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震撼人心的一幕，讓周圍諸多強者心存忌憚。
他們都早已度過了第一關，在這片大道之地搜尋大道經文與機緣所在。
此刻，他們尋覓多年，卻始終未有所獲的大道經文，化作季驚秋腳下的一葉輕舟，照亮漆黑無垠的深空，載着他揚長而去。
而他們卻只能選擇目送。
因爲這一幕顯得太過“異類”，讓他們一時間有些摸不着季驚秋的底細，不敢妄自出手。
在這片戰場中，已經有無數人證明了，不長眼的代價，就是死亡。
有人看着季驚秋消失的地方，低語道：“去了中心戰場，若還敢這般招搖……”
……
輕舟在星河道海中徜徉。
季驚秋踏舟橫渡星空，乘着薄煙般的星光，名副其實的謫仙之姿。
在他眼中，沉寂的星空中諸天星斗如同一盞盞黑暗中的燈塔，格外耀眼刺目。
在此刻的他眼中，天上地下，都是一頁頁繁奧到了極致的大道經文，從天王級別的奧妙，一路到真聖級別的真義，皆在經文篇章中有所體現。
他彷彿看到了一位又一位強者在星空中演武，展現自身的無上大道，無量神通，其中展現的奧妙與道韻，讓他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切恐怕都是朝歌的安排。
這位似乎押注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暫時還不清楚朝歌的目的。
僅是讓他接下天地殺劫？
季驚秋沒有爲難自己，既然一時間猜不到，那就索性不猜了。
既來之則安之，他盡情隨舟逐流，觀賞着天地間銘刻的大道神通，汲取着其中道韻。
天地間萬物流轉，唯有法性大道常存。
每到一處，他身下的輕舟，都能引來無數的經文奧義，都是天地間銘刻的篇章，蘊含着不朽的經義。
哪怕一時間無法消化也無所謂，季驚秋全部“吞下”，留待日後去細品。
他最欠缺的就是“時間沉澱的底蘊”，而這些經義篇章，某種意義上爲他補全了部分。
一路上，不乏有人目睹了他引發的奇景，最後都盯上了他身下的輕舟，認爲這一切都歸功於他腳下的輕舟。
對此，季驚秋則是坦然視之，毫不畏懼四方的覬覦。
這一幕，反而讓不少人心存忌憚。
但也有人在暗中結盟，聯手圍堵。
在季驚秋獨行於寂滅時，這片大道之地已經淪爲了黑暗森林的處境。
一衆天王都隱藏在暗處，誰最先暴露、出彩，就會遭遇圍攻，如果不能以絕對實力殺出一條染血的路，就註定遭劫。
轟！
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中。
一道神虹率先貫穿冰冷的星空！
有人在暗中彎弓搭箭，鎖定季驚秋，一箭射出，光束熾盛，有破萬法的無上神威，天地星空都在這一箭下黯然失色！
在看到這一箭的神光後，衆多悄然盯上季驚秋的強者，或是面露忌憚，或是神色駭然，最終隱沒於虛空，沒有了出手的意圖。
有人輕嘆：“果然，這位太過出挑，還未進入中心地帶，就被那些人盯上了。”
在這片“黑暗森林”中，最大的收穫，是獵殺其他天王。
不乏有衆多出自同門的天王強者，組團獵殺遊散的天王。
此刻盯上季驚秋的，就是在這片地帶橫行了一段時日的狩獵者。
一支神箭破空而至。
季驚秋側身望去，只覺經天緯地皆在眼中留痕，這一箭的軌跡同樣無所遁藏。
他擡手緩慢地抓取，五指潔白修長，掌中卻是一片幽暗混沌，彷彿天地破滅。
看似緩慢，卻是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地捏住了鋒銳迫人的箭頭。
輕輕一捏，箭頭爆碎！
恐怖的力量逸散，撕裂了星空，颶風傾瀉席捲向黑暗深空中。
這輕描淡寫的一幕，讓衆多強者眸光深邃。
“果然是技高人膽大，可惜，本該是龍虎之爭……”
有人惋惜地看向季驚秋。
這位在天王領域應該也是一位佼佼者，可惜終究只是獨身一人，難敵一羣強人聯手。
遠處持弓之人，陰沉着臉，對於他而言，對方這種應對方式無疑是一種羞辱。
“你們出手。”
他傳音道，隨後張弓滿月，目光犀利，一箭接一箭，箭光熾盛如汪洋般滔天，撕裂了天宇，單箭身就皆爲神骨打造的殺伐禁器！
九箭連出，挾萬鈞神威，已有破滅乾坤的威勢，箭光照亮了這片“黑暗森林”的上空，吸引來了更遠處的某些強大存在的冷漠視線。
