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無鞘的刀（4k）
“魯大人，並沒有看到藍玉大將軍的大部隊，進城的只有二皇子殿下和他隨行的親衛。”侍衛開口回道。
聽了侍衛的話後，魯明義懵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二皇子怎麼會自己一個人回來，這種情況怎麼看都不正常吧。
他正想開口問楊憲究竟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又有人立馬過來通報消息，朱樉在揚州片刻也沒逗留，立馬乘坐軌道列車，往京城方向去了。
楊憲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嘴角微微揚起，笑了。
看來這些日子，朱樉在藍玉手底下，氣沒少受，這是一刻也等不了，就要和朱元璋打報告去了。
不過在楊憲看來，其結果，怕是要讓朱樉失望了。
楊憲雖然不知道藍玉犯了什麼過錯，可只要不是像是什麼謀逆這樣的大罪，這一次，朱元璋肯定不會動他。
京城。
皇宮，太和殿。
“父皇，根據老二的奏報，藍玉私幸開元王宮人，擅取王府器物私用，這些可都是大罪。”朱標開口道。
“這算不得什麼大事。”朱元璋自顧自低頭，看着桌上的奏摺，隨口道。
“可父皇”
朱標還要再勸，卻是被朱元璋直接擡手打斷。
“他要是沒有這個毛病，當年也不會挨你那頓打，朕也不會把他晾上這麼多年。”
“你以後還用得着他。”朱元璋擡起頭，舉了舉了手中的奏摺，接着開口道。“而且有了這些毛病在，你以後用得也會更加放心一些。”
“老二那邊，該怎麼和他說。”朱標開口問道。
“怎麼，這點委屈就受不了了？”朱元璋拉高了聲調，沉聲道。“做咱的兒子，要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還是咱的兒子嗎。伱就直接原話和他講，他要是還有什麼委屈，就讓他直接來找咱。”
“.是。”朱標開口道。
“對了父皇，還有一件事，按照奏報，三日後藍玉就要回京了。”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我還有別的事，到時候你替我見見吧。”
“是！”朱標躬身道。
太子府。
朱標喊了朱樉過來喝酒。
酒桌上，朱樉在聽了朱標的話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全身都在發抖，着實氣得不輕。
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於藍玉違法亂紀的行爲，朱元璋竟然不管不顧。
可當他又聽了朱標轉述朱元璋所說的那一番話後，整個人立馬就老實了。
朱元璋這麼多皇子裡頭，就屬他最怕老子。
朱樉哪裡敢去找朱元璋去訴說委屈啊。
而且對朱樉來說，朱元璋知道他受了委屈，那就已經足夠了。
又有朱標在旁安慰，朱樉的氣終於消了。
朱樉喝了一杯酒，忽然開口問道：“對了大哥，我回來幾天了，怎麼一直沒有看到老十二的身影。”
“老十二應該是在自己府上搗鼓蒸氣機。”朱標開口笑道。
“蒸汽機？”朱樉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自己不過是離開幾個月時間，怎麼又冒出一個自己從未聽過的事物。
“是楊國公之前提出的一個設想，你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直接去和老十二交流，最近你反正也沒什麼事情。”朱標開口笑道。
“是啊，這次徵遼，藍玉一直把我放在後方，寸功未立，像四弟那樣封王是沒有希望了。”朱樉說這話的時候，還是耿耿於懷，雖然氣消了，可和藍玉之間的矛盾，怕是一下子解不了了。
“對了，老三那邊怎麼樣了？”
“老三和大哥目前還留在雲南，畢竟那裡環境特殊，需要留下來穩住局勢。”朱標伸手拍了拍朱樉的肩膀，寬慰道。“放心，以後有的是你可以立功的機會。”
兩兄弟又是喝了幾巡酒後，朱樉起身告辭，畢竟這裡是太子東宮。
