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沉浸在喜悅當中的主子,王承恩的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笑容來。
他也在爲主子的勝利而感到喜悅。
在他們這些做奴婢的看來,其實說實在的,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
惟一能讓他們視爲追求的東西,除了現如今人人所追求的仙道長生之外,那就是期許得到主子的青睞和欣賞,那他們也就高興。
此前王承恩對主子的危險行爲還感到十分擔心,因爲這一個搞不好就很有可能斷送主子的前途,此前所種種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甚至一旦皇上怪罪下來,雖然可能性比較小,但是皇上龍子龍孫衆多,捨棄掉一兩個,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此前在王承恩看來,自己的主子朱由檢,在大明並不是那麼不可替代。
大明皇室衆多,優秀之人太多了。
或許有不如主子的一二,也有超越主子的人存在,因此對於皇上來說,主子也不過是衆多皇室中的一個,並不是那麼不可代替。
好在此前自己的擔憂都是多慮的。
如今事實已經證明,主子的謀劃是成功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主子所預料的發展。
或許,這次回王府,主子會遭到一些問責,但此前像是自己擔憂的那種直接被廢掉或者是流放的情況,應該是不會出現了。
或許,這就是那些底層掙扎的散修常說的,風險與機遇並存吧。
“嗡!”
傳送陣的光華閃爍,裕王跟王承恩二人從東林書院離開,返回京城。
此時,裕王府之中。
“先生接下來打算如何?”王府後院,幽靜之處,這裡是世子朱翊鈞的住處。
此時,朱翊鈞跟張居正二人面對面,朱翊鈞面色平靜的在對面填滿一盞茶。
“世子有什麼想要示下嗎?”張居正沒有正面回答朱翊鈞的問題。
聽到張居正反問自己,朱翊鈞微微一笑也不跟他多扯,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後直言道:“先生從此以後與安王怕是要分道揚鑣了。”
“有句話叫做,裂痕一旦產生,就很難再彌合。哪怕先生告知安王我父親這個太子之位坐不長久,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自是知道,先生心懷大志,有着自己獨屬的政治抱負和理想,甚至爲了自己的理想,可以將生死拋諸腦後。”
“可是先生就在不爲自己考慮,那麼張家的後人,總需要一個安身立命的長久之法。”
說着,朱翊鈞語氣微微一頓,而後又跟着道:“我自是相信以先生之才能,以張家現如今在朝中之權勢地位,其他諸王在日後,看到我裕王府倒臺,必然會爭相拉攏。”
“可是先生如今已經有了一次背叛安王的前例在,想必其他諸王日後對待先生,也必然會存在着幾分防備。”
“張家終將不能得到重用。”
“正如現如今的徐階家族一樣。”
朱翊鈞的語氣平淡,說出來的道理,卻也十分在理,不過張居正卻是自始至終,面上都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神色。
一副靜靜傾聽,等待朱翊鈞說完的模樣。
對於張居正這一副毫不爲所動的姿態,朱翊鈞卻是不甚在意,繼續自顧自的說着。
“自古以來凡變法者,難有善終。”
“尤其是,利於國家,卻不利於每一個人,損害所有人利益的時候,那此人必將會被拋棄,甚至其家族也終將受其所累。”
“先生覺得廢除本命修行體系一旦實施,那麼全天下人最痛恨的人會是誰?”
聽到廢除本命修行體系,張居正原本平靜的面上,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不過很快,便再次恢復了那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要問若是廢除本命修行體系,全天下人最痛恨的會是誰?
毫無疑問是他張居正,這個提出這條國策的罪魁禍首。其次,便是未來主持變法的皇太子殿下,裕王朱載坖了!
至於皇上?
