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舊天庭之主,不小概率是百紀前的大道之祖。
一位同樣是百紀前的存在,當年跟個是在歸真路上力壓一衆祖師,傳聞中還與太虛那個怪人交好。
而隨着天帝的目光率先落在世尊身上。
在場大多數人不約而同地誕生了同一個念頭——
兩個百紀前的老怪物終於碰面了!
是故友重逢,還是時隔百紀,道敵再見?
不過就眼下情況,這位世尊好似深入了虎穴啊,此地終究是舊天庭的主場,不知最終結果會是什麼。
早早來到此地的界海衆聖,儼然翹首以待,心中就三個字——打起來!
而從幽界來的衆聖,目光則是紛紛落在了這位天帝身上。
在經過了世尊指點,他們對這方舊天庭仍抱有不少疑慮,乃至對這位天帝的真實性都十分懷疑。
尤其是聖王,他的目光陡然暴漲,卻在片刻後慢慢皺眉,似乎眼前之人不是他要找的人。
眼前這位“天帝”,頭戴九鳳冠,瓔珞流蘇,着的也不是九章華服,而是銘刻烙印着羣星的華袍,紫色爲底,象徵紫氣東來。
這位氣息高渺威嚴,身周虛空更有點點璀璨星光,似乎行走間皆有浩瀚蒼茫宇宙相隨,自身永遠居於天地宇宙的中央。
而對聖王來說,一眼可見的是,這是一位女子神靈!
而他們當年所見的那人,毫無疑問是男子。
當然,先天神靈無性之分,真要改易,也不是難事……
就在這時。
那位天帝開口了,冷漠無情的語氣中,又帶着一分莫名意味:
“百紀以前,從未聽聞過世尊之名。”
此話一出,剎那死寂後,瞬間激起千層浪。
道號文素的年輕人皺眉,傳音道:
“空冥師兄,你們怕不是尋錯……”
“別人說一句你就信了?”空冥打斷道,“你何時與這位天帝這般熟稔了?”
文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委實說,他確實對這年輕人的身份持懷疑態度,而已經展露過“拳頭”的舊天庭這邊,自然更令人信服。
最終,文素委婉道:“空冥師兄,截至目前,【舊天庭】露面的金甲神將和星君,已經不下三十,其中至少是道祖修爲,無上階位超過一手之數。”
這完全是超脫門庭的規格了,但還不是舊天庭的極限。
舊天庭身爲過去大道祖地的身份,基本已經證實,那這位天帝就算不是那位“超脫祖師”,也絕對是核心人物,知曉當年的事並不奇怪。
而現在,天帝卻將矛頭直指空冥師兄等人尋到的“世尊”,稱其爲假冒,文素很難不產生懷疑。
空冥瞥了他一眼,道:“這位指點了我【瞬影分光劍魄】的修行。”
文素頓時面露震驚,旋即忽然狐疑道:“師兄你何時修行了【瞬影分光劍魄】?師尊離去前,不是嫌棄我等愚鈍,故而沒有傳授此招的精髓嗎?”
“所以才叫指點,不然我需要這位指點嗎?”空冥瞪了他一眼,沉聲道,“這位掌握的【瞬影分光劍魄】只有師尊的四五成相像,已經足夠證明他的身份了。”
文素神色凝重,這式殺生大術是師尊的壓箱底,成道後就罕有動用過,唯一一次,師尊以此招,斬開了某個祖師的道業根基!
這位能掌握其中四五成精髓,必然親眼目睹不止一次,而連他們這些親傳弟子都沒能習得……
文素遲疑道:“那現在我們……”
“你瞎摻和什麼。”空冥不客氣道,“不表態沒人當你是啞巴,乖乖坐好了。”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在場的兩邊衆聖之間。
“嘿,果然掐起來了……”
“開局就是先質疑對方的身份嗎,這位該不會沒認出世尊的身份吧?”
“師兄,你怎麼不說你們從幽界找來的這位,可能是假的?”
“假的?不可能,人世閣那位祖師留下的劍光都完全認可了這位——”
“僅是一位祖師留下的存世之錨,未必能說明什麼吧?這位天帝可大概率是百紀前的大道祖!”
