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那至尊寶才從睡夢中堪堪醒來,此刻卻見得房中只剩了玉笙煙和狐婆在自己身邊酣睡,而青姑娘不知去向——他揉揉眼睛,回想起自己睡前的所作所爲,自己也不由覺得有些失常,“呃,我這是怎麼了?”
“你這是急火攻心,有些迷了心智!”旁邊那狐婆雖爲睜眼,口中卻淡淡道:“你現在可清醒了麼?”“恩,”至尊寶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過焦急,所以亂了方寸。”
“清醒便好!”那狐婆這才緩緩擡起手來朝着桌上一指:“便在你熟睡的時候那紙鶴已經回來了,你且聽聽說些什麼…青兒去幫你聯絡洛子涵去了,大概再有多半時辰便會歸來了。”
“那便最好!”至尊寶喜道:“我先聽聽這公孫大師如何說,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你便立刻可以去煙兒回那漢江城療傷,順便將我師父那邊的事兒說予大師尋求幫助,同時我在此地與那洛子涵談妥,等煙兒歸來之後送其父前往聖母峰尋找五輪宗續命…這一切最多三天時間便可完成,到時候我再趕往峨眉,用四五日時間來與師父他們商議應該如何爲之,對付那神珠。”
至尊寶此時完全已經恢復,說話中條理清楚,諸事分派得益,狐婆便跟着點頭稱是。說話中那玉笙煙也悠悠醒來,亦是對此表示同意。
至尊寶上前將那紙鶴拿起,劍指在空中比劃幾下朝其一指,那紙鶴中頓時響起了公孫大師的聲音,話語中他表示要救治狐婆不是問題,而且自己也願意出手相助,只不過那密宗法術過於鬼祟,所以希望儘快將狐婆送將過去,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先行把她體內的大日如來之力祛除。
既然公孫大師應允,且又說了那密宗術法難以應對,至尊寶這便乾脆決定,只要那青姑娘一回來便可出發,到時候只留着自己在此和洛子涵相商——不過現在這渝都情況不錯,那密宗上師已被殺死,所以暫時倒不用考慮和上師之間戰鬥的事情。
等了片刻,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青姑娘推門而入,口中道:“我已經派人前去告知了子涵,只說是我找他有事商議,他剛纔派了親隨前來通知我,說是下午時分便會前來——好了,我們現在只需安心守着,等他來了再說。”
“那好,我就陪着你等他。”至尊寶點點頭,隨後朝着狐婆一指:“但是婆婆已經等不得了,須得現在出發…青姑娘,現在這渝都城中搜捕法門甚急,我希望你能找個法子將他們送出城去纔是。”
“那簡單,”青姑娘當即便應了:“我讓路遙用馬車送他們出城,那一路兵卒沒人不認識的,應該不會有錯…你且等等,我去吩咐一聲。”她轉身出門,很快便就返回,“好了,馬車已經準備妥當!婆婆,你一路當心!”
既然馬車準備好,青姑娘便立刻取了那斗笠披風給狐婆罩上,然後對玉笙煙千叮嚀萬囑咐,求其一定將狐婆治好——等她這般話語都說完了,衆人這才從那底艙出來一併到得畫舫甲板之上。
岸邊已有那馬車備好,車伕之側便是那丫鬟路遙,青姑娘走上前去從懷中摸出個亮閃閃的火器遞於她手,冷冷道:“路遙,婆婆與我的關係我便不多說了,想必你也清楚得很!現在我只吩咐你一句話,倘若有誰阻攔不讓馬車出城的,只管用這火器取了性命便是,天大的事兒有我擔待!”
“是!”那路遙顯然是用過此物的,當即便收到懷中,然後玉笙煙這才攙扶着狐婆上了車,然後一路而去。
看着兩人乘坐的馬車在街道拐角消失,青姑娘默默雙手合十向天禱告一聲,這纔回頭看看至尊寶,口中淡淡道:“希望婆婆此行順利,我們也能夠順利——好了,現在我倆去船頂花園坐坐吧,想想子涵來後我們應該說些什麼。”
此時此刻,也只有這樣一件事可以做了。
青姑娘的畫舫雖然不小,但是那船上居住的人卻不多,除了她自己之外還有路遙和小青、小紅三個丫鬟,王大娘帶領做飯、洗衣、燒水等等的兩個婆子。在那青姑娘帶領至尊寶上得畫舫之後,她便吩咐所有人去那船下候着,只留下他倆留在畫舫之上。
青姑娘自己動手泡了一壺碧螺春,然後又取來些點心,至尊寶正好也餓得厲害,於是便就着茶水隨意吃了起來…青姑娘將他安置妥當之後,自己徑直走到那花園的琴臺之前坐下,然後開始撫摸琴絃開始了彈奏。
青姑娘的琴技果然不俗,一曲梅花三弄直彈得是幽怨無比,聽者無不動容!
