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做考題？這是什麼考題？燕北大學數學院現在還要考這個？”
陳卓陽看了看題目，又看向喬喻，腦子半天沒轉過彎來。
主要怪喬喻沒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
一開門就把他拽進了房間，然後就把他按到了書房的椅子上，把電腦裡剛出的考題調出來讓他試做。
“跟數學院沒關係，我申請了一個項目，項目組的參加人選不能完全由我來決定，科學院那邊給推薦，所以我要篩選一下。
總不能他們推薦誰來，我就被迫跟誰合作吧？萬一都推給我一些來混資歷的怎麼辦？所以我覺得得考試。由我來出題。
起碼成績要過關才能進項目組。我把握不好難度，所以你先把這三道題試做一下。我看看你的正確率，方便對接下來的題目有個基準。”
喬喻立刻說道。
聽完，陳卓陽下意識的將目光從題目上收回，這過於信任了，他都不敢看題目了。
關鍵是他這次來可是幫同事謀福利，能加入項目組的。如果喬喻知道這些他不確定，自己還有那個資格看這些題目，更別提做這些題目了。
於是陳卓陽連忙說道：“等等，小師弟，做題先放一放，你先聽我說一下我來找你有什麼事。”
喬喻瞥了一本正經的陳卓陽一眼，問道：“你的事，難道比我出題的事還重要？”
陳卓陽無奈道：“那肯定沒有！但我不確定你瞭解了我要說的事，還能不能看你出的題。”
喬喻恍然，笑了，滿不在乎的說道：“多大點事兒啊，哈哈，不就是有人託你走後門加入我的項目組嗎？你先趕緊做題，做完題再說。”
看着完全沒有半點在乎的喬喻，陳卓陽知道自己想多了，注意力終於還是放到了題目上。
其實哪怕是現在已經當上數學教授了，主要精力放在了做研究跟教學上，不過各類數學題目還是要做的。
不過做喬喻出的題，感覺又不太一樣了。
“那我直接用稿紙做了？”
“嗯，也可以的。桌上的稿紙你隨便用。”
陳卓陽收斂了心神仔細開始審題，思考了足足十分鐘之後，喬喻臉上快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時，終於開始動筆解第一題。
喬喻本來是站在旁邊着陳卓陽解題的，但隨着時間一秒秒的流逝，喬喻也懶得站旁邊時刻關注着了，乾脆拿了一本量子物理文獻坐在旁邊翻了起來，然後很快便投入了進去。
順便又按照自己的想法，出了兩道題。
“我做完了！”伴隨着陳卓陽這句話，喬喻擡頭看了眼窗外。
這傢伙是下午兩點左右來的，此時看太陽的位置起碼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
喬喻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果然已經是五點一刻了。
“不是吧？三道題你做了三個多小時？”
聽到這個問題，陳卓陽只感覺挺委屈的。
他本以爲跟喬喻聊這個事情，最多也就一、兩個小時差不多了。
他還跟張曉說好了，等他這邊忙完了正事就去找她，如果時間還早的話，還能一起去隔壁的公園逛逛，結果來了就被拉着做題。
小師弟交代的事情，他又不好隨便糊弄，只能靜下心來做，題目還這麼難，要轉好幾個彎，光是第一題他就用了差不多八十分鐘……
“都是證明題，很多問題要思考清楚了才能下筆，三個小時也不算很長吧？起碼我全部都做出來了。”陳卓陽辯解了句。
然後把自己剛剛解題用的幾頁手稿遞給了喬喻。
喬喻接過手稿還忍不住小聲嘟囔了句：“不是，陳師兄，我這是三道基礎題來着。我還想着起碼要出十道題，考試時間總共就三個小時啊。”
陳卓陽直接當做沒聽到，反正他已經習慣了。
自從喬喻來了燕北之後，他就一直被打擊着。那段時間才真叫生不如死。感覺人生都沒了希望的樣子。
不過自從他博士畢業去外面擔任教授之後，已經感覺好多了。
一方面是已經確定了自己其實並不算太差。起碼智商完全沒問題，哪怕是在大學裡也比很多同事要優秀。
