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冀北輕輕頷首，“好，本王與王妃回去換身衣服，這就去。”
衛平易輕輕點頭，躬身道，“那小的先告退了。”說着，他恭恭敬敬一擺，轉身離去。
衛平易走遠，冷玖眸光悠遠，道：“衛平易跟在湛冰川身邊多年，對任何人都是不卑不亢，真是難得。”
湛冀北點點頭，“不侍寵生嬌，不卑躬屈膝，衛平易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
冷玖想起曾經，衛平易對她也是多加照拂的。
她雖然是鐵石心腸，但是也恩怨分明。
“若是將來有一天，還請冀王放他一馬。”冷玖知道知恩圖報，她對敵人確實心狠，可是有恩之人，她也會十倍償還。
湛冀北狹眸中猶如星河，“好。”
二人回了住處，換了乾淨的衣衫，這才匆匆去了正殿。
今日隨行的官員都在，每個人的臉色都是千變萬化，不遠處的高坐上，湛冰川的身邊坐着一位絕色美人。
她一顰一笑透着清冷疏離，一身緋色宮裝，將整個人襯托着的華貴飄逸，風華絕代。
冷玖心中冷笑，虧得穀雨那些人如此用心，活生生的將明欣染打造成了一個複製品。
而湛冰川的兩邊坐着蘇晴霜還有安臻臻，一個臉上透着一抹難以掩蓋的嫉妒，另一個則是有些魂不守舍。
慎太后不在，想必是見了明欣染，所以不願意出面吧。
“拜見皇上。”冷玖與湛冀北一同施禮。
“你們二人不必客氣。”湛冰川的精神很好，似乎有了明妃的服侍，整個人就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隻天龍，綻放着從未有過的帝王纔有的桀驁。
冷玖和湛冀北相視一眼，一同起身坐到了座位上。
旁邊的宮女立刻上前給他們斟滿酒水，又非常恭敬的退下。
“皇上，冀王妃也是一個美人，臣妾對她倒是很有眼緣。”明欣染的聲音都在可以模仿着冷玖，不冷不熱，有一絲魅惑，有一絲的疏離。
湛冰川從前對蘇淺月確實心懷不軌，不過如今美人在側，對她的喜歡衝散了幾分，不過他是不會放棄，只是放緩了行動而已。
“明妃娘娘客氣，我這不算什麼，倒是娘娘容顏清絕，好似天仙，讓人羨慕。”冷玖舉杯隨口說了幾句恭維的話，她暫時還不想和明欣染鬧出矛盾，這個人還需要好好試探，打探出底細才行。
明欣染笑得絢爛，“冀王妃這張嘴真是巧！”
“承蒙明妃娘娘誇讚，我愧不敢當。”冷玖神色悠悠，不慌不忙的回了過去。
明欣染笑容明豔，又幾許的複雜，更多的是一絲試探，“本宮沒有什麼姊妹，不知道冀王妃可願意與我姐妹相稱？”
“巧了，我姊妹衆多，霜妃娘娘便是其中之一。”冷玖微微一笑，隨隨便便的便拒絕了明欣染的示好。
明欣染稍稍一愣，明豔的五官多了一絲難堪，她以爲自己成了湛冰川的寵妃，別人都會忌憚一些，巴結一些，卻沒有想到蘇淺月這般不識擡舉。
冷玖笑得依舊清淡，無論明欣染意欲何爲，她都知道她們是不可能成爲朋友的。
既如此又何必糾纏。
明欣染尷尬的笑了一下，轉眸看向湛冰川，聲音充滿魅惑，“冀王妃果然是一個有個性的女子。”
湛冰川微微一皺，蘇淺月這是做什麼？
“明妃妹妹不要誤會了，我想冀王妃的意思是說，大家親如一家，都是姐妹。”蘇晴霜緩緩開口，笑聲悠揚，化解了尷尬。
不過沒人感激她。
“明妃想要和本王的王妃以姐妹相稱，自然是可以的，不過你是皇上的妾室，淺月是本王的正妻，你該叫她一聲姐姐纔是。”湛冀北笑聲淺淺，一張蒼白的玉面上雙眸幽深而深邃。
明欣染只感覺臉頰火辣辣的，湛冀北在諷刺她的位份。
湛冰川意味深長的看着湛冀北，最近他的態度變化了很多，如今自己一再失利，倒是湛冀北看似什麼都沒有，卻漸漸被人看重。
湛冰川喝下了一杯烈酒，將目光落到了蘇淺月的身上，心中越發捨不得。
有種想要將她搶過來的衝動。
湛冀北怎麼配得上她！
