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欣走到李德海跟前,一把攙扶起他,努力扯出一絲微笑,道:“公公服侍父皇幾十年如一日,真是辛苦了,本太子哪裡還忍心責罰?”
“這都是老奴該做的,能夠服侍皇上,是老奴前世修來的福氣。”李德海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是要見皇上吧?老奴爲您通傳去。”
燕欣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李德海進去一會便出來,叫了太子進去。
突然從強光下進入相對較暗的殿宇裡,燕欣的眼睛有一瞬不能適應。以至於看那個坐在龐大的書桌前的明黃身影,亦是有些模糊的。
亦步亦趨的走向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見了禮,得了文景帝的允,這才站起來,侍立在一側,半低着頭,等着他發話。
文景帝看着眼前的太子,那微低的眼眸裡面,似乎少了些陰肆,多了絲清明,而他今日見自己的態度也比以往好了不少。這是文景帝從來沒見過的,讓他覺得太子突然好似懂事了很多。莫非,受了什麼打擊?
太子見自個的父皇久久不發話,偷偷打量了文景帝一眼,卻因此而四目相撞,忙不迭的低下頭去。
這一舉動,更加加深了文景帝的猜測,半晌,才問道:“鄧州的事查清楚了?”
“兒臣無能,並未能查清楚。”燕欣老老實實的道出。
文景帝並不感到意外,定是那女人私自傳懿令召他回來的,是以也並未加以責備,只是淡淡的問道:“聽說柳少府也去了鄧州?”
倒是文景帝淡然的態度令燕欣感到了一些意外,不由大方的擡起頭,看着文景帝的眼睛,道:“是的,兒臣回程的路上無意中碰上了他,他告之兒臣是去了鄧州,而後便一道回了京城。”
文景帝試探的問道:“哦?他跟朕抱病,說是在家休養,真不知他此去鄧州意欲爲何?”
燕欣心中一驚,看來柳彥還真是爲舅舅辦事的啊!如此,柳彥,你可別怪本太子!你們權且去鬥吧!心中思定,狀似老實的道:“兒臣不知!不過依兒臣猜測,定是去查探鄧州官員遇害一案。”
“哦,知道了。”文景帝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依舊淡然的道:“欣兒,你如此來回奔波,且回你自己的寢殿好好歇息吧。”
“是。”
在柳彥與太子燕欣回京的同時,小五也飛鴿傳書,傳了消息回暗樓。
小越拿到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怡寧山莊。
阮紅俏趕忙把小越迎到自己的書房,着小越坐下,併爲他倒了杯茶,才接過紙箋展開來,只見上面寫道:柳到了鄧州,便接見了鄧州州牧蔡成文的從官羅世修,只是試探了下他的爲人,便沒了下文。沒兩日,京城去了一人,告之計劃有變,就在鄧州逗留了兩日,不曾與太子遭遇,兩人是在饒州碰頭一道回京。
“必定是因爲我們將鄧州的事散佈得滿城皆知,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阮紅俏淡笑道:“如此一來,我便能猜透柳彥身後那人隱瞞鄧州事件不報的原因了!”
君越看着阮紅俏清麗的臉頰,依舊改不了愛臉紅的毛病,吶吶的問道:“是何原因?”
阮紅俏負手在書房裡踱着步子,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忽而莞爾一笑,道:“鄧州離京城甚遠,他們想隱瞞了這消息,私自安排自己的人手全數接替那些個被割頭的官員,好繼續爲他謀事!”
君越覺着甚有道理,微微點了點頭,問道:“那可曾探出柳彥到底是哪方的人?”
“因爲燕欣並未在鄧州與之碰頭,是以倒看不出來柳彥到底是不是燕欣的人!”阮紅俏輕咬着脣,思忖道:“不過依我看,這柳彥多半是阮文淵的人。”
“我也有同感。”君越蹙眉問道:“只是這事一旦暴露,阮文淵就得擔上欺君之罪,他何以會以阮家一門幾百口人的性命做賭注,這般的冒天下之大不韙?話說那柳彥少年得志,年紀輕輕,官拜九卿,其父又位列三公之一,他又何以會受阮文淵差使?”
聽了這話,阮紅俏停止踱步,撫着光潔的下巴,亦陷入沉思。半晌才道:“除非柳家是受了要挾,或者是兩家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也只有做如是想了!”
阮紅俏猛地搖了搖頭,道:“想這許多作甚?我們只要知道柳家與阮文淵一路就是了,只要他二家是一路,那就是我和燕藜對付的對象!不過,那阮文淵要是知道是我破壞了他的好事,特定恨不得立馬將我送去見閻王!哈哈哈!”
恰在這時,燕藜從城裡趕了來,老遠就聽到阮紅俏得意的笑聲,不由施了輕功,三兩下躥到書房,道:“寧兒,什麼事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只是你覺不覺得,你這笑聲有些恐怖?”
“恐怖就對了!最好是阮文淵聽見了,氣得半死纔好!”阮紅俏睨了他一眼,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扔給他一塊錦帕,問道:“看你跑得滿頭汗,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燕藜接過錦帕抹了把汗,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才砸吧着嘴,道:“剛纔皇帝伯伯傳出消息,說是太子覲見之時告之,太子在鄧州並未與柳彥碰頭,只是半道上遇見,之前並不知道柳彥到過鄧州。”
“呵呵,這倒是和小五送來的消息相吻合。”阮紅俏將手中紙箋遞給燕藜。
燕藜一看,欣喜的道:“如此便能看出柳彥不是在爲太子辦事了,既是這樣,再加上他隱瞞自身功夫的事,那麼他定是阮文淵的人!”
“是的,我們早猜到了。”阮紅俏在一側坐了下來,微閉着雙眸,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擊着高几的桌面,少頃,突然睜開眼,望着燕藜,道:“我幾乎有些肯定阮文淵私造武器、四處斂財的事,並不是爲了他朝助太子上位了。”
燕藜聽了這話並不驚訝,接過阮紅俏的話頭,道:“而是爲了他自己篡位作準備!”
“當真是狼子野心啊!如今京城的這池水,不用我去攪,也快渾了,等過了明日,咱再爲他推波助瀾一把!”阮紅俏仰望着站在跟前的燕藜,嘴角漾起一抹譏誚的笑:“說不定那女人和她那大哥並不齊心啦!”
“呵。”燕藜想着那兩人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不由促狹的道:“我倒真想看看他倆誰更狠一些呢。”
“會有那麼一天的。”阮紅俏斂目淡淡的說。
“公子,明日便是拜月佳節,我們可要跟隨?”君越側頭看着阮紅俏問道。
“去,怎麼不去?今次不去,只怕是一輩子都沒機會去的。”阮紅俏斜睨着燕藜,挑眉道:“咱們可都是託了逍遙王爺的福才能去一趟琉璃島,幹嘛不好生去玩兒?你們男子明兒跟着燕藜,由燕藜帶你們去琉璃島,我與嫺兒、小七和十九跟着那些官家小姐一起坐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