隨着這位天帝的指認,衆聖中瞬間爆發出了一波驚潮。
有人皺眉,有人面露驚疑,也有拓海等人在愣了下後,露出了笑意……
但最終,衆聖都暫時壓下了心頭的疑慮,無人在此刻貿然站出,只是靜觀其變。
至少,經過前些時日這一路走來的時光,衆聖對於季驚秋世尊的身份,都堅信了不少。
而鳳鳴等人,直接冷眼看向那位天帝,是在場中少數堅信季驚秋身份的一方。
與他們站在一方的,還有人世閣,以及空冥等少數幾人。
一旁的滅欲沒錯過鳳鳴三人的絲毫神色變化與元神波動,心中也暫時壓下了疑慮。
“在元初宮眼中,這位的身份沒有問題,鳳鳴等人如此堅信,想來是那位獰祖留下的後手——”
“鳳鳴等人也確實提及,這位在太虛界得到了莫大饋贈,是【太虛】所留,這麼看來,身份應該無錯。”
滅欲神色肅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萬神殿的祖師,在不久前不惜付出巨大代價,遙隔無盡時空,命令殿中尋到某人,算算時間,那恰好就是元初宮出世的時候節點。
難道祖師要尋之人,其實就是這位?
只可惜遙隔太遠,祖師付出巨大代價送回的消息,被矇蔽了大半……
最終。
滅欲選擇站在了鳳鳴等人的身側。
這種時候的站位,才至關重要!
而在滅欲表態後,一衆搖擺不定的衆聖,也隨之紛紛入局。
……
季驚秋沒有理會準備出去替他撐場子的劍光兄。
他打量着面前的這位女子天帝,只覺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對方有着一張美麗難言的臉龐,只是入眼剎那,就彷彿洗刷衝去了過去所見的諸多美麗姿容,腦海中只剩下這張諸天再無第二的面龐。
她頭戴九鳳冠,身披羣星法袍,舉手投足間更似羣星環繞,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億萬羣星之力,還是女子。
這是天帝?
在他前世瞭解到的神話中,符合這個形象的,應該是鬥姆元君纔對。
站在季驚秋身後的聖王神色凝重。源自於這位天帝的氣息向着季驚秋傾軋而下,且在不斷加碼,讓聖王都感受到了壓力。
“季驚秋,你怎麼準備如何破局?”海拉不由好奇問道。
在海拉看來,季驚秋世尊的身份沒問題,但是這傢伙當初僞裝身份時,故弄玄虛,假冒的類似“沉睡百紀”這般言論要被戳破了,四捨五入就是馬甲掉了。
季驚秋瞥了眼海拉,又看了眼這位天帝,比較了下雙方的容貌,發現居然還是拉醬更勝一籌。
旋即,更堅定了對方絕不是天帝。
身爲天庭之主,天地之主,理當“完美無缺”。
吾周淡淡道:“這種時候,只需要得到衆聖的支持即可,這位的信任根本不重要,不要嘗試向她自證身份,這隻會讓你陷入被動,誰懷疑誰舉證。”
季驚秋瞭然,從吾周的話語中得到了啓發。
對方是天帝還是鬥姆元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瞭解真相的衆聖如何認爲。
他不需要獲得這位的信任,向其自證身份。
所以此刻只需要……
面對天帝的質問,季驚秋神色平淡,毫無異樣,淡淡道:
“什麼時候,元君君鬥姆,也敢自稱天帝了?”
不顧那位女子神明眸光驟然銳利無比,季驚秋忽然輕笑道:
“看來他是真的死了。”
“連昔年臣子,都敢僭越其位,坐上他的位置。”
這一瞬間。
殿中落針可聞。
諸聖不自覺地陷入絕對寂靜,視角拔高,悄悄觀察着整間殿堂,八卦……探索過去隱秘的心,熊熊燃燒,炙熱滾燙!
這可是百紀前的隱秘!
諸祖都未必知曉!
此刻,在天帝直接開口否認了百紀前有世尊的存在後,這位世尊更是毫不客氣,爆出了猛料,點出了對方真實身份!
什麼天帝,眼前這位,僅是一位僭位者,並非那位真正的大道祖,天庭的最初主人。
有人忽然想起了【舊天庭】的舊字,不禁若有所思。
已經有不少人證實過,那天庭前的“舊”字,的確是後加的,究竟是誰給昔日【天庭】加上了這個“舊”字?