但在看到這貫穿星空的箭光後，他們衡量了下距離，感覺有些得不償失，便放棄了前往狩獵的打算。
這些存在，默契地將目光重新落在中心地帶。
在那裡，一片仙宮羣浩大恢弘，巍峨而磅礴，雲蒸霞蔚，景象壯闊，十輪天日橫空，染紅了下方的殿臺樓閣，每一片玉瓦都流動着祥輝與霞光。
那是，便是此界最強道統朝霞山的核心之地。
……
季驚秋能感應到，這九支雪白骨箭似乎有生命一般，鎖定了他的心神。
箭羽呼嘯中，周圍伴隨着恐怖的奇景，神魔伏屍，無數強者喋血，一幅染血的畫卷。
季驚秋甚至在其中看見了自己被九箭貫穿，爆碎在星空中的畫面。
他若有所思。
這是命運鎖定，強行演繹出了他的一角未來？
果真有幾分東西，難怪敢出手阻截。
“看到了嗎，天命箭映照萬靈命運軌跡，那就是你的未來，逃不過，躲不掉，必將隕落於我的箭下！”
遠處持弓之人喝道，化作魔音，干擾季驚秋的心神。
與此同時。
有人持戰戟橫斷星空，從側方揮下，配合另一邊點碎虛空的長矛，切斷季驚秋的後路。
上方還有一尊黑鼎鎮封虛空，表面流動着永寂的烏光，纂刻着特殊的大道紋理。
一瞬間，四方來敵，有人負責切斷後路，有人負責鎮封虛空，出手相當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四周，對此早有所料的強者們看着沒什麼反應，彷彿坐以待斃，已然在等死的季驚秋，不禁紛紛搖頭。
他們基本已經預見了季驚秋的結局。
“……唵！”
輕舟上，季驚秋巋然不動，一聲天音喝出，氣象萬千，在心中積蓄、砥礪了不知多久的殺意噴薄而出，化作降魔大術，凌厲到了極致！
季驚秋此刻施展世尊一脈的六字天音，威力與以往截然不同，幾近有開天闢地之偉力。
這是世尊一脈的六字真言，蘊含着最返璞歸真的大道本源，練到至高處，可降伏萬魔，引渡邪魔放下屠刀，成爲萬靈的護法神。
他一聲大喝下，整片星空都在共鳴，像是宇宙初開時的第一道天音，又似天地間的第一縷光，席捲星空。
天音所過之處，九支神骨被定格在了星空中，不得寸進。
佛音轟鳴，淹沒了周遭虛空，他立於虛舟上，眉心心月大放光明，一聲怒吼，演化六字真言，如宇宙轟鳴，闡述天地初開的大道本源。在這黃鐘大呂的天音下，宇宙中浮現一尊巨大的佛像，面容不是他人，也非無相，赫然是季驚秋的真容，眸光深邃，有悲天憫人之色，亦有明王忿怒。
這是心中唯我獨尊的顯化。
智慧光加持真言，音波席捲着金色光芒淹沒了星空。
九支神骨打造的箭被定格在空中，爲首的一支寸寸爆碎；
上方流動着永寂烏光的大鼎同樣出現了裂紋，被震的倒飛而去；
而持長矛與戰戟，逼近到近處的兩道身影，天王道體都出現了龜裂，元神出現裂痕，染血當場，大口咳血，神色是無法掩飾的驚恐。
就連四方中，對季驚秋心懷惡意但並未出手者，同樣有人失去了對自身的控制，元神動盪不止。
天地間頓時鴉雀無聲。
有人猜到了這位是一位強者，但遠未曾料到他的實力有這般可怖。
面對衆人圍攻，只是一聲道音，就喝退了諸多圍獵者，就讓這場圍殺的局勢反轉！
季驚秋一擊得手，並未停下，接連演繹六字真言剩下的五字真言。
接連五聲浩蕩天音道喝下，九支神箭全部爆碎在空中！
原本出現了裂痕，卻借力退後的大鼎徹底崩碎在星空中，化爲一片齏粉！
而持神兵欲圖阻截他逃離的兩名天王，連一聲求饒都沒說出，就在裹挾着佛光的音波中被生生鎮殺，爆碎成一片血霧在星空中！
天地間。
季驚秋一人獨立。
眸光依舊，未見波瀾。
四方目睹了一戰的諸多天王，鴉雀無聲，一陣心驚肉跳，只覺這一幕駭人聽聞！
六聲天音，直接鎮殺了兩位至少站在四重天的天王！
摧枯拉朽的一戰，完全碾壓的戰力表現，又是一位超規格者。
“穆夕和昭陽，就這麼被道音活活震死了？！”
“這位是誰？宣陽一行人已經聯手獵殺了兩位數的天王，居然被此人輕易破局，還斬殺了其中兩人？！”
“難怪他先前敢如此招搖，原來是以自身爲餌，垂釣各方，人心險惡……”
星空染血，季驚秋沒有去追殺那在九支長箭爆碎當場後，掉頭就跑，拼了命往他前進相反處逃離的持弓之人，也未去追殺大鼎的幕後之人。
他腳踩一葉道舟，飄然去往大道經文的彙集地，有種從容、明淨、出塵，超脫物外的氣度。
哪怕是星空中寂滅、腐朽的道則，在他的身周，也有復歸原初的跡象。
似乎方纔一切，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這般奇景和風度，讓沿途一衆不敢去往中心地帶的天王沉默無聲，心緒複雜。