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更沒有不是的君父,沒有人可以怪罪皇上。
衆所周知,百姓現如今能吃飽穿暖,還可以安穩的求長生,都是因爲有皇上的存在。
皇上是大明朝的第一位仙帝,也將是大明朝永遠也無人可超越的仙帝,他終將是神聖無瑕,沒有任何污點的存在。
因此,所有的髒事,禍事,都是他們這些佞臣弄出來,矇蔽皇上,霍亂蒼生的。
“不過現如今,卻是有一條可以確保先生完成變法之後,張家無虞的生存之道,就看先生願不願意走一走了。”
朱翊鈞說完,盯着張居正,等待着答覆。
“世子想說什麼,不妨直說吧。”直到朱翊鈞把想要說的全都說完後,張居正開口了。
“加入裕王府,未來的某一天,離開大明,功成身退,就如當年的張良一般。”
幾乎是在張居正話音落下的第一時間,朱翊鈞立刻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未來可以成仙,而在變法施行之前,張家也必然還會有多名仙人飛昇,族內也會多出數尊散仙坐鎮,確保家族無虞。”
張居正沒有正面給出肯定的答覆,而是語氣緩緩的說出了另外一番話來。
其實這一番話,也是他當日在提出國策之時,心中早就已經想好了的。
“而在這期間我需要做的,就是讓張家在變法實施開始之前遠離權力的核心。”
“張家也正如世子所說的那般,會逐漸的隱退,但是仙朝想要長久的發展就離不開忠心朝廷之人和背後底蘊強大的家族。”
“在未來,張家不會求最上,只要確保家族綿延無虞,成爲帝國的底蘊便可。”說着,張居正語氣溫和道:
“我與世子所想,不謀而合。”
確實,張居正此前的打算,和朱翊鈞剛纔提出的隱退之法是一樣的。
但不同的是,朱翊鈞想的是,讓張居正加入裕王府,而張居正卻是在委婉的告訴朱翊鈞,沒有你裕王府,我張家依舊可以隱退。
並且在未來,可以確保家族無虞!
當然這番話當中,還很直白的透露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世子殿下你給出的條件,還不足以讓我加入裕王府。
“裕王府,難道就不能成爲大明的底蘊嗎?如今的大明和衆仙族之間的關係,就如隋唐時期朝廷和門閥的關係。”
“在修仙世界被大明一統之前,仙族與仙朝之間的關係是利益共同體。”
“可是先朝平定之後呢?”
“早就在隋唐之後,就徹底被歷史淘汰的政治體系,皇爺爺爲何要在大明朝重新拾起來?因爲在未來,仙族必然要被淘汰!”
“他連自己兒子都可以隨時捨棄,你覺得在未來沒有戰爭的需要,也不再急需用人的時候,爲了王朝穩定,他會如何做呢?”
“最重要的是,廢除本命修行體系,張閣老以爲真的能全部廢除嗎?”
“聖人不死,大道不止,”說着,朱翊鈞語氣微微一頓,隨口解釋了一句,“只要階級存在,就永遠會有特權存在。”
“這種特權,站在皇族的角度考慮,那無疑是一種不穩定的因素。”
“爲了確保朱家的江山永久穩固,從此以後除了皇室之外,沒有任何一家一姓可以保留,本命修行體系!”
“因此,在未來,自然會有一場極爲血腥的鎮壓和清洗,張閣老莫不是以爲自己的家族,真的就可以倖免於難?”
