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澗市。
四月細雨如蠶食桑葉的碎響，將周圍大廈玻璃幕牆沁成磨砂質地。
瀝青路面積水泛着鉛色冷光，交通燈的紅綠在溼滑路面暈染成色塊沼澤，繁華的街道上，都是撐傘匆忙路過的行人。
方青禹站在敬恭路標牌下。
純黑傘面下壓至眉骨，目光掃着街上來往的行人頭頂白字，打發着時間。
“滴滴司機兼職酒吧夜闌搖。”
“法律顧問兼職主播。”
“區塊鏈開發者，兼職腰子介紹人。”
“...鴨。”
這年頭不做一兩個兼職，還真難以生存。
只不過別人做什麼兼職。
你永遠都想象不到。
轟隆~
天空傳來雷聲，方青禹擡頭望去，這幾天的天氣有點怪啊...
好在他等的人來了。
“青子，抱歉抱歉，來晚了。”
遠處一名背心緊貼着虯結肌肉的少年小跑而來。
“沒事，我也剛到。”
方青禹轉過身面露微笑。
少年名爲齊昊。
他的高中同學，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高中畢業後，都沒選擇上大學。
只不過一個成爲了武館正式學員，一個則是流向社會。
其實方青禹有很多理由可以找。
比如之前記憶力天生就比不過同齡人，背下來的東西，可能第二天就忘，又或者偶爾會突發頭疼惡疾。
但是作爲一名孤兒，說這些沒有意義，沒考上就是沒考上。
而齊昊最近得知自己想要健身的想法，便約好今天帶自己來他平時訓練的武館看看。
“走，進去吧，我先帶你看看。”
齊昊熱情招呼着。
方青禹跟在他身後，望向頭頂的招牌。
晨風武館。
用古樸字體刻在巨大牌匾上，掛在最頂上，相當大氣。
最難得的是，周圍並沒有七七八八的招生廣告。
給人一種很乾淨的感覺。
“怎麼樣，夠霸氣吧。”
武館入口處，像古代大戶門家，任誰站在這，最先看到的就是裡面的巨大屏風。
上面刻着一個“武”字。
方青禹認同點點頭。
這個世界的武館確實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很大。
越過屏風。
外面驟雨聲突然被抽離耳畔。
眼前鋪展開的場地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挑高七米的穹頂嵌着蜂窩狀LED矩陣，冷白光線如月光均勻灑落。
幾十具拳樁排列成陣列，每個樁子前都站着一位黑色練功服的學員。
學員們聽着教練的口號，雙腳微曲站好馬步，賣力擊打着面前的拳樁。
口中發出助威喝勁的聲音。
看起來好不熱鬧。
“這是打基礎的地方，如果你剛報名的話，也是在這邊跟他們訓練，先練樁功。”
“怎麼樣，不錯吧？”
齊昊說着，臉上有點與有榮焉
剛加入武館的學員有這種精神氣面貌，可以說很不錯了。
方青禹聽着臉上不露聲色，而是先看向那些人頭頂的白字。
【學生】，【程序猿】，【銀行櫃員】...
都是一些普通人。
包括那名教練。
頭上的職業頭銜，也僅僅是【樁功教練】。
這裡的場地確實相當不錯，但...好像也僅僅是個普通武館。
方青禹有點失望。
畢竟這裡的報名費是一萬八...相當於自己目前全部積蓄。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武館，那還不如自己回家健身。
“沒事，咱們再看看。”
齊昊見方青禹沒說話，但心裡突然一急，拉着方青禹又往旁邊走。
他是爲數不多，知道且相信方青禹記憶力出問題，和有腦疾的人。
因爲之前嘗試教過方青禹一些招式，以及一些粗淺的發力技巧。
而方青禹的學習速度相當驚人。
雖然有時候第二天就忘了，但這種武術如果練久了，會形成刻在肌肉裡的下意識反應。
與腦海中的記憶力無關。
所以他纔會如此熱衷帶着方青禹來報名。
“這邊就是武器區了，打完基礎，你可以選擇學拳法還是各種兵器，我是學拳法的。”
走到另一邊區域。
武器區的金屬架呈扇形展開，上百柄未開刃的鋼製兵器在冷白光線中泛起寒芒。
這邊是一名女教練，正甩動手中九節鞭，指導學員。
“說了多少次！握三指虛兩指才能卸力！”
“她是我們武館正式班的鄭教練，很厲害，既教武器也教拳法，我完全打不過她。”
這話落下，方青禹略微詫異看了眼兩人的體格...
如果不是齊昊在故意吹噓。
那這教練可能還真有點東西。
但不多。
不管是武器區，還是練拳區的學員教練，他們的職業頭銜也都相當普通。
一位武器教練，一位格鬥教練。
可能都可以說是在搏擊方面的高手。
但還不至於要自己花光當前的積蓄來這邊學習。
“我再考慮考慮吧。”
這一片的場地雖然大，但也沒多少人，一眼就能看清的東西，方青禹看完便打算離開了。
“好吧，青子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覺得你真的很有天賦。”
從頭到尾沒見方青禹露出意動的表情，齊昊便知道估計是不會報名了。
畢竟他也清楚方青禹的情況。
這筆費用對青子來說，確實是個負擔。
“我會考慮的。”
方青禹認真的點點頭。
不過那是未來手頭寬裕的情況。
齊昊將方青禹送到門口，有對母子站在門外似乎也要報名。
“怎麼樣，兒子，進去看看？你不是最喜歡武俠小說了嗎，來這邊練武還可以強身健體...”
方青禹瞄了一眼，正打算開口跟齊昊道別。
門外又走來一位中年人。
齊昊見着，連忙彎腰問好。
“林教好。”
林教點點頭嗯了一聲，便自顧自進入武館。
不過在進去之前，瞥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方青禹。
這一霎那...
方青禹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炸開！
宛如背對着站在深淵邊緣。
只要對方想，自己會隨時掉入深淵。
“他...是誰？”
好半晌，方青禹纔回過神來，看向齊昊。
“我們都叫他林教，武館精英班的教練，超強！”
“之前我親眼見過他一腳把200斤的拳樁踹飛七八米遠...”
齊昊原本都不抱啥希望了，聽見方青禹的聲音，連忙湊上來解釋道。
恰好旁邊的母子也在爭。
“武術？？狗都不...”
“練！！”
方青禹突然拉着齊昊重新走進武館。
“練的就是武術，帶我報名吧。”
齊昊一開始還有點懵。
不過雖然不清楚青子爲啥突然改變主意，但願意報名就是好事。
“你絕對不會後悔的青子。”
說着，便帶方青禹到前臺繳費。
一萬八幾乎把方青禹這些年存的錢全部掏空。
只剩下652。
不過方青禹還真不會後悔。
強者分爲兩種。
一種是需要不斷向上攀登，去證明自己。
但還有一種...
往那一站就足夠了
剛剛那位中年人就是如此。
更何況，他的職業頭銜...
方青禹還是頭一次見！！！
【武者】！
而且顏色，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