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

來追捕的人約莫有二三百,人手舉着一隻火把在林中穿行,都靜悄悄地不作聲。怕是真如江儼所說,來人是敵非友。

好在這片山林廣袤,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的。

只是如此一來,即便今夜太子的親衛入林來尋人,也不能輕舉妄動。因爲實在分辨不出來人是敵是友,一切都只能等天亮再說。

追捕的兵士越來越近,好幾次都從山洞外頭過去的,腳步聲近極了。承熹連大氣都不敢喘,方纔她和江儼說話之時這洞裡都會有迴音,聽到刺客走近便屏住呼吸,生怕被他們聽到。

一旁的江儼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卻也沒辦法把自己的鎮定分給她。公主的掌心汗津津的,連他的手都被攥溼了。

“江儼,你說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把圍場周邊地形在腦中過了一遭,江儼答:“若是京城裡有如此大的兵士調動,定瞞不過人。如果屬下猜得沒錯,這些人是從林子背後的落霞山上下來的。一早潛在了密林深處,此時與外圍刺客呈合圍之勢。”

“他們爲什麼要這般大張旗鼓地找我呢?”聽公主這樣問,江儼沒作聲,他知道公主心中有數,多說無益,反倒更讓她擔驚受怕。

“裡頭有人嗎?”正當此時,洞外傳來一聲猶豫的問詢聲。

承熹陡然一驚,她耳中竟都能聽到自己聲如擂鼓的心跳聲,只覺整顆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江儼在她手背輕輕摩挲了兩下稍作安撫,這洞中本就不方便聽外頭的聲音,他方纔走了下神,人走到跟前了這才發現。來者只有一人,被發現也不怕,只要他別大聲喊叫引來別人。

路過此處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中舉着一支火把,方纔跟着小隊找人時一時內急,同行的幾人嫌他慢吞吞的,便撇下他先行了。

這小兵頭一次下山辨不清方向,山林之中又沒有路,只好自己一人沿着一個方向走。遠處的狼嗥和近處的鳥啼飄入耳中,在這深林中平添了幾分陰森,陰涼的山風吹過樹梢竟似有低弱的嗚鳴聲,直聽得人不寒而慄。

似乎聽到山洞有人說話,他心頭一喜,以爲遇到了同伴,問了兩聲卻無人作答。

小兵心裡一緊,握緊另一手武器上前,哆哆嗦嗦問:“有人在那兒嗎?”

沒有迴音,洞裡竟似有陣陣陰風似的,直教他後背發毛如臨大敵,只好一點點往後退,生怕洞中撲出兇殘的野獸來。

待退得遠了一些,小兵扭頭正要走,卻聽洞裡有男子清咳了兩聲。他嚇得打了個哆嗦,轉念卻又放下了心,既然是咳嗽,那必是有人在裡頭,只是他爲什麼不說話呢?

站在洞口好奇地往裡張望,卻見洞裡有一雙凌厲的眸子迎面盯着他,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發亮,眸中冷冽如尖刀一般,似能戳傷人一般。

小兵寒毛直豎,噔噔後退了兩步,連手中舉的火把都落了地。甫一張嘴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便覺舌根一涼。

冰涼的匕首從他大張的嘴插入,緊緊貼在了舌上。他喉嚨裡只能冒出格格的氣音,驚恐地看着面首手持匕首的男子,聽他聲音低沉命令道:“噤聲。”

小兵心膽欲裂,飛快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聽明白了。江儼抽出匕首,一時沒料到這小兵賊滑溜,差點從他手中脫出,江儼眼中一奇,這少年的近身格鬥術還挺精妙。

與他飛快過了兩招便又把人鉗制住,擡手往他口中丟了個小丸藥,在他喉結處一按一提,那丸子就被嚥進去了。

小兵捂着喉嚨正要咳,那匕首又在他頸上大動脈處壓着,只要他一動便能戳破他的喉嚨。小兵趕緊把咳嗽憋回去,直憋得面紅耳赤,兩手死死抱着江儼胳膊直往後縮脖子,哆哆嗦嗦問:“大哥,你給俺餵了啥?”

