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提前
明白了，那就是關家要完了，就像當年的沈家一樣。
風光霽月的沈家啊，不止是滿門抄斬，而且還誅連九族。
爲何沒有誅連十族，那樣一來，沈家的門生故舊，還有那些曾經引以爲豪的姻親們就全都死了，絕了。
如果是那樣，該有多好，省下了今日的麻煩。
屏風後面的人悄無聲息地走出來，楊鋒沒有回頭，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可是年紀大了就是大了，他的耳力早就不行了。
但是他的腦子依然好用，他知道屏風後面的人要走出來了。
“剛剛我與你父親所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來人說道，聲音稚嫩，但是卻帶着和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楊鋒沒有回頭，他出神地注視着對面牆上的一幅畫，語聲柔和下來：“當年太皇太后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山野裡放牛。她就這麼放啊放啊，一放就是幾年，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受傷的人，她用那頭牛把那人馱回了家。後來官兵來了，挨家挨戶地搜，她把那人藏在自家地窖裡，像個沒事人似的，騎着牛在家門口看着。那些官兵們從來沒有見過有小姑娘放牛，只顧看稀罕了，就沒有去搜那個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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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照例去查看阿治的傷口，這是小姐教給她的，小姐說行路之人都要學會治傷療傷，不是走到哪裡都能找到大夫的。
許安哈哈大笑，對坐在他身後的沈彤道：“回頭一定要給沈姑娘尋一匹韃子馬。”
“略知一二。”沈彤答道。
“非也，太皇太后是一國之母，這是她身爲皇后的職責所在。”那人又道，聲音朗朗，稚氣全無。
芳菲笑得眉眼彎彎：“那我不算，小姐就是我的家，小姐在哪兒，我家就在哪兒。”
書房裡燈火跳動，烈烈如少女眼中的星光。
沈彤道：“找不到家的人就是行路之人，因爲我們要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找到家爲止。”
“沈姑娘也懂馬？”許安問道。
快晌午的時候，蝦頭回來了：“這邊沒有抓人，我找到一個剛剛從金河府回來的貨郎，他說金河府要抓的是焦世通的同黨，焦世通在金河府殺了飛魚衛，是反賊，是亂黨。”
“滾犢子，你當我是芳菲小丫頭啊，別說這條腿還能行，我就是一條腿也能騎馬。”阿治罵道。
“因爲韃子馬矮小粗壯，腳程卻是極好的，但是走山路卻比不上我們大齊的馬。”沈彤說道。
她是楊家人，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她的身上流淌着和太皇太后一樣的血，她無所畏懼！
芳菲問：“什麼是行路之人？”
月光如水，幾騎踏月而行。白日裡他們不敢穿城越縣，只能在晚上繞道山野。
“不知道，祖父您爲何不把這幅畫送給太祖爺呢，或許他老人家看到這幅畫，就會念起與太皇太后的情份。”那人不解。
深秋時節，寒氣逼人，一羣夜鳥被驚得飛起，在夜色裡留下一片啼鳴。
“不是，那是因爲太祖皇帝在楊家養傷，衙門裡的人挨家挨戶覈對人口時，楊家只好謊稱這是尚未成親的女婿。後來太祖皇帝便娶了太皇太后，並非是悅她，而是報恩。”那人冷冷地說道。
被提到的小丫頭不高興了，她坐在蝦頭身後，忿忿地說：“我纔不想和你們坐在一起呢，如果不是沒有合適的小馬，我就和我家小姐一起騎馬了。”
所以啊，不是她非要和蝦頭騎一匹馬不可，是因爲沒有能供小姐騎的馬，誰要和他們在一起，她是小姐的人。
幾人下馬，摘下水壺，拿出乾糧，在林子裡休息。
芳菲不懂，她也不用去懂，只要跟着小姐，是騎馬是走路還是坐船，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阿治，你行嗎？要不要來和我共騎？”蝦頭的聲音裡沒有關切，只有愉快地打趣。
“這幅畫是我畫的，那年容嬪有喜，太祖皇帝高興得像個孩子。於是我就畫了這幅畫，想要獻給太祖皇帝，可是最終，我還是把畫掛到了自己的書房裡。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沈彤笑了，摸摸芳菲的小卷毛，這孩子真好，心思簡單，就像當年剛進死士營時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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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鋒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牆上的那幅畫上，一個騎牛的少女巧笑嫣然。
那時，她也是把辛五當成自己的家了吧，辛五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辛五說的都是對的，因爲她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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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婚的日子是欽天監一早定下的，按理說是沒有更改的可能，爲什麼忽然提前了呢？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無論是太祖皇帝還是太皇太后，他們所看重的，從來也不是兒女情長。當年太祖皇帝以名閥公子之身迎娶一個放牛女，你以爲是真的悅她嗎？”楊鋒問道。
蝦頭咕咚咚喝了幾口水，又道：“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皇上大婚的日子改了，改在明年開春了，當官的都要往京城送賀禮。”
“爲什麼要是韃子馬？”芳菲不解，許安聲音不大，馬蹄聲聲，也難爲這小丫頭能夠聽到了。
“我會，爲了兒孫，爲了千秋基業，爲了我應得的一切，我會這樣做，我無懼！”少女昂起頭來，仰視着白髮蒼蒼的祖父。
“是，孫女謹記。”
“那我再問你，太皇太后母儀天下，勞心勞力，可否是因爲太皇太后心悅太祖皇帝所致？”楊鋒又問。
當第一道晨光透過樹梢照到每個人身上時，他們已經出了金河府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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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山陵崩後，太皇太后力挽狂瀾，掃除奸佞，被人口誅筆伐，依然無所退避，換作是你，可敢這樣做？”楊鋒終於轉過身來，目光凜凜，威嚴地注視着面前的少女。
“你要記住今日所說的話，自從你進宮那日開始，龍椅上的那個人就不是你的丈夫，他只是讓你鳳幟高懸的人而已。你要爲他生兒育女，你要爲他殫思竭慮，這纔是你的職責，那些爭寵呷醋的事，交給那些下賤的嬪妃去做，你是楊家女，你是一國之後，你是下一任皇帝之母，無論何時，你都要牢記這一切！”
三縣五鎮城門森嚴，飛魚衛要抓亂黨，至於是什麼亂黨，百姓們不知道，百姓們也不敢問。
......
那邊許安正在對蝦頭說：“你出去打聽打聽，這邊有沒有像金河府那樣在抓亂黨，如果是抓亂黨，究竟是什麼亂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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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