在座的衆人神色都有些複雜，看着皇上和冀王在博弈，心中都各有想法，只是佯裝平靜，粉飾太平，心中早就開始盤算了起來。
“對了，明妃妹妹來自哪裡？”蘇晴霜緩緩開口問道，對明欣染的身份十分好奇。
冷玖此時豎起了耳朵，她同樣也很好奇。
明欣染笑容輕緩，猶如一株幽蓮，“我來自明家莊。”
明家莊？
冷玖微微蹙眉，那是一個在江湖上不太有名望的家族，不過她曾經聽聞，明家莊與祝家莊相鄰，兩家的關係極好。
蘇晴霜輕輕頷首，“說來也是巧了，我認識祝家莊的祝二小姐，你可認識？”
明欣染點點頭，笑容明豔，“認識的，我與祝靜姐姐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莫逆。”
蘇晴霜含笑點頭，這下就有調查的方向了。
冷玖垂眸冷笑，瞳眸中寒光四射。
一場筵席下來，衆人都有些微醺，明欣染依着湛冰川的肩膀，撒嬌道，“皇上，臣妾醉了。”
湛冰川意味深長的一笑，“愛妃，醉了，朕就帶着
愛妃，醉了，朕就帶着你去醒醒酒。”
說罷，他居然不顧文武百官，抱起明欣染就走出了正殿。
衛平易趕忙招呼上宮女太監和侍衛，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麼也沒有說，放下手裡的酒杯，起身離去。
冷玖和湛冀北也沒有停留的道理，他們剛要走，卻聽見安臻臻聲音帶着濃濃的嘲諷，說道：“都說皇上無情，依我看還是要看人。”
蘇晴霜臉色一暗，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舞妃，你這是什麼話，皇上怎麼無情了，你雖然封號被撤換，可是皇上並沒有將你打入冷宮。”
安臻臻早就心灰意冷，她輕蔑的看着蘇晴霜，沉聲道，“霜妃，你難道還看不透嗎，皇上喜歡的還是前太子妃冷玖，你我不過是擺設，就連中宮皇后……”她冷冷一哼，“也不見得能比得上。”
蘇晴霜神色更加難看，明知道安臻臻說得是真的，她卻還是不願意相信。
但是湛冰川什麼都不問，就冊封明欣染爲明妃，有些事情自然不言而喻。
“舞妃，皇上喜歡誰，你我無權干涉，不過前太子妃冷玖仍是禁忌，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別連累了大家！”蘇晴霜眼眸一厲，冷冷的斜了一眼安臻臻，說完，拂袖而去。
安臻臻看着蘇晴霜氣憤離去，神色得意，她是得不到皇上真正的寵愛，可是隻要明欣染能做到就夠了。
冷玖沉然，這就是後宮女子的悲哀。
她心中那絲慶幸偶然而生。
她不會因爲湛冰川因爲明欣染長得像前世的自己，而開心或者欣慰，她會覺得噁心。
湛冀北忽然握住冷玖有些汗津津的手，溫柔一笑，“別想了，剛剛你喝了不少酒，一起回去吧。”
冷玖點點頭，“好。”
“冀王妃，蘇家的好日子到頭了。”安臻臻凝着轉身欲走的蘇淺月，冷笑道，“這後宮就是如此，投其所好才能長久，不是嗎？”
冷玖笑得淡漠，“舞妃娘娘想怎麼認爲就怎麼認爲，至於蘇家，是家道中落，還是繼續富貴，那邊是命，誰也改不了的。”
她忽然覺得有些疲憊，胸口的傷疤又在隱隱作痛，她嘴角彎出一抹悲涼的笑，前世的自己怎麼就看不懂呢。
安臻臻看着他們走遠，心底的悲憤同樣如同一根刺紮在她的心中，她只能強顏歡笑，忍受着這一切。
——
一夜春雨霏霏，翌日便是晴空萬里。
雖然慎太后去相國寺祈福的時間往後推了一天，不過能趕上春日好風光，與自己的兒子一同遊覽，她的心情卻是極好的。
至於明欣染，她故意忽視不去理，反而是拉着蘇晴霜到身邊，不停的讓她看這看那的。
冷玖和湛冀北遠遠的跟在隊伍的後面，他們走得慢卻沒人敢催促，畢竟湛冀北身體抱恙，能出來已屬不易。
“身體不好，就不要出來了。”冷玖遞過去一條手帕，讓他擦拭自己額頭的汗水。
湛冀北卻偷偷瞄了一眼遠去的衆人，有些神秘的一笑，“我是裝的，我沒事。”
