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將領和他們身後的高句古國將士,年紀皆在四十以下,人人神情自然,容色彪悍,列隊整齊劃一,置身其中,有如置身在沒有風的竹林裡,半點氣息都感應不到。
如此整肅的軍容,的確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宗禪暗叫這些軍馬幸好不是自己的敵人。
“鏘!”
霸刀出,宗禪高舉霸刀,與兩肩距離一至,豎在面前,從上百的高句古國將軍面前跨馬走過。
“將士們聽着,在你們的前面,就是此次渭城保守戰將要面對的強敵,人數比我們至少高出數倍的突勒汗國大軍。時間至多是明日黃昏,他們的攻城戰就要全面打響。界時,大家將在我和凌羅碧將軍的帶領下,與敵人作正面的衝突。勇士們,告訴我,你們現在希望誰來指揮你們作戰。”
當宗禪的問話聲響時,所有將佐皆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瞥向了凌羅碧。
凌羅碧芳心一動,暗想這宗禪也太狡猾了。知道這軍中將佐大部分出自無極門,自己作爲師尊之下唯一的掌教,對高句古國玄甲精騎有着無可比擬的執掌力,所以他纔會相機行事,交出軍權。
此實爲一着高招,高明得讓人看不出他的高明。
“好,我現在就把虎符交與凌羅碧將軍。請將軍接印。”
琥珀色的虎符,從宗禪的手裡送出,宗禪在將虎符交與凌羅碧時。也把她的手緊緊握住,“拜託了。”
凌羅碧露出一個會意的微笑,“宗禪,你終於沒有辜負師尊對你的期望。很好,我就暫時代爲執掌一下玄甲精騎。”
宗禪露出一個真誠的面容,“說起來真要感謝大家。如果你們再遲來一天。渭城必失,敵人肯定會在明日攻城。
剛纔我已經仔細看過敵人的兵力佈置,結合收到的城內傳出情況來看,以多出守城戰士六七倍的兵力猛攻渭城。葉赫基的確有可能在半天的光景,把此城拿下。到時,城軍失守,百姓被屠殺,渭城一片灰燼,而我宗禪,也只好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與敵人同歸於盡。
正因爲干係重大,因此高句古國玄甲精騎的到來,就已經是個大勝利。這一點,我想高高在上的天皇老子都是承認的。”
凌羅素失聲嬌笑一記,忽悠地飄飛出一記媚眼,又感覺軍前不應有戲,立即收斂,向宗禪正色道:“不知我和三師妹,現在應該改口你叫城主大人呢,還是未來師姐夫呢。”
宗禪摸着大頭道:“姐夫就姐夫,如何還有個師姐夫啊。”
幽默的氣氛傳染開去,衆高句古國將士皆大笑起來。
凌羅碧稍沉默一會,立即向衆人下令道:“聽我號令。”
軍容整肅,人人劍眉肅目,筆直地跨於馬上,聽候將令。
凌羅碧此時目光投向遠處亮起的一片軍營大帳射出的火光處,淡然道:“葉赫基非是泛泛之輩。他正在渭城與我們之間設下伏擊,期待我們高句古國大軍全線進攻。此時此刻,無論是哪方主攻,都是失利多於得利。我凌羅碧又怎會上他的當。第一道軍令,就地整休,一更開始宵禁。”
衆將士譁然,凌紫衣好奇地道:“師姐,我們現在已經與渭城取得聯繫。對敵人已經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三佔其二。爲何不進攻突勒大軍。”
凌羅碧嬌軀一挺,微微笑道:“兩位師妹,可知我爲何要選在距離敵人十里的平原上駐紮,而不是更近一些,又或者說更遠一些駐紮?”
凌羅素颯然搖頭,凌紫衣歪着那精靈鬼的小腦袋,身上的白金女式戰甲映襯得她的秀臉嬌豔如火,突然間,凌紫衣嘆道:“大師姐真厲害,師妹我服了。”
凌羅碧笑道:“算你還沒被急行軍衝昏了頭腦。大家聽着。”
她策馬走出軍陣,來到衆將面前,跨下白馬發出嗚嗚的嘶聲,白霧猛吐。
衆將知道她有命令要下,立即整齊劃一地向她處瞥來。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戰場的指揮。全由宗禪城主來決策。從現在開始,八萬玄甲精騎,全是青龍幫渭城軍。聽聽令於渭城之主宗禪。”
上百位將軍異口同聲道:“是!”聲音鏘鏘有力,氣氛無比亢熱。
“美人兒師傅,這…。”
凌羅碧白了他一眼,“若無師尊授意,我又怎麼會放心把高句古國的精萃交由你一人來指揮呢。師尊他老人家目光如炬。你難道想拒命弗從不成。”
宗禪連忙道不敢。
凌羅碧再溫柔地道:“師尊即已經答應把我許配給你。自然當你是他的孩兒般照顧。如今渭城有難,高句古國不遠千里出兵。現在八萬精騎都在這裡。其它的工作我已經做足,戲臺已經搭好,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宗禪信心滿滿地道:“我一定不負師傅的師尊他老人家的厚望。也不負在場每一個將士的厚望。在這遼闊的林海平原裡,打一場以堅攻堅的大勝丈來回報大家的厚愛。”
“必勝,必勝!”
