹了,挽上她的靠山,她得意地看着我,眼神裡盡是驕傲的炫耀。

畢訾暄皺皺英氣的眉,眉宇間一股厭惡油然而生。

李語茵看來是高估她的魅力了,我看着這蹩腳的鬧劇,心裡笑了,夾在這樣的人中間真是自討苦吃。

“謝謝你。”謝了一聲,不僅僅是爲了現在他的幫忙,也爲了剛剛他在臺上的幫助。只是,這些仍舊抵不了我內心的不甘與傷痛。

卑賤,自己付出了真心的時候,也許這兩個人還在我的背後卿卿我我,也許還在耳語我的愚蠢。

“不用。”畢訾暄回過身,看向她,竟發現那張美麗的小臉上赫然印着五個血紅的手指印。

急迫地上前一步,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附上,不敢太過用力地碰觸,他的心突然感覺有一絲疼痛,只一閃而過。

他手上有微微的薄繭,在我的臉上劃出一陣陣酥麻。我能夠感覺到臉上溫度的急劇上升,退開一步,躲過他的碰觸,不想其他,我轉身繞過他們,走出這個封閉的牢籠。

沿着長長的走廊,我向洗手間走去。心裡很亂,一堆亂麻似的,越理越糾結在一塊。

他是什麼意思?

一次次戲弄我,然後狠狠給了我一巴掌,還不夠嗎?

看着他臉上的心疼,是幻覺嗎?他也會爲我心疼?

他要是爲我心疼,他爲什麼要把我當做是一場遊戲?

他要是心疼我,爲什麼要和李語茵一起嘲笑我?

他不會心疼我,他是個惡魔,驕傲的王子是不會憐憫一個卑微的人。

那是錯覺。

我不會再相信了。

突然,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急促地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慌張。

我的身體被狠狠地拽了個大轉彎,看見李語茵扭曲的臉,細長的眼裡透着尖銳的恨。

我一把拉住緊緊拽住我裸露的胳膊的那隻手,奮力想要掙開。但是,那隻手抓得緊緊的,長長的指甲深深地扣進我的手臂,深深地嵌入肉裡,鮮紅的血液順着劃開的那道縫隙狠狠地透出,迫切地汲取着新鮮的空氣。

痛。

尖銳的痛意狠狠地襲進我的大腦,震得我的心逐漸清醒。

遠處的許賢剛進後臺,便看見了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那個嬌小瘦弱的身影被瘦長的女子緊緊地拽着,扭打着。

透過昏黃的燈光,他一眼看見了她臉上的痛苦神色。

修長的雙腿快速奔跑起來,迅速地跑向那個身影。

他的心狠狠地刺痛起來,那刻骨銘心的擔心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察到。

他一把抓開死死拽住貝茈的李語茵,一貫的笑容早已不見,一抹濃怒取而代之,“李語茵,你這是在做什麼!”

畢訾暄也跑過來了,看見許賢出現,他不知怎麼的,心裡很不舒服。

“你放開我,你憑什麼管我?”李語茵扭動着身軀,精美的妝容早已模糊,一隻手伸出,想揮向貝茈,而身子卻被許賢拖開。

“你放開她。她還輪不到你來管。”我看着一臉厭煩的畢訾暄,一把從許賢懷裡扯過李語茵,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臉上的表情像極了雄鷹保衛配偶的霸氣。

我看着眼前的鬧劇,心裡一陣寒冷,爲什麼我不爭不搶,她仍舊不肯放過我。

突然,胃裡一陣陣絞痛,我蹲下身子,拼命抑制這突如其來的痛楚。

意識漸漸模糊。連同視線一起。

耳邊突然響起小荇的聲音,“阿茈!你怎麼了?”

什麼也來不及答應,我的身子軟了下去。

意識的最後一刻,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那樣熟悉的,泛着淡淡青草香。

是他嗎?

不,不會的,他一點都不會可憐我。

爸爸媽媽,你們爲什麼要丟下我?

幻影裡,貝茈蹲在牆角,嬌弱的身子顫慄着,臉頰上已是滿臉淚痕,擡頭竟然看見了遠方朦朧的身影,激動地站起,大步地疾跑過去。只是,怎麼也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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