江儼沒答他的話,上前把燃着了枯草的火把踢滅,鉗着他的雙手進了山洞。

沒了外頭的月光,小兵什麼都看不清,被地上不知什麼東西絆了一個趔趄。他回頭去看,那處有個黑影,似是坐了個身量矮小的人。

承熹縮回雙腳,擡頭瞥了他一眼,這黑燈瞎火的看不清來人什麼模樣。只是在這山洞中呆得久了,眼睛習慣了黑暗,卻也能看見大概輪廓,是個身量矮小的少年,被江儼逮住了便縮着肩膀,極頹喪的樣子。

承熹多看了兩眼,見他也朝自己看來,便垂下頭不作聲。

小兵剛盯着坐在地上的那人看了兩眼,就被身後的煞神推了個趔趄,知道他餵給自己的丸子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指不準是耗子藥呢。趕緊後退兩步離他遠遠的,雙手背在身後站得筆直,貼在洞壁上瑟瑟發抖。

聽那人冷聲問:“說吧,你們從哪兒來?”

“俺們,俺們……”方纔被嚇怕了,此時小兵打着磕巴,捂着嘴小聲咳了兩聲這才捋順了舌頭,“咳咳,是從山上來的。”

果不其然,竟真的是早早潛在了山上。江儼又問:“你們何時上的山?”

小兵掰着指頭算了好一會兒,撓撓頭自己也記不清楚,只好無奈答:“四年又多三個月了,山上呆了多少天那可真的記不請啦!”

聞得此話,江儼和承熹都是一驚——今日密謀行刺,卻在四五年以前便潛在了山中?

山洞裡伸手不見五指,小兵看不到他二人驚駭的表情。知道江儼是個硬茬,一點不敢隱瞞,何況也從沒人跟他說過這些事得隱瞞,不能與外人說。

更何況這時候小命都被人捏在手中,沒待江儼出聲問,便一五一十都說了——“俺是許州人,四年前那時候遭了饑荒,村裡里正說有地主爺要僱人做事,一天管三頓飯,俺就跟着那人上山了。”

承熹顰眉不語,許州,是京城西南方向的貧弱之地,雖緊緊挨着京城,卻委實窮得厲害,前朝時便只聞開封不聞許州。大興定都開封,卻也沒把臨挨着的許州帶得富起來。

許州地力本就不肥沃,連年開墾更是貧瘠,除了小麥和藥材,別的什麼都不能種,還常有旱澇,更是於耕種不利。她長至如今,許州的饑荒已經鬧過三四回了。

四年前許州鬧了旱災,聽聞當年的收成不足往年二三。只是賑災的糧款很快發放了下去,欽差大臣暗訪後也回報說災情並不嚴重。

江儼似知她所想一般,也問:“你們那時候災情嚴重?”

小兵想了想,道:“也不算嚴重,一天兩頓能吃個七分飽,朝廷又給發糧食,餓是鐵定餓不死人的。但俺爹孃總共生了六個娃,俺是第三個,上頭大姐要嫁人,二哥要娶媳婦,後頭倆妹妹一個弟弟,那年收成又不景氣,哪能養得起?”

江儼和承熹並肩坐着,聞得此話對視一眼,都無聲笑了——鬧饑荒還養得了六個娃,這饑荒確實算不得嚴重,先前還以爲是有人貪污賑災款呢……

見他兩人都不說話,小兵自顧自往下說,“同村一共來了七個人。後來上了山才知道,是要俺們當兵。前頭叫俺們來的時候只說是幹活,怎的上了山卻讓當兵呢?”

“俺不想幹了,可也不想跑啊!俺那時候年紀小,力氣也不大,就算到縣裡頭找活計,人家也不要俺。山上營裡頭管一天三頓飯。”

“那山上總共多少人?”

少年撓撓頭,“俺不識數,知道一個隊五十人,俺上山那年總共就一個隊。這兩年人多得快了,現在總共八個隊了。最小的比俺小兩歲,最大的比俺大三歲。”

那也就是四百人。雖知道他看不見,承熹還是垂了眼簾,掩去了眸中驚駭——竟有四百人在落霞山山頭上潛伏四年還多,只爲等着今日。

“你們在山上都做些什麼?”江儼又問。

似是難得找到人說話,小兵本就沒什麼防心,聽他問了便坦誠答:“學功夫,練兵,種地。俺爹是鐵匠,俺還會打鐵。”

“你們主子以前叫你們做過什麼事?”

