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洪城白蓮教壇中有一物件,與此回二人所辦事宜有着莫大關係,兩人原本想要偷偷上島,然後趁夜將那物件盜了,逃之夭夭…婆婆多年準備,自然將那總壇內地形圖、機關分部一應俱全盡數備妥,計策也極好極秒,料想行事定然成功,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事兒到了最後居然會是如此一種情形!
那物件事關重大,卻又不能不去查看一二。
玉笙煙這便取了銀錢,叫那船家靠將過去,可這船家一心以爲那島上有惡鬼,怎地又敢?任你多少銀子看也不看,只是死命的推諉,就差給二人跪將下來了…
見是不允,至尊寶便放眼朝周遭看去,只見柳兒島旁還有三五小島,相距不算太遠,他心中想道:“如此看來,我們不若上得旁邊島嶼上,然後煙兒登個小舟,我和天吳在水中推動,將她送至那島上…這不成了?”
如此想來,這便與玉生煙商議一番,直接叫那船家將小舟劃到旁的島上——好不容易等得兩人回心轉意,那船家心中大喜,頓時便朝旁徑直劃了過去。
小舟一路斜斜朝着柳兒島而去,愈行愈近,眼看便要順着水道折彎,拐向一旁,可就在此刻——
忽然之間,旁邊一梭小舟劃破湖水,飛也似的衝了過來,船頭挑着白色四開蓮花燈籠,上有數人手持火銃弓箭,指着小舟,徑直橫在了小舟面前。
那船家一見,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噗通就跪在了船板上,不住磕頭哀鳴,求饒不已。
至尊寶剛要召喚天吳出來以備,身後卻被那玉笙煙拉得一拉,低聲道:“切莫慌張,此事我來應對!”他心中略寬,這便徑直立在了舟上,任由那玉笙煙以對。
兩舟靠得近些,已看的那明晃晃的箭頭在火光下跳動閃爍,內中有人忽然上前一步,口中高呼:“來者何人?”
劍拔弩張,看似稍有問答不對,立刻便要暴起!
此危急時刻,那玉笙煙反倒不慌,她略略上前半步,伸出右手徐捏個奇怪的指訣,朗聲道:“日月復來,天歸極道,淨土蒼生,無生無妄。總壇使者駕到,你們是那一罈、那一舵在此候着?”
她口中所說的是那總壇切口,一出來頓時便知道了真僞,那邊舟上立刻恭敬道:“此處乃是柴桑壇口在此調查,我們近些,得知情形便急着趕來了。請問,姑娘是總壇那位聖母所派?”玉笙煙道:“我乃淨國聖母駕下聖姑。”
那邊船上聽得聖母之名,登時便慌忙收納弓弩兵刃,應聲叫道:“總壇終於派人來了,總壇終於派人來了!”當前說話那人喜道:“柴桑壇接聖姑駕!聖姑,我們日盼夜盼,您終於來了。”
玉笙煙揮揮手,沉聲道:“聖母有令,命我將此壇事宜調查清楚,稟明覆命!別的不說了,我們這便上島而去,你們再將調查出來的東西細細告知。”
說完,徑直便叫那船工起身駛向柳兒島——那船工此刻才知,自己船上的貴客居然也是那白蓮教的菩薩老爺,頓時唯唯諾諾起來,老實在快舟押送下到了柳兒島碼頭。
那玉笙煙對白蓮教如此熟悉,那至尊寶也心有不解,可是既然答應了婆婆不會多口,這便不問——玉笙煙見他眼神疑惑,略露笑容,低聲道:“放心。”
至尊寶還個笑容,“無妨。”話雖如此,可心中所藏的事兒多了,不由得更加期待得知真相的那一日到來…
兩舟各自在碼頭停靠岸邊,不等二人下船,九江壇口一干人等已經快步上了碼頭,列在兩旁,當中一人走上前來,施禮呼道:
“日月復來,天歸極道,天歸地藏,淨土宗元。九江壇胡朝宗恭賀總壇聖姑駕臨!”
玉笙煙此刻卻不回禮,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從那船上下來,“如此時刻,胡壇主也無須多禮了——這位少天師姓丁,是紅蓮天師座下弟子,亦是總壇給我所派的副手,你們多多親近親近。”
那胡壇主躬身應道:“是,是!那便請得聖姑移駕上山,總理一切事宜。聖姑,山上有座偏僻小廟未曾着火,現在便作爲我們一應場所——還請兩位不嫌簡陋,屈身暫安,督辦調查。”
玉笙煙略略點頭,率先便一路朝着山上而去。胡壇主等那至尊寶走了,這才落後半步跟着,笑道:“想不到丁少師也是跟着紅蓮天師出來的!我當年在紅蓮天師手下,也蒙天師啓蒙授術——如此算起來,我倆倒還有些同門之誼呢。”
至尊寶心中罵道,“我個堂堂諸葛家外姓弟子,呸!莫得與你同門…同,同你個大頭鬼!”臉上卻淺笑道:“那是自然,哈哈!胡壇主,等有了閒暇,我倆可得喝上幾杯,親近親近纔是。”
“那是自然!”胡壇主嘿嘿笑得幾聲,忽然壓低了嗓子,道:“對了,紅蓮師尊久出在外,我又是留在個九江壇口,抽不出時間去拜見師尊,不想世兄你有那仙緣,能留在師尊身邊服侍,”他臉上露出個神往之態,羨慕道:“也不知,最近他老人家身子可好,法力是不是又大進了?”