另一方面則是喬喻已經毫無爭議的拿到了菲爾茲獎。沒錯，就只憑這一點，他說什麼都是對的，甚至他在世界範圍內埋汰誰都沒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說，但凡能拿到菲爾茲獎的，都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更別提十七歲就能拿到這個獎項的人。
前者是禽獸，後者則是禽獸不如。
生而爲人，他要讓着這些非人類。畢竟喬喻這樣的傢伙極爲稀有。這麼想想，被禽獸不如的傢伙嘮叨兩句，陳卓陽內心只能說毫無波瀾。
好消息是雖然花費的時間長了一點，但喬喻發現陳師兄題目答的還行。
如果按照一道題十分來算，起碼能拿個二十八分。扣兩分是因爲有道題目中的一個證明步驟稍微有些瑕疵。
主要是模態路徑的覆蓋球數 N()的定義不嚴謹。
“你要扣兩分啊，你看這一步，如果模態路徑的一部分密度函數ρM(x）在某些局部區域趨於，導致路徑的幾何結構不連續，那麼 N()的計算會因爲路徑分割而變得模糊。
尤其是你要對的尺度選取進行進一步約束，不然N()在極限下會不收斂或者存在多重複蓋的情況這樣分形維度的證明無法完全閉合。”
喬喻隨手指出了陳卓陽證明的問題。
陳卓陽拿過來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答道：“的確，有點心急了。如果是正式考試……”
說到一半陳卓陽突然意識到如果正式考試他估計更急，頓時沒話說了。
“哎……所以這些題目還是太難了一點？如果這算基礎題目，剩下七道題會有五道進階，跟兩道難題，你覺得科學院推薦的人能不能在三小時內完成？”喬喻問了句。
陳卓陽想了想，答道：“我可是一直在做廣義模態公理體系方面的工作。我承認自己可能沒那麼聰明，但就我在南大觀察其他同事的情況來看……
嗯……反正我今天打算跟你介紹的那兩位，三個小時大概能考二十分？好吧，我不確定。但如果全是關於模態公理體系的問題，我覺得這很難。”
喬喻嘆了口氣，說道：“嗯，都有關。不過方向不一樣。尤其是我打算出的難題會將模態公理體系跟數學物理跟量子場的一些概念融合。比如你看看這道題。”
說着喬喻把手機遞了過去，上面有他剛纔趁着陳卓陽做題時編輯的題目。
陳卓陽接過手機仔細閱讀了題目，思考了半晌之後，看向喬喻誠懇的問道：“小師弟，你是不是對科學院很不滿？”
“嗯？”喬喻詫異的看向陳卓陽。
“你這是故意搞他們的心態吧？這一道題三個小時都不一定解的出來。反正我看了題目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要知道數學界已經沒有全才的概念了。熟悉數學物理或者研究量子物理的人，不一定會對代數幾何體系理解很深。
哪怕代數幾何爲物理研究提供了許多工具也是如此。科學院雖然推薦的肯定都是很厲害的那些研究員跟教授，但到目前爲止，整個華夏只有你拿到了菲爾茲獎。”
陳卓陽嚴肅而認真的說道。
這個時候他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華夏廣大爲了理想而奮鬥的數學人。
“嗯，你說的大部分都對。”喬喻點了點頭。
“有不對的地方嗎？”陳卓陽不太服氣的問道。
“我拿菲爾茲獎，是因爲到目前爲止數學界沒有比菲爾茲獎更高的獎項了。”喬喻很自然的爲自己辯解了一句。
陳卓陽張了張嘴，然後覺得好像也沒法反駁。顯然他拍馬屁的功力還是太保守了，這讓小師弟不太滿意。
“不過無所謂了。好了，說吧，你專門來京城找我有什麼事？”喬喻揮了揮手，意興闌珊的問道。
“那個……嗯，之前你不是猜到了嗎？就是有兩位同事，很優秀的。目前主要研究方向也是代數幾何，他們想加入你的項目。
不過據說科學院那邊這次選人要求很嚴格，所以想要爭取個機會，所以讓我來問問你，能不能幫着推薦一下。”
陳卓陽扭捏的說道。