說話間,朱翊鈞的臉上,掛着近乎於譏諷的笑容,道:“張閣老,可永遠不要用自己和家族的未來,去賭朱家皇帝的仁慈。”
說完,朱翊鈞的身子微微向後靠了靠,道:“現在擺在張閣老面前的就兩條路。”
“要麼,加入欲王府爲裕王府家臣,徹底從大明朝堂抽離出去,永遠不再沾權力。”
“要麼,未來做個表率,主動廢除本命,爲自己的變法,做第一個實踐者。最後,無數歲月之後,張家徹底沒落。”
“其實沒落也是必然的,因爲沒有任何一個家族可以長久的存在下去。”
“至少,加入我裕王府,你看不到未來家族會不會衰敗,看不到或許就是未來……”
一番遊說,可謂是有理有據,鞭辟入裡,張居正也陷入了沉思當中。
朱翊鈞沒有說加入裕王府多麼好,也沒有給確切的保證,但卻給了另一個選擇。
張居正考慮的自然很長遠。
未來大明一統修仙世界。偌大的疆域必然需要豬娃來鎮守。
一些偏遠域外,皇族諸王在未來,註定了會是各自爲政,就算仙朝皇帝有法子約束,也必然不會太過逼迫。
其實,遠離政治旋渦,悄然隱退,同時再找一個庇護,也未嘗不是一個選擇。
皇上刻薄寡恩,他是清楚的。最重要的是大明宗室,現如今依舊蓬勃發展,這些年朝中的資源將近有十分之一流入了宗室,當年趙貞吉提出的“聚田削宗”,宗室被廢,朝廷也不再負責養着這些宗室。
宗室對朝廷的拖累得以解決。
可是現如今,這些年朝廷不斷給宗室傾斜的資源,已經說明了,皇上爲了確保朱家統治穩固,又在暗中扶持起了宗室。
用前段時間靈網上有清醒之人影射朝廷的話說,那就是朝廷又開始養“豬”了。
沒錯,朝廷又開始養“朱”了。
別忘了,戶部從一開始,就在嚴家手裡,嚴世蕃更是一直兼任戶部尚書。
皇上明知道嚴家的人貪,爲何還是讓嚴家來執掌戶部,因爲有些事情只有嚴家能做。
就比如養“朱”這件事!
如今看來,養“朱”的目的,或許就是在爲未來,清洗各大仙族做準備。
想及此處,張居正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朱翊鈞。
當初大明仙府開設最初,景王世子朱翊瑾和裕王世子朱翊鈞二人相爭。
朱翊瑾選擇了朝堂百官還有民間百姓之子,而朱翊鈞則是選擇了拉攏宗室。所以,宗室的發展,裕王府或許是最清楚的。
一瞬間,張居正已經把事情捋順了。
“我會讓敬修一脈,加入裕王府。”片刻後,張居正沉聲說道:
“不過,世子也要答應我,我張家嫡脈,必須要有人擁有完整修行法。”
張敬修一脈,自然就是張家嫡系一脈了。
不過這話裡,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張家其他旁支,還會按照張居正此前規劃的道路,繼續走下去。
這就跟雞蛋不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是一個道理,多方發展,多方落子,總沒錯。
站在張居正的角度考慮,萬一嫡脈在裕王府落寞,那張家還有其他族人在。就算未來不修本命之法,最起碼家族會延續下去。
而張居正答應得如此痛快,也是因爲經過朱翊鈞的一番提點,讓他看清楚了形勢。
未來,朱家的江山,是要朱家自己人守護的,大明不需要這些仙族來充當底蘊。
皇上也更不會給兒孫們留下隱患。
“好,我答應!”
朱翊鈞答應得很乾脆,同時也拿出了一份血契,推到張居正跟前。
看着這份早就提前寫好的血契,張居正看着面色平靜的朱翊鈞,突然笑了。
“好算計,我突然想起,當初裕王殿下曾讓我當世子的老師一事,如今看來,世子殿下之聰慧,鮮有人能及。”
說着,張居正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血契一分爲二其中一份被他收起。
“張閣老,你不會爲自己的決定而後悔的。”朱翊鈞看着站起身,準備告辭的張居正,也跟着站起身說道。
至於張居正想要多方佈局落子,朱翊鈞並不在意。
裕王府要離開了,但在此之前,需要狠狠撈一筆,這其中包括但不限於人、資源。
顯然,張居正這等人才,就是裕王府需要吸納的。
明眼人都知道,皇上最終肯定是要離開的,而大明仙朝也必然會交給新皇。
屆時,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如今的內閣、司禮監、六部等高層都將會被換一茬。
而這一天,在朱翊鈞看來,這一天不會太遠,等到修仙世界的戰事結束,大明舉朝入侵,本命修行體系被廢除之後就會到來。
那時,等到自己的父王的這個太子之位被廢,恐怕距離皇爺爺選擇新的太子,完成交接,也就不遠了,那這個時候張居正等人,對於朱翊鈞來說就是一筆不菲的政治遺產。
他不在這個時候提前佈局開始接收,還等什麼呢?