這一問,至尊寶倒是不知道如何答了,還不等開口,那前面走着的玉笙煙忽而冷冷道:“你們有師門之誼,拉點師門中家長裡短的倒是人之常情,也無不妥——只是此刻紅城總壇被毀,數百教衆盡數葬身,你們如此閒扯,怕是有些對死者大不敬吧?”
她這軟聲訓斥一出,至尊寶借勢立刻便住了口,對那胡壇主笑笑致歉——他也明白意思,立刻轉而到了那玉笙煙旁邊,引着上山的去路…
不多時走得上山,看那半座山坡上都盡數燒成了焦木赤磚,遍地瓦礫;青石所搭的石梯臺階、石雕佛塔上黑漆漆滿是火燒煙垢;周遭一大片樹木都只剩了地面一小截樁子,草木毀得盡了…這時距離那火災已有數日,屍體已經開始**發臭,一陣陣的屍臭在整個山坡瀰漫,那些九江壇教衆不住從廢墟中找到教衆屍體,然後拖到個大坑中,撒上聖水之後掩埋起來。
胡壇主臉色稍有歉歉之意,行禮道:“聖姑,我們九江得到消息之後便日夜兼程趕來,昨日才堪堪來到,所以這裡的屍體也未能全數找出來處置…聖姑,此處味兒太過難聞,您還請移步到高處休息吧,粗雜活兒交給我們就好。”
就在遠處那半山之上,還有一座小亭,看着旁邊亦燒着火堆,煮着食物,既可總覽全局,亦聞不到那刺鼻屍臭——胡壇主自以爲此處到真是極好,誰料開口一說,那玉笙煙卻搖搖頭,斷然道:“不必了!我身負聖母法旨,躲在上面偷閒,那是大大的不該…對了,總壇主要的壇主、護法、聖姑…他們的屍體你可尋到了?”
問起此事,那胡壇主頓時臉上一片尷尬,解釋道:“找,我們是找到了,可一時半刻之間,那屍體卻是看不見的…”“哦?”玉笙煙疑道:“找到了,爲何又看不見?”
“是這樣的,”他解釋道:“火勢太大,燒斷了那大殿之中柱頭房樑,所以整個兒大殿屋頂就塌了下來,壓在上面,我們弟子雖然從那縫隙中看見了屍身,可是上面壓着整個的石像和三層殿頂房樑,一時之間根本就挪不開來——聖姑,你要從壇主他們屍身上找尋死因,怕是得等上幾日,我們慢慢把周圍的磚瓦搬開,再尋些牛馬來合力才能移開。”
“等得幾日,那怕不是屍體都腐的厲害了,又怎地找壇主死因?”玉笙煙臉色一動,忽道:“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胡壇主搖搖頭,無可奈何的攤着手:“聖姑,九江距此甚遠,一時間也調動不來人手…”眼神忽然瞄到了至尊寶,心中一動,“…倘若真要想快,那隻能看丁少天師的了。”
“看我?看我怎地?”至尊寶奇道:“你可也真是把我看得太過重了吧?”
胡壇主哈哈一笑,“少天師過謙了!誰不知道紅蓮師尊最大的本事便是撒豆成兵之術,你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那必然也學到了幾分…還望少天師不要吝嗇,施法助我們一臂之力纔好!”
說起這撒豆成兵之術,至尊寶頓時想起了數年前在那雀兒河邊的一幕:紅蓮天師一把灑出,地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兵卒,四四成陣站起,手持兵刃衝將上來…
這術自己是萬萬不懂的,但是你要說等九江壇調人來之後再挪開大梁石像,這豈不是耽擱的時間太久了?恐怕,還真得想辦法把那些東西挪開纔是——心中正想着此事,那邊玉笙煙不知至尊寶究竟有無此本事,已是一口拒絕:
“此事不妥!”她淡淡道:“丁少天師所學本事,乃是對付強敵所用,並不是用在這些粗陋活計上面——我想,我們還是趁早另尋他法吧?”
胡壇主聽她如是分說,連忙應道:“我只是一說,也並非奢望少天師做這些事兒——要不,聖姑還是等等,我派人去尋找牛馬之類的,加緊時日,三五日之內把那些東西移開?”
“等等!”至尊寶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喜上心來,插口道:“先帶我們去看看,再做議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