冷玖嘴角微抽，他裝得未免也太像了。
“我是想着，你天天在府裡悶得慌，到了行宮爲了我還要在屋子裡悶着，於心不忍。”湛冀北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
冷玖神色淡淡，“我可不是天天悶在府中。”她夜夜獨行，不知多快活。
湛冀北笑容越發輕柔，“好吧，被你看穿了，反正這番出遊又不用花費王府的一分一毫，何樂不爲？”
冷玖啞然，她怔然的看着湛冀北，良久才道，“冀王，你不差錢吧？”
“是不差，但是本王很愛錢啊。”湛冀北一副理直氣壯的神色，逗得冷玖噗嗤一笑。
她笑得溫柔，暖暖的笑意盪漾在玉顏上，比春光瀲灩。
“你和白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冷玖忽然冒出了一句話，她有些狐疑的打量着湛冀北，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湛冀北驚得後背一涼，他這纔想起自己也曾在她的面前露出貪財的情景，他面不改色的一笑，“志同道合才爲朋友，我與白楚亦是如此。”
冷玖神色依舊有些複雜，清冷的眸子在湛冀北蒼白的面容上看來看去，不知道到底在打量着什麼。
湛冀北一顆心懸了起來，糟糕了，她不會察覺了吧？
“也許吧。”冷玖收回探究的眸光，她轉身看了看前方的石階，“還要繼續走嗎，還是在這裡等着他們下來？”
湛冀北看她似乎對這裡沒什麼興趣，聳聳肩，“就在這裡歇着吧。”
話音未落，一個侍衛卻從他們來時的路，跑了上來。
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看見他們在這裡休息，愣了一下，隨即請安，“冀王，冀王妃。”
冷玖烏眸一沉，“你這匆匆忙忙的是要做什麼？”
“回冀王妃的話，皇后娘娘生了，是一對小皇子。”侍衛的臉上難掩激動，他是奉了命令來給皇上和太后送信的，必然會得一些賞賜。
冷玖愣了一下，心中默算，孫漣溪的預產期還有一個月，怎麼會這麼快？
再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孫漣溪是故意挑了湛冰川和慎太后都不在的時候，選擇了這麼做。
由此可見，她這一胎大有可疑。
“皇上和太后就在前面，你快去
面，你快去吧。”冷玖隨手一指說道。
侍衛一聽，臉上堆滿了笑容，“是。”
看着侍衛大步大步的跑遠，冷玖緩緩收回視線，嘴角凝着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們往下走吧，今日一定是要回宮的。”
湛冀北神色淡淡，“走吧。”
等他們下了山，湛冰川也緊隨其後的下來了，他吩咐衛平易帶着人去行宮收拾東西，而自己則是騎上快馬匆匆離去。
望着湛冰川遠去，冷玖低眸冷笑，初爲人父很激動吧。
——
此時，坤寧宮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孫漣溪躺在牀上，一臉虛弱無力，她望着碧霞，低聲道，“通知皇上了嗎？”
碧霞點點頭，“娘娘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暖玉呢？”孫漣溪做事謹慎，決不允許出現任何的意外。
“已經處死了。”碧霞輕描淡寫的說道，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孫漣溪滿意的點點頭，“記住，絕對不能走漏任何風聲！”
“是，奴婢明白。”碧霞頷首，一切自然是安排了妥當了。
待碧霞退下，外面就傳來宮人們激動的聲音，“皇上……”
寢殿中，孫漣溪聞聲立刻閉上了眼睛，裝出體力透支，虛弱不堪的模樣。
