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政委,昨天田隊長看咱們兩個是女同志,認爲咱們不會使用槍支,會給他們添麻煩,不讓咱們跟着船隊執行運送物資的任務,結果你給他們露了一手雙手使用勃朗寧手槍射擊的本事,把他們都給震住了,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解氣。”金秀珠道。
“那些隊員一個個牛得很,都以爲自己本事大,了不得,其實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拿出點真本事,在特戰隊一天都呆不下去。”崔盈盈道。
“我也要加強射擊訓練,平時一有空我就連槍,爭取早一天練出神槍手的本事,打起仗來,就不用讓人照顧了。”金秀珠道。
“這船艙裡太憋悶,咱們到甲板上坐坐。”崔盈盈道。
兩個人鑽出船艙,來到甲板上,樑大牙和幾個隊員坐在自動榴彈發射器工事裡,一邊抽菸,一邊閒聊,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聊什麼話題呢?”崔盈盈走過去,問道。
“啊,崔政委、金同志,你們兩位咋不在下邊呆着了?趁着現在沒事,最好睡一覺,養養精神,說不定啥時候就會遇到敵情。”樑大牙道。
“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有點興奮,睡不着。”崔盈盈道,“出來透透氣。”
中國百姓歷來就以勤勞著稱於世,夜幕籠罩的運河上不時有三三兩兩結伴而行,船頭掛着馬燈的商船從船隊旁飛快掠過,運河兩岸的景物都淹沒在夜色中,帶着水腥氣的風撩動衣衫,感覺十分涼爽。
“崔政委,你以前打過仗嗎?”樑大牙有意給崔盈盈難堪,這樣問道。
“沒打過仗又怎麼樣?”崔盈盈道。
“沒打過仗,就不知道戰爭有多殘酷,被炮彈炸出來的腸子掛在樹枝上,被彈片削去半邊的腦袋流出白色的腦漿……雖然你槍法不錯,但沒有戰鬥經驗,就不應該跟隨船隊出來。”樑大牙道。
崔盈盈不爲所動,可是身後的金秀珠聯想到那種場景禁不住想嘔吐。
“是呀,大牙說的在理,一會要是打起仗,我們幾個要操縱機槍、榴彈發射器打擊日僞軍,哪有功夫照顧你們?萬一你們有個好歹,我們無法向隊長交代啊。”一個隊員道。
“到時候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崔盈盈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崔盈盈本來打算過來跟幾個人拉拉家常,改善一下關係,畢竟他們要在一條船上走過這段旅程,再者一旦打起仗來,彼此關係弄得太僵,不利於自己指揮作戰。可是這個樑大牙明顯就是田六子的爪牙,一心要爲田六子出氣,每句話都嗆着來,這還能嘮嗑嗎?崔盈盈帶着金秀珠來到前甲板,身子伏在欄杆上,任憑水花不斷打在臉上、身上,潤溼了衣褲。前面忽然槍聲大作,岸上日軍向船隊上空打出一枚枚照明彈,船隊還有一段距離就到濟寧運河碼頭了,日軍早有防範,設在岸上的火炮、機槍不斷開火,炮彈落在船隊前方的河水裡炸起沖天水浪。崔盈盈一把摟住金秀珠,扶着傳欄杆,鑽進船艙,隨後又跑出來,命令樑大牙和幾名隊員擡着武器進入船艙躲避,可是樑大牙和那幾名隊員根本就不聽她的。
“鬼子裝備了大量火炮,甲板上無遮無攔,正合了鬼子的心意,一顆炮彈打過來,腸子就掛到樹枝上了,咱們這船防護力很強的,只要鑽進船艙裡,小口徑火炮對咱們不構成任何威脅,咱們這次是給八路軍送彈藥,不是來跟鬼子拼命的。抗日軍軍紀第一條是服從命令聽指揮,我是你們的政委,戰場抗命者,軍法從事。”崔盈盈說罷,掏出手槍頂在了樑大牙腦袋上。
“收起傢伙,進船艙。”樑大牙對幾名隊員吼道。
幾個人踉踉蹌蹌地擡着機槍、自動榴彈發射器和彈藥箱鑽進了船艙。崔盈盈再次鑽出船的底艙,出現在駕駛艙,這艘船即將進入日軍火力覆蓋區,船長加快了速度,崔盈盈站在船長身旁,看見駕駛室兩側的窗戶開着,窗戶外的防護鋼板沒有放下來,遮住窗戶,急忙將半個身子探出窗戶,伸手摘掉支起防護鋼板的細鐵棍,相繼放下兩側的防護鋼板。
“老李,以前打過仗嗎?”崔盈盈問。
“沒有,不過開着卡車爲前線送過彈藥,也算見識過血肉戰場吧。”老李道。