撲朔迷離啊……
一時間,衆聖都在等待那位天帝的反應。
空冥突然瞪大了眼,清晰看到那位天帝身側的金甲神將,眸光出現了劇烈波動!
能讓一位真聖出現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難道世尊之言……
錯了錯了,他一直都是堅信世尊的存在的。
“大膽!”
剎那的死寂後,一旁的神將震怒道,
“哪來的狂徒,竟敢質疑天帝之位,對天帝不敬?!”
這位的神態儼然怒到了極致,也對季驚秋厭惡到了極致,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轟!
虛空似有震盪,彷彿蒼天顫慄,同樣爲之震怒,於虛無中凝聚混沌雷雲!
鳳鳴一步踏出,氣機鎖定神將,戾氣橫生道:“不敬?不過是說你們山中無王,猴子稱霸王罷了,聽不清?”
“放肆!”
一股鋒銳到能輕易捅穿宇宙的霞光乍起,那位金甲神將暴怒出手,黑色髮絲散亂飄動,一腳踏前,淹沒諸世的神光鋪天蓋地而來,帶着恐怖的大道符文!
他執槍刺出,宛如青銅所鑄長槍,爆發出恐怖的異象虛靜,宛如過去戰場的顯化,屍山血海,諸天崩塌,唯有一槍貫穿所有!
鳳鳴毫無退讓之意,同樣強勢壓上,硬撼對方槍鋒。
“夠了。”
那位天帝輕輕擡手,冷漠道,
“這裡不是戰場。”
僅是剎那,原本劇烈碰撞的二人就被強行分開,鳳鳴連退數步,神色沉凝。
原本暴怒的神將,則是立馬恭敬垂首,退到一旁,不敢再有僭越。
自始至終,這位天帝的目光都落在季驚秋身上,且似毫不在意季驚秋方才所言。
同樣,她與季驚秋一樣,毫無辯解之意,自顧自說自己的,目光冷漠:
“百紀以前,諸神爭鳴,羣雄並起,其中絕無‘世尊’,你到底是誰?誇誇其談者,還是某人的轉世身?”
說到這裡,這位竟是主動踏前一步,浩瀚氣息涌動、壓臨而下,整座行宮都震動了一下,向着季驚秋壓去,要逼迫他顯露“真身”。
衆聖瞳孔收縮,這位的氣息……怕不是簡單的真聖層面了!
季驚秋同樣心中詫異。
對方居然沒有反駁,瞅這位的言辭神態,他不會真說中了?
這位真是前世神話中的鬥姆元君,北斗衆星之母,鬥部主神?
按位格,這位僅在天帝之下。
說起來,之前那領路的神將,確實提到過雷部之名。
季驚秋心中瞬間有了定論,不論對方身份真假,他都只需要順着這個方向說下去——
聖王悄無聲息站在了他的身後,替他對抗這位天帝的威壓,神色凝重,傳音道:
“不要拖久了,在這裡,單憑氣息對抗,我不是她的對手,她在調動整座天地的力量,這是她的主場。”
季驚秋冷漠回道:“你算什麼,讓真正的天帝來。”
“我就是天帝!”
女子天帝昂首,氣勢驟然高漲,彷彿在喝問天地,誰與爭鋒!
“你對我的敵意很明顯,但我從未見過你。”
女子天帝再度邁出了第二步,逼近季驚秋,身周密密麻麻無盡日月星辰環繞,流動,起伏,宛若無盡熒火,隨時可能迸發出無量光。
“你,想死嗎?”
森然話語落在殿中,在這位的氣機壓迫下,無人膽敢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季驚秋神態間不見絲毫懼意,目光依舊平靜地迎着那位“天帝”的威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位存在的耳中,彷彿揭開了百紀前的一段秘史:
“北斗注死,南鬥注生。鬥姆馭羣星,執掌經緯,爲羣星之樞紐,萬靈之瞻仰。然,帝者,統御萬象,居中持正,乃大道之行也,非星象可盡括。”
“你說百紀前無我名?”
季驚秋突然冷笑,那笑聲中卻令人心頭髮沉,
“那你可知,他當年于歸真踏入此界時,是誰接應他過橋,又是誰看着他斬斷最後一道塵緣,踏出那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