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餓了
沈彤踮起腳尖，拔着脖子望過去，她看到幾個人正走過來，先前七嘴八舌的百姓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顯然，他們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爲首的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錦衣華服，昂首挺胸，跟在他身邊的是位花白頭髮的老者，目光不停地在男人與圍觀百姓們身上游走，似是在觀察男人的臉色。
在他們身後，還有三四個隨從打扮的，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練家子。
和芳菲一起摔在地上的老婦人好不容易爬起來，還沒有站起，就看到走來的幾個人，她手腳並用，爬到老者腳前，哀哭道：“里長啊，錢家小姐回來了，您快問問她，我家小翠在哪兒啊！”
“錢家小姐？”被稱做里長的老人驚訝地看向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沈彤，還有剛剛從地上爬起站起來的芳菲。
“是啊，那個就是錢家小姐，阿民家的見過的，不信您問阿民家的。”老婦人顫顫微微地站起來，指着縮在一旁的婦人。
里長看向那婦人，錦袍男人也看了過來，雙目炯炯，如同兩道利刃，婦人嚇了一跳，神色間也緊張起來，沒有了剛剛的口齒伶俐：“......我去錢家......去錢家送過繡活兒......見過......見過錢家小姐......”
男人的目光從婦人身上移開，又看向里長，目光裡帶了幾分嘲諷。
里長並不知道錢小姐的真實身份，而這個男人也不想讓他知道，他寧可自己查，也不讓阿民家的當衆指認，里長察言觀色，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老婦人還要再說，就被幾個好心的鄉鄰勸着走了：“里長說得對，咱們回去等消息，快點走吧。”
“幾歲了？”男人聲音清冷，如同寒檐冰錐。
第一個是屠衛，屠衛說她長着一個沈家人的鼻子；
“小姐......”芳菲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咱們不認識他們，還是不要吃吧。”
“怕什麼？還怕被他們下了迷藥賣給人牙子嗎？你又不是沒被賣過。”
“嗯，那就先去吃飯吧”，說着，男人又看向里長，“給她們準備幾身新衣裳，嗯，還有新鞋。”
“八歲。”沈彤的雙脣輕啓，她笑了。
“這種小地方也做不出像樣的點心，你們先湊和吃吧。”
沈彤忽然想笑，這已經是第二個說她鼻子的人了。
“沒事，他們不會下毒的，吃吧。”沈彤笑着說道。
半新不舊的傢什，牆上掛着泛黃的字畫，偌大的八仙桌上擺滿五顏六色的點心，還有兩盅甜湯。
阿民家的抓着菜籃子的手微微顫抖，她忙道：“......我去送繡活兒時......多、多看了一眼......也沒看清眉眼，就是個沒留頭的小姑娘，......和......和這兩個小女娃差不多高矮......”
“我們餓了，衣裳也不夠穿”，沈彤脆生生地說道，她又擡起腳來，“鞋子也破了。”
而且，是誰把她們送過來的，難道自己這一行人的行蹤已經被人掌握了嗎？
又是這句話，芳菲臉紅了，是啊，她又不是沒被賣過，大不了多賣一次......可是小姐不能被人賣了。
一直候在外面的隨從湊過來，低聲問道：“將軍，這真的是......”
剛纔還圍得滿滿的人羣四散開去，阿民家的自是跑得最快。
芳菲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她使勁吞着口水，兩隻小手在桌下絞來絞去，身子卻坐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
錦衣男人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打量着桌邊坐着的兩個小姑娘，目光落到沈彤身上，小姑娘察覺到他的目光，擡起小臉，咧開嘴，衝他笑了笑，便繼續吃起來。
“那奴婢先吃，奴婢吃了沒事，小姐再吃。”說着，芳菲伸手拿起一塊紅豆糕咬了一口。
“八歲？好，很好。”男人說道，臉上的神情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
說着，她自己也拿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錦袍男人緩步走到沈彤面前，嘴角微微勾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這鼻子確是有些像啊。”
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芳菲嚇得手一抖，點心掉到了桌子上。
半個時辰後，沈彤和芳菲已經坐在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客廳裡。
男人沒有再說話，他緩步走了出來。
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街上，片刻之間只剩幾個人。
“行了行了，劉老太太，我知道你的外孫女丟了，你很難過，可也不能看到小姑娘就以爲是你外孫女回來了，再說，官府已經在找了，你們只管回去等消息，不要再聚衆鬧事了，散了吧，都散了吧。”里長語重心長，一副善長仁翁的形象。
所以，這個男人只問她幾歲了，卻沒問她的名字。
里長如獲大赦，連忙說道：“老朽這就去安排，這就去安排。”
“不知道。”男人搖了搖頭，雙手背在身後，向廊外走去。
“阿民家的，你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你怎麼......”沒等阿民家的把話說完，老婦人就嚷嚷起來，她雖然上了年紀，可是耳不聾眼不花，剛剛阿民家的說她不會看錯，還說見過兩回，這就是錢家小姐。
太突然了，這個小姑娘出現得太突然了，世上怎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沈彤沒有說話，她的眸子迎向男人打量的目光，沒有畏懼，更沒有躲閃。
沈彤又笑了，她摸摸芳菲翹翹的小卷毛：“我說沒事就是沒事，放心吃吧。”
現在這位是第二個。
里長額頭的青筋動了動，對那婦人不悅地道：“阿民家的，你見過錢小姐，爲何之前不說啊，錢小姐丟了以後，我問過你們，有誰知道她的樣子，你們可都說從未見過她的啊，這才幾天啊，都忘了嗎？”
今天真不該出來，快些回家關門閉戶。
“將軍，這件事有些蹊蹺啊，要不要先問問她們？”隨從說道，他所說的她們，自是正在屋裡吃飯的兩個小姑娘。
半夜裡，他們接到飛鴿傳書，有兩個小姑娘出現在柳家灣，這兩個小姑娘在街上轉了一圈兒，就去了河邊，自稱是錢家的親戚，找擺船老漢打聽錢家的事，天黑後，她們去了已經燒燬的錢家宅子，並且在宅子裡過了一夜。
他們連夜動身，天亮時分趕到柳家灣，剛剛見到柳家灣的里長，緊接着就見到了這兩個小姑娘。
現在想想，他們真的是被這兩個小姑娘引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