日軍並沒有弄到抗日軍裝備的這種機動鐵殼船的確切情報,他們只是以日軍那些在中國內河跑動的機動船爲參照,認爲抗日軍的船隻也不過如此,只需配備足夠多的迫擊炮、步兵炮就足以將那些船隻擊毀。起初日軍看見船隊快速駛過來,日軍集中小口徑火炮瞄準一艘船隻進行射擊,然而那些機動船突遭日軍炮火打擊,突然加速,速度快得超出了日軍的想象,日軍的火炮根本無法瞄準單個目標,日軍炮兵射出的炮彈沒有一發準確命中目標,全部落在船隻附近,眨眼間三十幾艘機動船便通過了日軍炮火覆蓋區域。日軍見各個擊破的戰術難以奏效,很快就改變了策略,集中所有火炮向日軍炮兵陣地正前方河面進行炮火覆蓋,將那一段河面適合通過船隻的區域完全籠罩在炮火之下。此時正巧崔盈盈乘坐的47號船即將進入日軍炮火射程內,前方河面上一排排炮彈炸起的沖天水浪形成排山倒海的氣勢,老李順手關掉船甲板上的大燈,將船隻隱藏在黑暗中。老李伸手抹一把額頭滲出的冷汗,雙手穩穩地握住船舵,船頭斜對着東岸,以最快速度衝進那一排排驚濤駭浪中,砰砰,兩枚炮彈命中了船側甲板,發出巨大的響聲,船身劇烈地搖晃起來,幸好崔盈盈早有準備,雙手牢牢地抓住了身側的鐵把守,纔沒有摔倒。老李奮力轉動船舵,船頭一會朝向西,一會朝向東,這艘船就像一條黏滑的大魚在日軍密集炮火形成的彈幕中左衝右突,忽然一發炮彈落在前甲板上爆炸了,前甲板上的沙袋被炸爛,沙子從駕駛艙前面的觀察孔,猛然灌進來,打在兩個人臉上、身上火辣辣地疼。日軍數十門火炮形成的彈幕十分狹窄,置身其間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實際上幾秒鐘47號船就闖過了日軍炮火覆蓋區。崔盈盈來到前甲板查看了炮彈擊中的地方,還不錯,那裡的甲板只是稍稍有一點凹陷,並無大礙。
天光放亮,船隊到達趙王河附近的河面,田六子用船載電臺通知所有船隻拉開距離,如果大批日本飛機前來轟炸,以頻繁轉換船速和曲線行駛規避日軍航彈。每艘船都配備了兩名船長,一個累了,有另一個替換。老李在船舵前坐了一個夜晚,又困又累,小張換下老李。昨天夜裡船隊安全闖過日軍火炮覆蓋區,崔盈盈就回到船艙裡睡了。躺在牀上眯了幾個小時,起來梳洗罷,泡了一碗方便麪,填飽了肚子,同金秀珠來到甲板上,兩個人靠着傳欄杆懶洋洋地坐着,欣賞着兩岸的風景。上午八點多鐘船隊進入東平境內,這時天空突然出現十幾架日本飛機。小張拉響了防空警報,崔盈盈和金秀珠趕緊鑽進船艙。崔盈盈鑽進船艙不是爲了躲避日本飛機,而是爲了幹掉那些不知好歹的日本飛機,因爲船艙裡放着十具火箭筒以及十枚火箭彈。組建船隊後,抗日軍就爲特戰隊配備了這種一次性火箭筒,用於船隊防空,所有的特戰隊員都進行了實彈訓練。
崔盈盈帶着樑大牙和幾名隊員攜帶火箭筒、火箭彈飛快鑽出船艙,船隊中所有的船隻都停了下來,三五艘船聚成一堆,田六子看見只有十幾架日本飛機,船隊攜帶了大量火箭筒和火箭彈,完全可以打下幾架,給這些日本飛機點顏色看看,一架日本飛機向47號船一頭紮下來。崔盈盈和一個名叫曾剛的隊員靠着傳欄杆,蹲在前甲板上,肩上扛的火箭筒,後半部搭在船欄杆上,斜對着船下的河水,火箭彈早已裝填好了,圓錐形的火箭彈齊刷刷地對準了俯衝下來的那架日本飛機,日本飛機至少在兩千多米的高空,日本飛行員打算在飛機俯衝到距離那艘船不到一千米的時候,用機槍幹掉甲板上舉着大炮筒子對準自己的中國人。
“開火!”崔盈盈大吼一聲,兩個人的火箭彈幾乎同時飛出火箭筒,火箭彈向空中竄出一百多米的距離,受到重力的作用,軌跡變成了向下走的弧線。距離日本飛機至少有六七百米的距離,連毛都沒捱到。嗖嗖嗖,後甲板的樑大牙和兩個隊員也射出了三枚火箭彈,但那三枚火箭也沒有命中目標。崔盈盈、樑大牙自然知道自己發射的火箭彈根本就打不到日本飛機,這樣做只是爲了吸引日本飛機的注意力。發射了火箭彈,崔盈盈和曾剛扔下火箭筒,就地一滾,從船欄杆空襲間翻進河水裡。就在他們的身體在甲板上消失的剎那,被火箭彈嚇了一跳,有些分神的日本飛行員恢復了鎮定,操縱機槍向船甲板猛烈掃射。子彈打在船甲板上,四處亂飛。日本飛機從47號船駕駛艙頂部數十米處掠過的瞬間,停在47號船附近的46、48、49三艘船上的隊員對着日本飛機發射出火箭彈。六枚火箭彈兩枚從飛機左前方飛去,有三枚向日本飛機右前方飛去,還有一枚是對準日本飛機的斜上方打了出去。六枚火箭彈有五枚落了空,只有那枚瞄準飛機斜上方的火箭彈取得了戰果,日本飛機正要向上爬升,恰在此時爬升的瞬間,那枚火箭彈命中了日本飛機的右側機翼後部稍下的位置,轟的一聲巨響,日本飛機凌空爆炸,木片、零件還有日本飛行員的爛肉四處飛射,有一些落在了幾艘船上,不過未造成人員傷亡。隊員們在船上使用火箭筒對空射擊訓練時,教官都要求,發射位置要選在船欄杆處,火箭筒後部搭在欄杆上,朝向河面,這樣做可以保證,火箭筒後部噴出的烈焰不傷到自己和其他人。射出火箭彈的瞬間,不要去看是否命中目標,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扔掉火箭筒,從欄杆空襲翻滾進河水裡,確保不被飛機機槍或者飛機爆炸後的墜落物傷到。經過多次嚴格訓練,隊員們對這些動作都已十分熟練。飛機爆炸的瞬間,隊員們已經翻滾進河水中,因此沒有人被墜落物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