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牌是假的,你在研究什麼?”緋無顏從屋子裡出來,正巧看着冷玖坐在花廳的椅子上還在研究假令牌,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我在想如何把這東西變成真的。”冷玖眸光幽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緋無顏湊了上來,從冷玖的手裡拿過令牌,掂了掂,“虧得湯沉雄費盡心力矇騙你,這假令牌的做工倒是十分的嚴謹。”
冷玖神色幽冷,“我從未見過真令牌,你見過嗎?”
緋無顏十分誠實的點點頭,五年前我曾經在皇甫畫魂那裡見過。
“他那裡?”冷玖有些驚訝。
“你知道第一代武林盟主是誰嗎?你知道後面幾代盟主又出自何門何派嗎?”緋無顏連珠炮一般吐出兩個問題問道。
冷玖搖頭,她對這些知道的並不多,更何況還要追溯到百年前。
緋無顏得意洋洋的一笑,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纖纖玉指舉着茶盞,啜飲了一口,這才悠然道:“第一代武林盟主是姓皇甫的,後面的幾代也都是出自皇甫世家。”
冷玖神色一沉,她曾經從太夫人那裡知道關於四大隱秘家族和寶藏的事情,以她掌握的情報來說,四大隱秘家族,是南宮,聞人,白氏,剩下的應該就是皇甫了。
“這令牌本來是皇甫家族的令牌,百年前武林好漢一戰,皇甫家族爲了可以號令天下,就把這令牌當成了武林盟主的令牌,知道現在那令牌上還刻着皇甫家族的姓氏。”緋無顏緩緩說道。
冷玖倒是沒有聽說還有這樣的過往,她略略頷首,“原來如此。”
緋無顏看她對此很感興趣,笑着說道:“怎麼說我也縱覽羣書,我再來和你說說,後來這皇甫家族來到北漠國,參與了這邊的朝政,七十年前發動了暴政,奪了這天下,可是二十幾年前卻又被北堂傲趕下皇位,但是一年後皇甫家族東山再起,又成爲了這裡的霸主。”
冷玖驚訝,沒有想到緋無顏會知道曾經的事情。
緋無顏也猜到她在想什麼,笑嘻嘻道:“你還想聽嗎?”
冷玖頷首,自然是想聽。
“本王也想聽。”門外傳來湛冀北優雅而清冷的聲音,言語中似乎帶着一絲不悅和……嫉妒。
緋無顏媚媚一笑,“聽了半天的牆根了,我看你是坐不住了。”
湛冀北身姿如鬆,優雅走來,他臨着冷玖坐在,朝着緋無顏斜睨了一眼,“快說。”
緋無顏聳聳肩,這個白楚也太拿自己不放回事了。
他似乎有些不想說了,可是冷玖一個犀利的眼神看過來,讓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北堂傲可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本是異姓王,後來不知道他從哪裡得到了一筆錢財,集結了自己的軍隊,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拿下了北漠國的江山,不過登基一年,就又被趕下來了,居然說當死的很慘,沒人知道他的屍首埋於何處。”緋無顏笑着說道。
冷玖和湛冀北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道:“一筆錢才?”
緋無顏點點頭,笑容越發深邃,“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寶藏嗎?”冷玖心中似乎早有預料,沒有想到北堂傲不靠任何的東西就得到了寶藏,這是讓人驚駭
。
如此說來,如今自己手裡的六角銅鈴,手環還有藏寶圖等等,都成了沒用的物件。
而武林盟主的令牌,對她來說也沒那麼重要了。
“你不必太過失望,也許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湛冀北安慰道。
冷玖謀劃了那麼久就是爲了那批寶藏,她想用那批寶藏來組建軍隊,推翻湛冰川。
如今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滿是疼惜。
“我並沒有失望,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冷玖語氣沉然,似乎並沒有失望,只是多了一份悵然。
她拿起假的令牌,掂了掂,倏然一笑,笑如罌粟詭異,“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會揭穿的,很多人都想要得到,我何不讓大家一起失望呢?”