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琴聲直叫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便像是醉了一般——直到那琴聲嘎然而至之時,至尊寶才恍然醒悟,像是從夢境中甦醒,與此同時聽見了身後傳來‘啪啪啪’的鼓掌之聲!
有個聲音在船舷處響起,緩緩道:“當初,我便是因爲這一曲梅花三弄聽出了你心中的悽苦,繼而愛上了你,發誓與你廝守終身…你曾說過不再會奏響此曲了,但是爲什麼今日又響了起來?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在至尊寶不察之時,竟然是那洛子涵已經上得了畫舫之上,只不過爲了聽出那曲中之意,他便只站在船舷之處不動,等到整曲停止纔開了口——可惜,那曲中的悲惋悽切他能聽出,卻是不知其中究竟個什麼意思!
青姑娘悽然一笑,將自己身子轉過半圈對着他,“我說過,有你和我在一起便不再孤單,不再寂寞,所以我永遠不會再彈此曲…可現在,眼看你又要離我而去,我卻不得不再將此曲拾起了!”
聽得那青姑娘所言過甚,洛子涵不由有些詫然,但他很快便將此歸於自己剿滅法門給玉笙煙製造的壓力,於是便走上前去附身將她摟住,附耳輕聲道:“怎麼會呢?我是決計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會重新陷入寂寞和恐懼中的,永遠不會…”眼角餘光落在至尊寶身上,隨即便扶着青姑娘站了起來,對至尊寶笑着問道:“這是你的朋友麼?嘖嘖,真是難得,你終於也有個朋友會帶到畫舫上來招待的了,看來一定夠分量!”
要是換做平日帶人上船,說不定洛子涵便會因此而動怒,可是今日他主動提及此事,只不過是爲了將青姑娘的注意力轉移,同時將話題換到這朋友身上——當即他便笑着迎了上去,對至尊寶自己介紹道:
“我是洛子涵,不知道你是…青兒的朋友還是親戚?”
“至尊寶!”至尊寶擡手朝洛子涵略略抱拳,嘆道:“可惜了,我既不是青姑娘的朋友也不是她的親戚,只不過是個過來求她幫忙想要見你的人而已…洛大帥,我有些事兒想和你談談!”
“談談?”洛子涵疑惑的看了一樣青兒,接着便回過頭來對着至尊寶上下打量幾眼——洛子涵此人聰明異常,昨日那些親兵已將這畫舫發生之事詳細於他稟告過,再加上此地出現的這種人物,頓時便由此猜到了至尊寶的身份!
“你,你是法門子弟麼?”洛子涵揣測道:“想要我放過你?讓你平安離開這裡?”他看看青兒然後點頭:“好吧,既然你這麼有心都找到青兒幫你了,這次我便饒你一命…”
他以爲至尊寶是憑藉和青姑娘的關係,想要找個從這裡出城的手諭,反正自己也不在乎多抓那一個兩個,於是便應了——但是至尊寶卻只是笑了笑,搖頭道:
“不,我來這裡並不是要你饒我一命,而是想你饒自己一命!”至尊寶說了這句話之後,看那洛子涵臉色有些變了,於是便接着道:“你可是和那密宗上師有過約定,所以才助他捉拿我們法門弟子?”
“不管你的事!”那洛子涵臉色一沉,喝道:“至尊寶,我看在青兒面上放你走,可就別給我再多廢話言他了!要是真的惹惱了我,到時候想走你也走不成了!”
這話顯然是說中了洛子涵的心思,不然像他那種平素冷靜之人也不會就此動怒,而且是在青姑娘面前大爲失色——青姑娘冰雪聰明當即便猜到了這一點,於是自己堪堪開口:
“子涵,真的…你真的是不願意放過法門麼?”
洛子涵面對她搖搖頭,眼中盡是不忍,話語中也有些不忍及痛苦之意,像是哀求或者訴苦:“我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要是我不按照他的話說,那我…那我…”說道這裡他緩緩低頭,然後沉重之極的將頭搖搖,像是要把那滿腔的悔恨和痛苦從體內趕出去。
“那你爹便沒有救了?”至尊寶在一旁插話道:“是不是這樣?”
“與你無關!”此話出口,那洛子涵臉上頓時有股戾氣涌現出現,像是被揭了逆鱗的蒼龍:“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接着他怒目相對,滿臉青筋突兀出來,一張白淨的臉龐也猙獰扭曲變得可怖無比:“你走還是不走?走還是不走?”
幾乎是怒喊出口!
至尊寶相信只要自己再不離開,那洛子涵馬上便會翻臉動手,召來岸邊的親兵捉拿自己——心中正想是否先行避開的時候,那青姑娘卻動了。
她嘆了口氣,緩緩走到洛子涵的面前將至尊寶擋住,口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阻攔你了,你儘管把這法門弟子全部擒了吧——只不過在捉拿旁人之前,你可別忘記將你身邊的法門之人!”
她朝着洛子涵款款伸出雙手,口中道:“捉我走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