小兵搖搖頭,“從沒用過俺們,俺都不知道主子是誰。每天只是練兵練武,一天三頓飯管飽,山上種的糧食養的牲畜也夠俺們吃了。這是上頭頭一回用俺們做事,也是俺這四年來頭一回下山。”

——四年頭一回下山,承熹咬着下脣眼底閃過陰霾,竟真是籌謀了四年有餘!

“山上啥啥都好,可就那麼一條不好。”小兵皺巴着臉苦哈哈道:“上頭不讓俺們回家呀,俺都四年多了沒回過家。也有十來個人鬧過事跑下山了,後頭就再沒回來過,也不曉得回了家沒有。”

那應該是被殺了……畢竟在京郊落霞山山脈中私蓄兵力這麼隱秘的事,如何能容他們外傳?

“前兒晚上武功最好的就被挑走了。俺武功太差,力氣也不夠大,今天就被打發出來找人了。”

小兵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覥着臉還有點害羞,搓搓掌心不好意思道:“大哥,您有吃的不?”

見兩人都不出聲搭理他,捂着肚子委屈嘟囔:“以前都是酉時給飯的,今兒這都半夜了,也不給飯……”

承熹一時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那小兵卻陡然一驚:“這……這咋還有個姑娘?”

承熹一直沒說話,江儼出於私心也不想一個小兵看到她,故而一直沒點火摺子,此時小兵聽她笑聲靈動,很明顯是個姑娘。

上前兩步接過承熹遞給他的乾糧,小兵笑得傻兮兮的,黑暗中只露出一口白牙,“嫂子你心地真好。”

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被人喊“嫂子”的承熹一呆,轉念明白過來:哦,這是把江儼當成自己相公了,真沒眼力見……明知不合時宜,心頭竟還是飄上了兩分甜意。

小兵從油紙裡頭拿出個窩窩頭,還十分實誠地掰了一半遞到承熹跟前:“嫂子,你也吃,餓着俺也不能餓着你啊!”

江儼面沉如水,眉心一簇跳得歡快,原地坐着擡腿蹬了他一腳。

那小兵趔趄一下,卻還不忘緊緊抱好懷中的乾糧。忿忿不平嘟囔道:“大哥咋這麼對你媳婦呢?連半個窩窩頭也不給人吃……咋恁的小氣?”

說着把自己那半個窩窩頭給了江儼,氣鼓鼓道:“俺不吃了還不成,給你吃,剩下那半個給你媳婦吃。”

江儼深吸口氣,臉色沉得能滴水,擲出手中硬邦邦的窩窩頭點了他的穴。

小兵噗通一聲直挺挺倒地,也不知磕到了哪兒,連洞壁都被他撞得一聲悶響,不省人事總算安靜了。

承熹倚在江儼肩頭抱着肚子笑得喘不過氣。她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是規行矩步的,頭一回見到這麼實誠的人。

笑過卻又是一嘆——十六歲,比承昭小一歲,還是個少年呢,卻已經當了四年兵了。想到暗中主使的那人,心下恨恨,從京城四周招來幾百個窮孩子,竟全是爲了讓他們來送死?

“這少年力氣雖不大,功夫卻挺巧。”江儼敷衍地讚了半句,又說:“方纔他刻意提了他會打鐵,想來是平日常做。如果屬下猜得沒錯,這些多年養在深山中的精兵已成一個營寨,糧食肉畜皆可自給自足。”

“他入營整整四年都未下過山,而四百人的日常穿用不是小數,若是在城中大肆購買,定逃不過太子眼線,興許那營中連會織布製衣的人都有。”

又想到那些人手中各持有不同的武器,江儼擰着眉沉思片刻,“京城兵器護甲都必須向兵部軍械武庫報備,他們既能湊得齊武器,營中一定自有鐵匠。隱居四年卻未被人發現,只有如此纔算得上合情理。”

承熹聽得心中大駭,建了這般制度嚴密自給自足的營寨,遲疑問:“你的意思是……這京中有人多年意圖謀反?”

江儼見她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止住話頭,心中暗惱自己說起來就沒完沒了,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公主莫怕,他方纔說山上的營地四年才聚了四百人,與京城城防比起來算是滄海一粟,定成不了事。”

承熹心下稍安,聽江儼又說:“只是,到底是何人主使,卻還沒有半點頭緒。”

承熹嘆口氣,闔上眼細細思量,“京中有人包藏禍心圖謀不軌……敢動這般心思的,定不是普通的官家。名門望族最怕敗了名聲,你也說了四百人不可能成事,他們爲何要冒這樣的風險呢?”