緋無顏從她的臉上看出了陰謀詭計,他搖搖頭,幸虧自己收手,不然指不定要被冷玖弄成什麼模樣。
“我乏了,去睡了。”冷玖拿起令牌走出花廳,去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來的緋無顏和湛冀北互相等了對方一眼,然後皆是一哼,轉身離去。
——
是夜,外面下了淅淅瀝瀝的雨。
冷玖睡眠輕淺,稍有動靜就會有所察覺,所以當有人輕輕將她的窗子推開一道縫隙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片刻,有一股幽香飄入她的鼻尖,讓她如水的冷眸赫然犀利了幾分,是香!
只不過她身體內有一顆不屬於人類的心臟,普通的藥物對她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她只能假意昏睡過去,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少頃,房門被人推開,一抹熟悉的身影躍入,只祝芷澀!
她在冷玖的臥房裡好一通尋找,最後翻找了冷玖放在衣櫥裡的包袱,找到了藏寶圖的圖紙和其他的東西。
冷玖嫣紅的嘴角微翹,果然上鉤了。
祝芷澀找到了這幾樣東西,雙眸睜圓,透着驚喜之色,她捂嘴偷笑,似有顧忌的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冷玖,看她睡得很熟這才放了心,趕忙將東西放入自己的懷裡,悄無聲息的走出了屋子,順手帶上了門。
冷玖猛然睜開明亮的眸子,她穿上鞋子,跟着祝芷澀的腳印離去。
她冒雨來到祝芷澀的屋子窗戶下,裡面傳來祝芷澀和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如果她記得沒錯這個聲音是譚紹明!
青松派的大弟子!
“我拿來了。”祝芷澀將手裡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桌案上。
譚紹明的眼睛隨着她手裡的東西一點點的明亮起來,他驚喜道:“芷澀,你……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祝芷澀嬌媚一笑,“我用了香偷來的。”
譚紹明臉色微微一變,“難道你就不怕她發現嗎?”
“紹明哥哥,你就放心吧,誰能逃過我們祝家的香,而且她發現又如何,我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的。”祝芷澀笑容有些得意,料蘇淺月武功卓然,也不過是凡胎,抵不過香的藥性的
。
譚紹明聽她這麼解釋,這才稍稍的安了心,兩個人拿起東西慢慢地研究起來。
冷玖在窗外聽着,她本是想要闖進去揭穿二人,可是後來一想,計上心頭。
冰冷的眸子在雨夜裡格外明亮,隱隱中帶着寒氣和殺意,讓人心頭髮顫。
——
翌日,天色依舊低沉,下着濛濛細雨。
冷玖起牀之後,就告訴衆人昨天自己丟失了武林盟主的令牌,她還讓人通知了湯沉雄等人。
湯沉雄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原本想斥責蘇淺月一番,居然沒有守護好這令牌,可是一進門就被冷玖冷漠的氣勢嚇退了不少。
他原本陰沉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和急切,“我聽說令牌丟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令牌丟了,我比你要着急,更何況我讓你來是與你商量,而不是聽你來發牢騷的。”冷玖的語氣透着決然,讓人不由心寒。
湯沉雄臉色一變,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恭恭敬敬道:“是。”
冷玖饒有氣勢的坐在主坐上,雙腿交疊,神色清冷,“你別忘了,誰纔是能夠號令綠林好漢的武林盟主。”
湯沉雄將頭一垂,哪裡還有剛剛進來的氣勢洶洶,他只能忍氣吞聲道,“是,蘇盟主說得是。”
冷玖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將放在桌案上的東西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湯沉雄上前一步,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東西,是燒得只剩下很小一截的香,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截,卻香氣四溢,是非常熟悉的味道。
“這是香,在宮廷和江湖都有香,可是能夠讓人在瞬間入睡的,卻少之又少,最最有名的還是祝家莊的香,不是嗎?”冷玖語氣輕緩,冷眸漫不盡心的一挑,看着湯沉雄。
湯沉雄自然也是認得這東西,只是沒有揭穿祝芷澀的打算。
可是如今被蘇淺月這麼一說,他也不好否決,就恭恭敬敬問道:“不知道蘇盟主,有何打算?”