喬喻爽快的點了點頭，說道：“行，你把名字在微信上發給我，我直接推薦上去。”
“啊？這個……謝謝你啊，小師弟，你這幫我也太多了。”
喬喻答應的太過乾脆，讓陳卓陽有些意外，以至於不好意思。
喬喻擺了擺手，說道：“多大點事兒啊！你剛纔都說了這麼簡單的題，他們三個小時才能拿二十分，肯定過不了考試的。
對了，回去你把我出的這三道題給他們講解一下，考試的時候我會把問題簡化一下。不然真考二十分就顯得太丟人了，你也不好意思。
你的朋友起碼也要考個四、五十分，他們面子上才能過得去。回頭你在津南大學也有面子，人緣也能更好些。”
“啊？”
陳卓陽愣了愣，喃喃道：“那個……這樣不太好吧？萬一他們考試的時候人品爆發，真的過關了怎麼辦？到時候萬一傳出去……”
喬喻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陳卓陽，說道：“不是，陳師兄，以前你在燕北大學的時候腦子不是挺靈活的嗎？怎麼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我們一直合作研究，你出於跟同事的友誼，得知了入選還要考試，所以給他們講解一些關於廣義模態公理體系的問題，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又不會在考試的出原題。他們又不會知道你提前知道題目。所以只要你自己不到處說，誰知道啊？至於人品大爆發……你以爲這是高考啊？”
喬喻這番話好有道理，陳卓陽一時間竟然只覺得無言以對，他開始有些擔心科學院那些大佬們會不會被喬喻玩到想死……
很明顯自家小師弟雖然拿了菲爾茲獎，被導師逼着畢業，但依然保持着無法無天的學生式思維模式。
高端學術界那種古板且嚴謹的處事風格，壓根就沒影響到他。
“我明白了，謝謝你啊，小師弟。”陳卓陽心懷感激的說道。
“這有什麼好謝的？耽誤你一下午約會時間總得讓你有些收穫。我初中的時候就告訴同學，如果你付出卻沒有任何收穫，就說明你爲之付出的人不是人，或者你爲之付出的事是錯誤的。
不瞞你說，我女朋友就是這麼追到我的。她爲我付出太多了，以至於我感覺不答應她都不好意思。本來我一直不答應的，但最後還是讓她得逞了。哎，我這個人就是太心善了。”
陳卓陽腦子裡浮現出喬喻過十七歲生日那天，他身邊那個嬌俏小女生的樣子，然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喬喻都爲他做到這個份兒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不過真要說起來，在華夏高中女生崇拜學習好的男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個，小師弟，晚上要不一起去吃飯？”
“別鬧，好不容易回京城跟我一起吃飯？不去找張學姐？還是讓我當電燈泡？再說，你請了我，難道不請田導？田導也在的話，你這頓飯還吃得下去？”
“這……”
“行了，你趕緊去吃飯吧。我今天晚上還得把題目都趕出來，這些題都不能用了。我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這個項目前期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不止是出題，我還有一個很奇妙的想法，要在項目組成立之前完成。”
喬喻眉飛色舞的把陳卓陽趕出了他的書房。
開什麼玩笑？他吃飽了撐的纔會去摻和大叔、阿姨無聊的戀愛活動，毫不誇張的說，他現在做研究的動力滿滿。
對於喬喻來說，出題的過程同時也是做相關性思考的過程。他現在越來越覺得喬喻量子模態空間很有搞頭。
直接讓幾何化處理跟拓撲化處理成爲未來量子計算的核心技術。
全世界又得感謝他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