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嫣紅說得挺複雜的，甚至這‘既要又要’的要求，看起來就是在爲難人。
可胡大老爺卻是哈哈大笑。
嫣紅一臉疑竇的看向了胡大老爺，甚至多多少少還有些心虛。
她覺着，是不是自己這要求，提得有些冒昧了？
可胡大老爺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她這些個懷疑。
“好好好！”
“嫣紅啊，你這到底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啊，這一手既要又要來壓人的本事倒是學的不錯啊！”
“沒錯，當上官有時候就是如此！”
“咱們壓根不用選擇，反正咱的要求就在這兒，你辦好了有賞，辦不好那便是你自己的問題。”
“官場，本就是一級壓一級，不然爲何大家都要往上爬呢？”
“行了，懷仁啊，事情交到你手裡了，那你就負責把人給咱找來。”
“待會兒等嫣紅一個個見過、確認過以後，你再把名單給我，我去找陛下要人！”
李懷仁苦笑着拱手應是，而後偷偷地看了嫣紅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對於他而言，作爲在官場廝混了這麼些年的老吏，他當然知道一級壓一級是啥意思。
甚至，作爲一個既無權勢也無背景，還是在教坊司這麼個‘生僻衙門’當差的人來說，他過往沒少碰上這樣的局面。
因此，他還真不覺着這是什麼麻煩事兒。
畢竟他只需要把合適的人選帶來供嫣紅選擇、審覈便行了。
真正擔責任、冒風險的事兒，全是胡大老爺去幹的。
他其實就是跑跑腿而已！
這點事兒，算個啥？
只不過，他還是不自覺的多看了嫣紅一眼。
還是小看這個小妞了啊。
就這熟稔的使喚人的態度，這高低也是個在官場混過幾年纔有的啊！
結果這小丫頭還沒正經接觸過這些東西就能有如此悟性，那將來還得了？
不過，李懷仁也僅僅只是感嘆一聲罷了。
畢竟二者將來十有八九在公事上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一個管工匠幹活、研發的頭頭和一個管小崽子們讀書識字的山長，哪來的交集不是？
不多時，李懷仁帶着一長溜姿色各異卻個頂個小心翼翼、膽顫心驚的丫頭們走了進來。
眼見着自己的‘部下’們到了，嫣紅激動的站了起來。
好在她多少還是有點理智在，知道這兒誰是老大，趕忙看向了胡大老爺。
胡大老爺無所謂的揮揮手，嫣紅這才急匆匆的朝着那些人走去。
李懷仁眼見着嫣紅到了，把人介紹給衆人後，便讓到了一旁。
他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他就是個跑跑腿、招呼一下還行，再要多幹點什麼，那就有點沒事兒找事兒了。
嫣紅面對着這些個跟自己多少有些同病相憐的姑娘，心中首先浮現的不是可憐，而是慶幸。
慶幸自己遇着了胡大老爺，慶幸自己在胡大老爺這兒真的得到了救贖，更慶幸自己在胡大老爺這兒找到了自己未來的路。
而慶幸過後，便是憐惜和不忍了。
因爲這裡頭，有好幾人，其實她自幼就認識。
那時候的她們，都是各自家中的貴女，是出入皆有人伺候的千金。
可如今，她們卻成了賣笑伺候其他人的存在。
尊嚴、未來、快樂……
這些美好的詞語，早就跟她們沒關係了。
胡大老爺主打一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見着嫣紅開始挑人了，乾脆衝着李懷仁招了招手，直接把人叫了過來。
“你教坊司這邊可還有什麼手尾沒收拾乾淨？”
“待會兒若是要你跟咱一起走的話，不會惹來麻煩吧？”
李懷仁坦然的搖搖頭道：“王爺您儘管放心，小的之前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只不過，那時候小的想着是攀上您的高枝，然後到某個衙門裡去混個閒職來着。”
“如今雖然是去您的藩國任職，倒也不差，反正都是走人！”
胡大老爺斜着眼睛看了個小心思頗多的老小子一眼。
“哦，你不說這事兒，咱倒是忘了。”
“你將來能跟着咱去海外建國麼？”
“這要是去了，以後回來一趟可就不容易了。”
“你可想好了在回答！”
李懷仁無奈的看向了胡大老爺，直接一攤手。
“王爺，您這時候說這話，還有意義麼？”
“小的都已經答應您這差事了，小的難道還有反悔的權利和膽量？”
“不過其實對小的而言，本就無所謂，反正家中小的行二，自有大哥照顧家中父母。”
“小的如今也就剩下奔前程這點念想了！”
胡大老爺聞言點點頭。
他其實這話也就是客氣客氣。
正如李懷仁所說，他拒絕也沒啥用了。
從李懷仁算計胡大老爺開始，這事兒的主動權就一直都在胡大老爺手上。
既如此，那關於李懷仁的處置權，自然也在胡大老爺手裡。
所謂的徵求意見，不過是走個形式，同時也是讓李懷仁明白自己的處境罷了。
二人繞過這略顯尷尬的話題之後，轉而聊起了之後的工作。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李懷仁才從胡大老爺嘴裡，清晰的知道了自己將來要負責的活計究竟有多麼的重要。
這種期許、這種信任，讓李懷仁這個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教坊司幹活，從未進過其他衙門的老小子多少有些麻爪了。
“王爺，您就這麼看好小的？”
“小的是真怕一不小心就把您這重要的差事給辦砸了了！”
“要不……您換個人來？”
“小的給您安排的人打打下手也好啊。”
“您放心，既然您都這麼看重小的了，那小的自當全心全意爲王爺您效力。”
“只不過，小的自覺能力不夠，這天工坊主官的位子，還請您另請高明爲好！”
胡大老爺一聽這話，多少有些無語了。
“你想啥呢？”
“天工坊重要歸重要，可你這個領頭的，主要負責的會是銀錢的審批以及物資的採買。”
“具體的研究方向安排以及技術審覈，暫時是用不到你的！”
“你把人給我管好，就成了！”
聽到這，李懷仁終於送了半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