這般想來當下悚然一驚:“是了,包藏禍心之人又怎麼會只把兵力放在一處,怎麼可能只有四百人?其它地方會不會還有其勢力?”

江儼沒作聲,知道她有自己的思路,也能想得明白。果然承熹繼續說:“……能指揮調動這許多兵士,能隨機應變,今日圍場之中必有他們的人。各家公子小姐大多隻帶兩名侍衛,我也從未聽說年輕一輩的哪個有如此大才,故而今日暗中佈置的應該不是他們……”

“你先前說刺客藏在傍晚急調來的三百守城軍中,若他們早就打算好在圍場起事,爲何不在護衛圍場的虎槍營兵士中安插棋子?……想來圍場行刺是臨時決定的。”

“……那如此一來,山上四百人的營寨也不是特意爲了今日圍場行刺,只是落霞山廣袤且隱秘,那處練兵最合適不過。”

“江儼,你說,會不會是重潤?當年廢太子被先帝剪除羽翼,裕親王身爲二皇子,繼承皇位本是理所應當,怕是他至今仍未死心……這些事,父皇和承昭從不與我說,我卻也知道一些……更何況,此次圍場之行也是重潤提議的。”

江儼未答,知道公主正在理思緒的時候也無須他作答。承熹琢磨一會兒,接着道:“倒也未必,重潤畢竟頭一次上京,如何能在四年前就如此佈置?”

“……若害死了承昭,儲君之位便名正言順地落在了大皇子身上,會不會是他?可他身爲皇家人,即便與承昭不親,也是他的兄弟,竟要同室操戈手足相殘?”

承熹又想,覺得也不一定是大皇子,越是往深裡想,可疑之人便越多——“還有先帝時的廢太♂子♂黨羽,大前年在國宴上行刺父王的就是他們。至今也沒打殺乾淨……牽扯的人越多,連坐的人也越多,結下的仇怨也就越深。”

“甚至是朝堂上的老臣,盤根錯節勢力複雜,常常在朝會上頂撞父皇,掣肘承昭……這些年來後宮形同虛設,又只有兩位皇子……歷來帝王於理於法,都不該寵有子嬪妃,即便是先帝在立下太子之後,也疏遠了先太后,另寵了兩個低位無子的嬪妃……父皇與母后的感情卻愈久彌深。”

“我林家從外祖起便是鐘鳴鼎食,早年承昭立儲之後,林家便更是如日中天。將來承昭即位,林家也註定是榮寵不衰。那些世族門閥如何能甘心連着三代看我林家做大,被踩在頭上?朝堂上人心浮動已久,即便舅父位居高位也是如履薄冰,這些年越發舉步維艱……”

“故而在京城排得上名的世家,都可能是這次的主謀。”

她思緒紛亂錯雜,生活在太平盛世之下,卻也知道朝堂風雲詭譎莫測,這些事她一向看得明白。卻是頭一次身臨其境地感受到其可怖,不知有多少人於暗中垂涎那至高無上的地位。

可她從來被護得好好的,父皇母后不與她說,承昭也事事瞞她,她如何配做這皇家兒女?這麼多年來只享了皇家的榮寵,卻連這點事都到親身歷險之時纔看明白。

怔怔想了好一會兒,承熹長長舒出口氣。今後總得要做些什麼了,便是後宮不得干政,她的身份卻也能有許多能做的事。

江儼一直沒作聲,只認真聽着她理思緒,雖幕後主使之人還是沒個成算,卻也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好得多。

見公主想通了,江儼又把她攬在懷中安撫,以手作梳溫柔地理好她的髮絲,輕聲道:“明日再想,且睡吧。”

承熹舒服地喟嘆一聲,抱着他的腰小聲說:“你也睡吧。”江儼貼着她發頂點點頭。

他的懷抱溫暖踏實,沒一會兒承熹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寫這個小兵只是打算讓江儼問點消息,問完直接殺掉算了。結果寫着寫着,就把王寶強代入了進去,傻根形象深入人心……

他最近挺苦逼的,所以我決定還是把這個小兵好好送回家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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