“東西既然丟了自然是要找回來的,你和折顏一起去搜查一下祝芷澀的屋子,發現了任何的東西都來稟告我。”冷玖眸色薄涼,話音未落,折顏從外面走了進來。
湯沉雄愣了一下,“怎麼說都是江湖中人,又都是朋友,還是先叫過來問一問吧?”
“湯沉雄,你和祝家莊關係密切,可不代表整個武林都和祝家密切,快去吧。”冷玖神色陰沉,彷彿失去了耐性。
湯沉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可奈何的點點頭,跟着折顏離開了屋子。
此時,祝芷澀聽說冷玖已經知道了令牌丟失的事情,並沒有太過擔心,她有信心他們查不到自己這裡。
就在她還在得意的時候,譚紹明卻走了進來,急切道:“芷澀,不好了,折顏帶着湯沉雄往這邊來了,說是你偷了蘇淺月的武林盟主的令牌。”
“什麼?!”祝芷澀大驚,嬌俏的臉上滿是慌張之色,“他們怎麼會知道是我偷的,我昨天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連燒掉的香灰都收拾乾淨了。”
“你別解釋了,先想想辦法。”譚紹明也是急得滿頭大汗,萬一他們落到蘇淺月的手裡,怕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祝芷澀凝着衣櫃,現在就算是藏起來也來不及了,逃更是不可能
。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門一腳被折顏踢開。
“你們這是做什麼!”祝芷澀拿出平日裡的威嚴,想要嚇退折顏等人。
“祝芷澀,你偷了蘇盟主的令牌,還是乖乖交出來吧。”折顏纔不理會她那套,最多也就是嚇唬嚇唬人。
祝芷澀臉色大變,她看到湯沉雄,眼眶一紅,“湯伯父,你倒是說句公道話啊。”
湯沉雄臉色稍霽,也是無可奈何。
折顏知道祝芷澀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見祝芷澀總是不經意的看向衣櫥,就猜到東西一定是藏在了那裡。
折顏邁步向衣櫥走去,譚紹明怒道:“折顏,那衣櫥裡都是女兒家的東西,你這麼貿然去開算怎麼回事?!”
折顏沒有將譚紹明放在眼中,不過是手下敗將,他一掌推開譚紹明,譚紹明捂住胸口,身體往後退了半步,臉色霎時一白。
“哼!”折顏冷哼,轉身打開了衣櫥,在裡面翻弄了幾下,果然找到了丟失的令牌和其他的東西。
他舉着手裡的令牌,怒目而視的看着祝芷澀,“你還想怎麼狡辯?”
只芷澀一時找不到藉口,只能閉口不談。
折顏大手一揮,“來人將這二人抓起來,帶回去!”
“是!”外面的手下立刻走了進來,架着祝芷澀和譚紹明就到了冷玖的面前。
冷玖沒在屋子裡,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祝芷澀和譚紹明就冒着冰冷的小雨,跪在冷冰冰的大理石的地面上。
“蘇淺月,你想幹什麼。我可是祝家莊的二小姐,你就不怕祝家莊的人不會放過你嗎!”祝芷澀憤怒大吼,想用祝家莊的名望來震懾住冷玖。
冷玖嗤笑,“你們祝家莊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
譚紹明鐵青着一張臉,“蘇淺月,別以爲你當上了武林盟主,我們就對你心服口服!”
冷玖冷笑:“不心服口服,當日在比武擂臺上,怎麼不見你們上來與我對戰?”
譚紹明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冷玖笑容越發深邃冰冷,“偷取武林盟主的令牌,按照江湖規矩該剁掉雙手。不過我念在你們是初犯,就剁掉一隻手好了。”
譚紹明和祝芷澀的臉色都面如死灰。
“你敢!”祝芷澀咬牙切齒的瞪着冷玖。
譚紹明卻嚇得雙腿發軟,他低頭思忖了好久,再擡起頭的時候,眼睛裡帶着痛苦,“蘇盟主,我沒有偷你的令牌……是,是祝芷澀自己的主意,不是我!”
