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頓住的並不是她因爲這三個條件猶豫了，而是她心裡有些難以置信，她找不到要拒絕的理由。
好像無論寂無歸提出什麼，她都會答應。
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
可這樣的條件，換南顧一條命，值不值當？
而她的沉默似乎也並沒有出乎寂無歸的意料，他依舊聲音極淡道：“做不到就走吧，別妨礙我跟魚兒們交流感情。”
宮凝歡回神過來，平靜地擡眸，“現在就要？”
寂無歸低笑了一聲，“對的。”
“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我必須先看到他活過來。”宮凝歡道。
聞聲，寂無歸動作略微一頓，側目過去瞥了宮凝歡一眼，看着她好一會，終於輕輕地勾了下脣，類似嘲笑。
……
“他暫且不能變回真身，先畫張紙人養着殘魂，去到北寒之地重聚靈息。再熬製此藥喂服四十七日，四十七日後，他便可自行恢復元氣。”
寂無歸低頭把紙人畫好，每一筆都帶着不可捉摸的幽暗光芒，放下筆後，擡頭一看，宮凝歡挺平靜地盯着他畫的紙人好一會，忽然開口問他：“他的龍骨被抽去了，還能恢復嗎？”
寂無歸嗤地笑了出聲，慢悠悠地道：“他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實話告訴你，即便他活下來，也只是一隻廢龍了。”
宮凝歡默了默，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起伏。
“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寂無歸看向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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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止月在仙庭外等了足足一天一夜，纔等到宮凝歡出來。
只是，宮止月遠遠看着人出來卻皺起了眉頭，宮凝歡的身形她是化成灰也認得出來的，但宮凝歡好端端的怎麼又披上人臉皮了，且連眼睛也變得很是黯淡無色，像是換了一雙眼睛，若不是身姿矜貴清冷，單單隻看那張臉定會是人羣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尋常女子。
而她之前抱着的南顧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是手裡多了一個黑色的罐子，看起來似乎很珍貴，因爲宮凝歡抱得緊緊的。
“宮凝歡，你……”
“走吧。”未等她說完，宮凝歡便打斷了她的話。
她的聲音很啞，像是剛從地獄裡走出來。
但她的神色又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
馬車在雲空中行駛了許久，宮止月盯着坐在對面閉目養神的宮凝歡也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宮凝歡，你把什麼給寂無歸了？”
回答她的只是宮凝歡很輕很輕的呼吸聲。
“你就是活該！你裝什麼情深意重啊，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下得去手，眼下還知道犧牲自己救別人了？！”
宮止月知道這些話說出口只會惹宮凝歡生氣，說不定還會被宮凝歡扔下馬車，但她就是忍受不住被宮凝歡這麼冷漠地對待。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宮凝歡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平素裡宮凝歡看她時，眸光是冰冷攝人的，但此時這雙眼睛卻很暗淡，沒有一點光澤，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宮止月，卻頭一回用很疲憊的語氣，沙啞着嗓音緩淡開口道：“你讓我睡一會。”
宮止月咬牙瞪着她半晌，最終又抿緊了嘴脣，恨恨地別開了頭望出車簾外，沒再發出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