朱標看着朱樉離去的背影，從懷中拿出一道密摺，臉上表情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密摺封面寫着，臣藍玉啓。
密摺裡的內容，是藍玉反過來攀咬朱樉的。
藍玉說朱樉驕縱不服從命令，臨陣畏縮，他這才把他留在了大後方。
朱標之所以方纔沒有把這份密摺拿出來，是擔心朱樉在得知此事後會更加氣憤不過。
這個藍玉如今剛立下些功勞，竟然就敢做這種事情。
而楊卿做了這麼多事情，好幾次拯救了大明，卻依舊如此謙遜。
藍玉和楊卿相比，簡直猶如螢火至於皓月。
三日後，皇宮，武英殿。
朱標本就對藍玉不喜，再加上他接連做出這些噁心事情，在接風洗塵宴上，朱標可以說是全程給藍玉擺臉色。
幾乎是當着羣臣的面，讓藍玉下不來臺。
當時在朱樉面前有多囂張，如今在朱標面前就有多慫。
面對朱標，藍玉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聽人說，藍玉當天回府後，氣得砸了小半個府邸的東西。
一個下人不小心觸怒了藍玉，更是被其用皮鞭活活抽死。
在得知此事後，朱元璋喊來了朱標。
“知道爲什麼，這次給功臣慶功，我會讓你替我去嗎。”
“他畢竟是你的長輩，按照輩分，你還得叫他一聲舅舅呢。你看看你，把他擠兌的，藍玉最好面子，他這等於是直接當着衆人的面打他臉了，何必如此。”朱元璋開口笑道。
“父皇，這不是兒子擠兌他，你是不知道藍玉的密摺，以疏間親，以下犯上，他那點小心思誰看不明白。不就是老二當着衆將的削了他的面子，這不，把小話都遞到兒子這來了。”朱標臉色難看道。
離間他們兄弟間的感情，這是朱標最不能忍受的。
可朱元璋看事情，顯然看得更遠。
“這不好嘛。”
朱元璋看着朱標，開口道：“他的那點心思算計，你一眼就能看通透了，這不好嗎？”
見朱標還是黑着一張臉，朱元璋站起身，走到朱標身旁。
“來，陪咱走走。” “是，父皇。”
朱元璋走在前頭，開口說道：“藍玉不是徐達，天德的持重謹慎，他這輩子也學不來。用兵打仗，藍玉是有在遇春身上學到本事的，比得上保兒，爲人處世就是一頭蠢驢，而且更可怕的是，他明明就是一頭蠢驢，偏偏還以爲自己很聰明。”
“用人是一門大學問，一個人能不能用，怎麼用，不能只看其短，還要多用其長。”
“我知道，你最喜歡的臣子是楊憲，可有時候，比起像楊憲這樣的臣子，用藍玉反而要更加放心。一把刀再鋒利，可沒有握柄，有時候反而會傷到持刀的人。”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標的表情，接着開口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會想用楊憲這樣的臣子哪裡會受什麼傷對嗎。”
“楊憲確實是一柄世界上最鋒利的一把沒有握柄的刀，之所以沒有傷到握刀的人，是因爲他自己形成了一個刀柄給人握持，刀柄在他手中。而且這世上，也只有他一個楊憲。”
“藍玉再怎麼說，好歹能打仗，接下來咱們大明要打的仗會很多，這點你也知道。而且他還是你太子妃孃家的人，將就着用吧。”
“兒臣受教了。”朱標躬身應道。
揚州，國公府。
楊憲看着眼前少年遞過來的設計圖，眼裡露出一絲驚色，擡起頭，又是看了對方一眼。
站在楊憲身前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沈萬三的孫子，沈成。
突然被楊憲注視，沈成顯得有些侷促，他小心開口道：“楊先生，是我的設計圖有什麼問題嗎？”
楊憲搖了搖頭，開口問道：“這設計圖是你自己畫的嗎？”
沈成點了點頭，認真開口回道：“那天楊先生你不是給我們佈置了一個課業嗎，就是燒開水，當天你講課的主題是生產力。我當時一下子就看出來，先生您想要傳達的意思。”
“燒開水產生的水蒸氣既然能夠推動蓋子，那麼就一定能夠推動萬物。”
說完這句話，沈成擡起頭，有些期盼的看着楊憲。
在得到楊憲肯定與讚賞的眼神後，沈成臉上露出了笑容，接着開口道：“回去後，我就一直想着如何設計出這麼一個機器能夠利用水蒸氣。”
“我設計了很多，交給您的這個設計圖，是我認爲最有可能製作出來的。”