祝芷澀愕然,她沒有想到譚紹明會出賣自己,虧得自己那麼愛他,居然被他狠狠的捅了一刀子。
“原來如此。”冷玖故意一副瞭然神色,“那就放了譚紹明吧,就剁去祝芷澀的雙手吧。”
“不!”祝芷澀叫的撕心裂肺,她不能失去雙手,失去了就等於是廢人了、她猶如瘋癲一般,看着湯沉雄,“伯父,救救我。”
可是湯沉雄卻低下頭視而不見
。
祝芷澀身體微微一慌,眼神裡滿是死寂,她想起了一事,爲了保住自己的雙手,也看透了譚紹明和湯沉雄,咬咬牙,吼道:“蘇盟主,我有一事相告,希望你能饒過我。”
她眼神中帶着惶恐不安,生怕蘇淺月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冷玖淡淡一笑,“說來我聽聽。”
祝芷澀沒有想到蘇淺月真的給了自己這個機會,她喜出望外,雨水沖刷掉臉上的淚水,說道:“這武林盟主的令牌是假的。”
話音未落,湯沉雄臉色蒼白,“你胡說八道!”
“我沒有,這武林盟主的令牌是皇甫家世代相傳的,背面理應刻着皇甫二字,可是你交給蘇盟主的卻沒有!”祝芷澀怒吼,爲了保命,她只能如此。
冷玖垂眸暗笑,果然開始狗咬狗了。
她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令牌,微微一嘆,“原來是假的。”
“不是的!”湯沉雄慌張了幾分,“我怎麼可能把假的東西給盟主呢,是這個小丫頭爲了保住自己,才冤枉我的。”
“盟主,我沒有!”祝芷澀眼神裡帶着恨意,神色堅定。
“唉,你們雙方各執一詞,我該信誰的呢?”冷玖故作疑惑,好像真的很爲難。
祝芷澀深吸一口氣,“盟主,我真的沒騙你,湯沉雄身邊幾個貼身侍從都知道的,你大可以找來問一問。”
湯沉雄臉色愈發的難看,他擔心祝芷澀越說越多,一步躍下石階,來到祝芷澀的面前,凶神惡煞道:“你血口噴人,我對盟主忠心耿耿!”
說着,他揚起手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狠狠的打了祝芷澀一巴掌。
啪的一聲,似乎有頭骨碎裂的聲音。
噗地一聲,祝芷澀口吐鮮血,人直接昏倒在了雨水裡,再也沒有醒過來。
譚紹明愕然的看着沒了呼吸的祝芷澀,擡眸又看了看眸光兇狠的湯沉雄,全身冰寒,猶如墜入冰窟。
他終於明白,他們這些小輩不過是棋子。
“湯沉雄,你居然殺了祝芷澀!”折顏試探了一下祝芷澀的呼吸,大驚道。
湯沉雄立刻裝作一副我不是故意的神色,驚慌失措道,“什麼,我沒有用太大的力氣,怎麼會死了呢?”
冷玖看着他們自相殘殺十分的滿意,她冷冷的一笑,將武林盟主的令牌扔到了湯沉雄的腳邊,語氣陰冷道:“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我要看見真的令牌,不然我也會失手殺人的。”
湯沉雄的心隨着令牌落地的聲音而沉了下去,他默不作聲,只希望趕快去找鳳遙齊等人商議此事。
“是。”湯沉雄看了看腳邊的令牌,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冷玖微微眯了眯薄涼的眸子,轉身回到了屋子裡。
折顏讓人給譚紹明鬆綁,對他道:“怎麼說你和祝芷澀也是相愛一場,就有你來處理她的屍體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回到了屋子裡,順勢將門關上。
譚紹明望着祝芷澀還有餘溫的屍體,全場顫抖,他想抱起祝芷澀都沒了力氣,只能拖着將祝芷澀帶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