雪原內的冷風吹來,卻絲毫也阻擋不了高句古國勇士的雄心。
宗禪騎着快馬,在軍陣前來來回回跑了一圈,下令道:“埋鍋造飯!”
英姿颯爽的凌紫衣氣鼓鼓地撥出長劍,從馬上一躍而下,來到篝火旁邊正一邊烤火,一邊侍候大師姐的渭城城主宗禪旁邊,長劍押在他的左肩上,嬌聲質問道:“宗禪,你這算什麼意思。爲何不下令進攻突勒國大軍。”
“我在等一個消息。”
“什麼意思。”
連凌羅碧都投來了注意的神色,將裹在香肩上的盔甲緊了緊,披風卻被雪水浸溼,仍舊在篝火上烤着,好奇地向宗禪望了過來。
宗禪摸摸那道火紅色的披風,手上傳來乾燥和火熱的溫度,知道披風已經幹了。
取下披風,親自爲凌羅碧套上,絲毫不理凌紫衣的長劍,滿意地上下其眼,打量着巾幗英姿的凌羅碧道:“果然是我宗禪的未來好妻子。”
“宗禪,你。”
宗禪緩緩將架在肩膀上的劍移開,“師姨,請坐。”
凌紫衣氣憤憤地喝道:“不坐,我們不是一路人。”
宗禪當然知道她在說氣話,只是平素這位小師妹,最怕她的師姐凌羅碧了。如今卻好像換了個人,倒做起師姐的主來,這變化的確挺大的。
“紫衣,坐下來烤烤火吧,外邊天寒地凍的。我們還得隨時防備敵人的偷襲。睡個安穩覺都是奢侈,就別自己和自己賭氣了。”
“師姐,你怎麼和他一個鼻孔出氣啊。”
宗禪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你師姐馬上就要成爲我的女人了好不好。”
“去你的。”篝火裡一塊火熱的木炭朝宗禪飛來,宗禪一閃避,立即讓了過去,笑嬉嬉道:“別生氣,別生氣。”
凌羅碧戳指嬌喝道:“你要是今後再在人前如此沒有規矩。我就,我就,我就刺你一劍。”
她本要說拂袖而去的,返回高句古國的。
可是自問絕對辦不到,臨了只好改口應付了事。
宗禪陪笑道:“好了好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成不。哎呦,這雪原上原來真這麼折磨人啊。我得吩咐戰士們,多伐些木頭好生火取暖才成。”
宗禪找了個藉口,好不容易從“虎口”上脫險出來,帶着一撥人,到附近的林子裡伐木去了。
宗禪交待了一聲,策馬來到雪林高坡處最突出的一道懸崖上向遠處眺望。
此刻漫空無星,但在雪光的照映下,雖然是晚上,能見度卻並不低。
宗禪可以藉着遠處敵軍營盤的燈火,藉由燈火的分佈,叛亂敵人的守勢。
哪知就在他一邊將看到的記在一張地圖上時,身後來了一位女子還不自知。
“你果然在這裡。”
“紫衣師姨,是你。”
凌紫衣點點頭道:“你難道不好奇我剛纔對你的態度嗎。”
宗禪訝然道:“現在我巴不得一個人當作兩個人用。哪有時間去想其它的。對了師姨,你剛纔什麼態度啊。”
凌紫衣氣道:“你還是這樣水火無情麼。”
拿在手裡面的地圖,突然從馬背上掉下來。
幸好宗禪反應快,足出馬鐙,一鉤一送,頭皮織成的地圖,立即再回手上。
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師姨,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這正忙着呢。”
“宗禪啊宗禪,爲何向師尊要的是師姐。而不是我。”
宗禪全身劇震,“師姨,你。”
“好了,我什麼也不說了。記住,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我只想向你要一句話,你的心裡面有過我嗎。”
宗禪此時有如掉進了冰窖裡般,不回答不是,回答更不是。
“師姨,你怎麼突然之間想起要問這個啊。我們聊點其它的吧。”
宗禪故意壓制着強烈的衝動,漫不經心地在地圖上作着標記。
“其它的我都沒有心情說。總之,現在我已經把心裡話說出。不管你聽不聽得入耳,那是你的事情。我走了,呆會入睡的時候,別忘記了向師姐和我問候一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