僅僅憑藉自己在課堂上的三言兩語點撥，沈成竟然就能夠設計出這世上第一臺蒸汽機的模型。
這小傢伙簡直就是天才。
有這樣的天賦，不該埋沒在商賈之中。
比起做生意，科學研究顯然更加適合他。
後世很多人都認爲自己比古人聰明，這點在一些網文裡也有體現，主角穿越到古代，便將所有人當傻子一樣，玩得團團轉。
可楊憲作爲一個穿越者，真正來到古代，來到明朝生活了這麼些年後。
他自認自己並不比古人聰明多少，要不是有系統幫忙，怕是此時此刻還在爲揚州的重建努力。
要知道從夏商周時代起，中原大地就誕生了出了讓人熱血沸騰的悠久文明。
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思想，一直到幾千年後仍然影響着這個世界。
後人比前人優勢的地方在於，多具備了一些歷史經驗和世界認知。
但是在智商和情商方面，楊憲認爲並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在見到沈成畫出來的這個蒸汽機設計圖後，楊憲心中更加堅定了這一點想法。
當然沈成如今的設計圖，在楊憲看來還很粗糙。
可楊憲並沒有立馬直接對其修改，還是將設計圖重新交還給沈成，開口笑道：“小成想不想把你自己設計出來的蒸汽機給製作出來？”
沈成連連點頭。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因爲只有製作出來後，才能驗證他的設計是否成功。
可沈萬三在離開揚州前，只留給他們姐弟日常生活的錢。
這些錢根本就無法支撐起沈成對於蒸汽機的研發。
“我會在揚州大學裡直接成立一個科研室，小成你在上學時間之餘，便可以去科研室做研究。等會兒，我會讓劉坤給你證明科研人員身份的牌子，有了這塊牌子你便可以隨意進出。”
“需要各式工匠，以及製造蒸汽機所需的材料，到時候你寫一個清單交給劉坤就行，他會幫你搞定。研究中但凡出現困難的地方，可以隨時過來問我。。”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一個帝國的崛起，以後自然不能只靠楊憲一個人。
另一邊。
京城，皇宮。
和沈成一樣，還有一個少年也在同時對世界第一臺蒸汽機發起了衝擊。
那就是十二皇子，朱柏。
當日朱棣回到京城後，將楊憲的話原封不動告訴朱柏後，朱柏心中便也萌生出製造蒸汽機的打算。
皇宮內設十二監、四司、八局，統稱二十四衙門。
二十四衙門直接侍奉皇室宗親。
其中組成成員，大多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工匠。
如今在揚州玻璃廠當小領導的金一鳴便是出身二十四衙門。
而如今朱柏把製造蒸汽機的地點，就設在二十四衙門之中的兵仗局。
兵仗局除了製造軍械之外，宮中零用鐵器也是出自兵仗局之手。
對於製造蒸汽機來說，無論是材料資源，還是設施設備，人才適用性，將地點放在這裡都最合適。
在朱柏的再三請求下，朱標答應了朱柏。
雖然揚州那邊已經在開展這項工作了，可難得自己的兄弟對一件事展現出這樣的熱情，身爲大哥的他沒理由會直接將其澆滅。
凡是與蒸汽機研發相關的材料以及用度，直接由東宮內帑撥付，不必請示。
有了朱標的支持。
大量的鐵錠被送進了宮裡，在朱柏的指揮下，工匠們按照他的設計圖，開始燒製蒸汽機。
蒸汽機研究工作開始以來，朱柏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其中，除了睡覺，就連吃飯都在兵仗局直接解決。
可如此努力，最後換回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敗。
巨大的蒸汽機，燒製了一臺又一臺，幾乎擺滿了整個兵仗局的空地。
這些日子，浪費的材料與錢財已經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這點即便朱標沒有說，朱柏心中也有數。
朱標沒有開口，也讓他更加感到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