“咚咚咚,”這時,院外響起了敲門聲,同時伴隨着的還有馮寶恭敬的聲音,“世子殿下,東林書院的人回來了。”
聽到這話,朱翊鈞原本平靜從容的面色,陡然變得陰沉了下來。
原本成功拉攏張居正這個人才,以及其背後的家族加入王府的好心情也瞬間消散。
一張臉上的冷色,也是毫不掩飾。
“世子殿下,張居正告退了。”張居正自然知道東林書院的那位是誰。
此時此刻裕王府所有人都已經知曉,把這件事情鬧得這麼複雜,這麼大,甚至破壞了朱翊鈞一直以來穩紮穩打,所有佈局謀劃之人,就是朱翊鈞的孫子朱由檢。
一個被東林黨忽悠瘸了的天才。
張居正自然沒有閒情逸致,留下來看裕王府的人如何處理家事。
今日他做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此事必須要回去告知自己的兒子張敬修。
“張閣老請。”朱翊鈞收斂情緒後,親自爲張居正打開了院門相送。
“世子殿下,王爺和榮昌郡王已經趕過去了。”目送張居正被太監領着離開後,馮保上前開口道。
“走,我們也去看看!”朱翊鈞冷聲道。
馮保還是頭一次在自家世子的臉上,看到如此盛怒的表情。
“都讓開,本王要親自動手,料理這個出畜牲!”剛走進王府大廳,就聽到裕王憤怒的呵斥聲,繼而就聽到一聲沉悶的響聲。
緊跟着,就聽到一聲悽慘的慘叫。
朱翊鈞一進門,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只見此時大廳地板上,朱由檢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而他背上的衣物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流淌着鮮血。
最爲奇特的是,每當有些血從旁滴落在地板上,立刻就會有一道法陣出現爲其治療。
同時還有源源不斷的生命之力涌入,以確保朱由檢不會因此而出現生命危險。
而父親裕王,則拿着一根金絲纏玉的腰帶,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抽打着朱由檢。
一旁站着的兒子朱常洛手裡,也提着一根鑲了玉金腰帶。
看着向來被自己寄予厚望,和頗多關注的孫子朱由檢這一副悽慘模樣,朱翊鈞卻是沒有絲毫心痛,反而越發惱怒。
二話不說,快步走上前的同時,也解下了腰間的金腰帶。
跪在一旁的王承恩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失色,連跪帶爬的就要上前阻攔求情,結果卻被馮寶一個眼神狠狠給瞪下去。
“不長眼的狗東西,這裡有你放肆的份!”呵斥完,馮保大袖一甩,王承恩就吐血倒飛了出去。
“抽死你這個畜牲!”朱翊鈞卻是不理會這些,幾乎是裕王一腰擡起的瞬間,跟着就補了一記上去,朱由檢再次慘叫。
“啊!!!”被封了修爲的他,此刻一邊被治癒,一邊被抽,每一下都讓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露出森森的白骨。
“我不服!”見自己的爺爺朱翊鈞也加入抽打自己的行列,這反而激起了朱由檢的逆反心理,面容扭曲而猙獰的怒吼連連。
“還敢不服,打死你!”裕王聽到這話,頓時兇性大起,甩手間又是數鞭落下。
“我就是不服!”朱由檢怒吼道:“我這是爲了大明天下,爲了朱家江山穩固,你們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服!”
“好個不知死活頑固畜牲!”
眼見爺爺,父親都上手了,早就面容扭曲,滿眼憤怒的朱常洛也終於不再忍耐,提着腰帶就狠狠朝着面門了兩鞭。
這兩鞭,直接抽在了朱由檢俊朗儒雅的面龐之上。霎時間,朱由檢的左右兩邊臉龐,便高高拱起,血跡斑斑,宛若豬頭。
“呵,呵呵,哈哈哈……”然而這祖宗三代的混合爆抽,不但沒能讓朱由檢害怕,反而激起了他的兇性,只見他面容猙獰,即便滿嘴流血,依舊大笑道:
“世子少斷!郡王迂腐!王爺軟弱!皇祖傲慢獨裁,哈哈哈……”
“攪吧、攪吧,哈哈哈,我看你們能把這大明朝,攪合成什麼樣子!”
“朱家的天下,遲早會在你們手裡!”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