“不好追，距離有點遠，對方境界也在我之上，加上這片星空規則有異，【無所不在】受限，未必能追上，我可沒時間和他們耗，而且強行追殺有損我現在的氣度風姿……”
季驚秋隨意回覆劍光兄的疑問。
委實說，他並不在意那持弓之人。
“他若有膽跟上來，殺他費不了什麼手腳。”
季驚秋目光已然落在了前方，大道經文匯聚處，前方宛若有晚霞在流動，唯美而令人心神神往。
“我似乎在之前那座世界耽誤了不少時間，已經落後了其他人。”
季驚秋自語，駕馭着道舟，向着那晚霞流動的地方趕去。
劍光忽然明滅閃爍道：
“前方那紅霞好像是界域道海級別的道韻？加快點速度，那是破格提升道行的最佳資糧，可以省卻多年苦修，給天王用，稱得上暴殄天物，真聖看了都得心動。”
……
宣陽收起長弓，不惜驅動傷身傷神的秘法，頭也不回地狂奔無數裡，一路往大道寂滅處潛逃。
不知跑了多遠，已然深入了寂滅天地的範疇，感受着自身道行的消磨，宣陽才停下了腳步，確認那人沒有追來，終於鬆了口氣。
直到此刻，宣陽纔有時間覆盤，神色陰晴不定。
他的秘法應該沒錯，那人明明不過天王第二重天，居然六聲道喝，就硬生生震死了昭陽二人，這是什麼怪物？！
連師尊爲他打造的天命箭，都被震碎在了星空中。
還未抵達天王絕巔，就觸碰到了天君戰力……
想到不久前的一幕，宣陽只覺膽寒。
六道天音就有了破碎乾坤的威勢，難以想像此人全力出手，會有多恐怖。
以至於他根本生不出重振旗鼓後，再去尋其麻煩的念頭。
但一想到自己損失的九支天命箭，宣陽就覺痛徹心扉，心有不甘。
“嗯？！”宣陽忽然變色，看向前方，鎖定了一道身影。
這寂滅之地，居然還有其他人？！
哪怕是天王，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久留，不僅道力被壓制，道行還在不斷被消磨。
那從前方深空走來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子。
“……景炎？”宣陽認出了對方，驚疑道。
對方出自另一方道統，與他有過幾場交際往來，算得上是君子之交。
但此刻，他卻覺得這位前所未有的……陌生。
就好似不是本人。
宣陽瞳孔驟縮，猜到了真相，抽身就要退去。
但一股恐怖的道韻波動在這寂滅之地逸散開來。
“怎麼可能？！”
宣陽難以置信地失聲道。
他之所以往這裡逃，也是因爲這裡是萬法寂滅之地，大道都在這裡沉寂。
此人怎麼可能掀起如此恐怖的大道法理？！
他回頭望去，那道身影變得無比壯闊，周遭的星體殘骸在其面前，渺小如塵埃，他就像獨立於世外，俯瞰着立身於畫卷中的宣陽，擡手就將其輕易抹殺。
哪怕在這萬法沉寂的地帶，他依舊舉手投足間，皆有無上殺伐氣相隨，神色冷漠。
“界外之人……都得死。”
……
……
中心地帶。
某處星空中，一道修長的身影被三十六重神環所環繞，每一道神環中都流轉着亙古難滅的玄奧道韻。
在神環映襯下，他整個人顯得神聖而超然，髮絲都染上了金色，通體綻放的光芒令周遭虛空泛起琉璃色的光暈，彷彿天地都在朝拜神祇。
他立身於此，眺望遠方的宮闕羣，而似他這樣心存疑慮、忌憚的強者，在不遠處還有不少。
他們都徘徊在此，尋覓着拿下此地道緣的機會。
“師兄！終於有反應了！”
一道女聲驚喜地響起在男子身後，
“那季臨淵的血符，終於有了反應，鎖定了座標，這麼久沒反應，我還以爲那一脈吹了這麼久的傢伙，直接死在了第一關的篩選中。”
“哦？”男子回過身，金色的睫毛下，赤金色的瞳孔威嚴而深邃，眸光明滅間，如火光烈焰般燦爛。
“終於有反應了嗎？他在何處？”
“他在……”女子停頓了片刻，又驚喜道，“他居然在主動向我們的座標趕來！師兄，我們可以守株待兔了！”
男子失笑，剛要提醒這位小師妹，那季臨淵可沒表面上這般簡單，前面就出現了異樣。
一瞬間，星空海嘯般，一股無與倫比的神聖波動，從深空深處橫掃而來！
一道道身影從暗中走出，凌空而立，被道韻神光籠罩，像是一尊又一尊無上神祇降世，抵禦這股浪潮。
男子神色肅穆，將小師妹拉到身後，同樣站了出來，擋住了這涌蕩橫掃而來的道韻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