湛冰川神色焦急，卻又透着一抹喜氣，他邁步走進了寢殿，來到了她的牀邊，聲音是難得的溫柔，“漣溪，朕回來了。”
孫漣溪虛弱不堪的張開眼睛，她眸中帶着星星點點的淚光，激動道，“冰川，你回來了。”
湛冰川握住她小巧而溫熱的手，笑容溫柔如水，“嗯，聽說你早產，朕就回來了。”
孫漣溪紅着眼眶，聲音有些輕顫，“臣妾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湛冰川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水，親暱道，“怎麼會，你若是死了，朕就是下地獄也要將你帶回來。”
孫漣溪心中一暖，溫暖溢滿胸腔，下一次她一定要真真正正的給湛冰川生下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碧霞，讓奶媽把孩子抱來。”孫漣溪吩咐道。
碧霞微微屈膝退下，片刻之後，她帶着兩名奶媽走了進來。
兩名奶媽懷裡抱着兩個小皇子，一邊哄着一邊請安，“見過皇上，皇后。”
湛冰川有些激動的走上前，望着奶媽懷裡的兩個小嬰兒，一顆心激動的亂跳。
初爲人父，他沒有想到自己像是一個第一次戀愛的少年，心情激盪。
他從一名奶媽的懷裡接過孩子，動作有些笨拙的抱在懷裡，“睜開眼睛看看，我是父皇。”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抱着的姿勢不對，還是怎麼了，懷裡的孩子突然哭鬧了起來，小小的拳腳在他的懷裡掙扎着。
奶媽笑着從湛冰川懷裡接過，“皇上，還是來奴婢來吧，小皇子嬌貴，皇上又是第一次抱孩子，難免不舒服。”
湛冰川原本皺起的眉頭又緩緩鬆開，他將孩子交給奈何，轉頭對孫漣溪道，“朕這就去看看族譜，給兩個孩子起名字，你好生養着，朕晚上過來。”
“嗯。”孫漣溪點點頭，嘴角凝着一抹溫柔的笑意，一雙杏眸平靜中掩飾着剛纔的驚慌。
看來不是親生的，就是無法親近起來。
看着湛冰川對兩個孩子喜愛的程度，她忽然覺得心中沉甸甸的。
這時，外面的一個小宮女進來，在碧霞的耳邊低語了一番，碧霞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她讓奶媽帶着皇子們先出去，然後走到孫漣溪的身邊，聲音低沉道，“娘娘，皇上居然才平陽行宮納了一名妃妾。”
孫漣溪神色淡淡，“霜妃和舞妃都跟去了，居然都管不住皇上。”她嘴角一彎，揚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自己又何嘗不是。
看着宮中的鶯鶯燕燕，她就感慨自己的懦弱。
碧霞臉色一沉，“娘娘，這個妃妾名叫明欣染，皇上封爲明妃，可是她長得很像前太子妃冷玖。”
“什麼？！”孫漣溪猶如五雷轟頂。不可置信的望着碧霞。
“你說得可都是真的？”孫漣溪心尖一寒，一雙美眸含着悲切，終究湛冰川還是無法忘記了冷玖。
碧霞見她悲痛，連忙安慰，“娘娘，你彆着急，左右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
孫漣溪嘴角凝着一抹如雲煙的冷笑，“碧霞，難道你還不懂嗎，縱使是替身，皇上也會因爲她那張臉而百般的對她好。”
原本因爲欺騙了湛冰川的愧疚一下子就被沖淡，一雙美眸充斥着恨意，可是轉瞬卻又化爲烏有。
她苦澀的笑着，自己到底還是愛湛冰川一些，愛到捨不得去恨他。
碧霞替她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娘娘，休息一下吧，您服了讓身體虛弱的藥，這藥要休息兩三天才能消退，這段期間您沒什麼力氣，不如就好好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