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全亂了！
無數人已經拿出了手機，開始快速驗證。
所有的梅森素數都有同樣的特性，計算非常困難，但一旦得出結果，驗證起來相對較爲簡單。
在現代計算機的幫助下，有多種快速、準確的質性測試方法，來檢驗結果是否準確。
當然，人們關心這個結果，其實並不單純因爲喬喻模態空間，也並不是因爲有了兩個新的梅森素數。
而是將剛剛喬喻那些說法全部結合起來。
他利用一個只花了兩千多萬RMB的小機房，僅用了不到兩天時間，就計算出了兩個最新的梅森素數。
就這不到兩天時間還要減去編程跟優化算法的時間，真正用來計算可能也就一天甚至一晚上，說不定更短！
這纔是今天這場報告會最讓許多人感覺恐怖的地方。
此時就連一直表現很鎮定的袁正心都已經無法完全控制表情，現出駭然神色。
是的，袁正心其實並不知道喬喻這兩天到底在幹什麼。之所以一直幫喬喻站臺，單純是因爲絕對的信任。
當喬喻告訴他，今天要讓數學界大吃一驚，他便信了！
如果他早知道喬喻這兩天是優化shor算法，甚至還計算出了兩個新的梅森素數，根本就不會讓他在這場報告會上公佈。
田言真的情況也是差不多的。
甚至剛剛上臺前，喬喻都沒跟他提新的梅森素數，只是說他找到了喬喻模態空間能夠完美替代希爾伯特空間的證據。所以沒來得及把報告會用的PPT做好……
當時時間真的太緊迫，眼看着報告會開始的時間就要到了，田言真壓根沒時間細問，乾脆替代主持人上臺了，幫報告會爭取工作人員臨時搬白板上臺的時間……
如果田言真提前知道這個消息，也不會允許喬喻在這種公開的報告會上直接把這事說出來。
哪怕是公佈新的梅森素數，也得考慮怎麼個說法。肯定不可能讓喬喻刻意強調用兩千萬搭建的機房，不到兩天時間就能算出新的梅森素數！
因爲這關係可太大了！
原因無他，如果電子計算機擁有了快速計算梅森素數的能力。已經直接對全世界的互聯網加密技術構成了嚴重挑戰。
尤其是目前主流的RSA加密以及與之相關的公鑰加密算法，它們的安全性基本原理就是依賴大素數使用經典計算機難以分解。
雖然從原理上來說，RSA這類加密算法主要依賴合數分解的困難性，而非素性判定。所以能夠快速計算出梅森素數，暫時可能並不會對這類加密技術構成直接威脅。
但是喬喻提出的喬喻模態空間，既然能快速計算出新的梅森素數，那就意味着經過一定時間的研究，肯定能找到指數級提升尋找大素數的方法。
這樣就能快速遍歷所有大素數，對整個類似加密系統構成威脅。而這還只是初級階段，而隨着這一理論指導技術進一步發展，快速因式分解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種已經被驗證了的新理論往往代表着現代計算機計算能力的邊界探索會有全新的規律。
這一刻田言真甚至覺得很慶幸。還好，喬喻的時間不夠，沒做PPT，剛剛講解的東西都是寫在白板上。
同時因爲白板的空間不夠，所以是邊寫邊擦的。不管有沒有人聽懂喬喻之前講的那些東西，總之今天攝像機錄製下的內容，暫時是不能外傳了……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更慶幸的是，這次公開報告會雖然也有記者參加，但並沒有搞什麼現場直播……
於是田言真立刻站起身去打電話了，今天現場所有攝像機的內容暫時都不能帶出去。
現場但凡對技術影響有一點敏感度的，此時都已經快瘋了！
“所以從今天開始請暫時忘記希爾伯特空間。在模喬喻態空間裡，量子態不是矢量。當我們將自己從觀察者系統中剝離……”
臺上的喬喻似乎對於現場此時熱烈的氣氛還不夠滿意，依然絮絮叨叨的說着，但很快他就完全說不下去了。
因爲哪怕藉助了報告廳內的先進科技，也無法完全壓制住臺下數學家們的喧譁聲！
“該死的，已經驗證出結果了，它們確實是素數！”
當第一個人給出確定的答案，電話鈴聲已經開始此起彼伏。
倒是坐在前面的大佬們還能維持得住基本的體面。但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絕對比其他人更清楚此時發生的一切代表着什麼……
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喬喻都做出了很漂亮的成果。
陶軒之詫異的扭頭看向身邊的彼得·舒爾茨，這才發現這位天才學者的襯衫也不知道幾天沒換了，甚至還有些咖啡漬。
“彼得，之前你們討論的就是新算法？”
彼得·舒爾茨扭頭看了眼陶軒之，眼珠帶着血絲，眼神卻似乎有異樣的亢奮。
不過他沒有直接回答陶軒之的問題，而是深吸一口氣後，喃喃說道：“看，我說的沒錯吧。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已經不適合研究數學了。”
陶軒之張了張嘴，一時間懶得跟彼得·舒爾茨辯駁。一時間更覺得意興闌珊也沒了跟人討論的想法，只是再次把目光投向臺上的喬喻。
此時臺上喬喻也終於發現他已經完全講不下去了。
站在他的位置，能清楚看到臺下那些或興奮或震驚或焦慮的人們，心裡有點遺憾。
數學界的人終究是太過敏銳了，現在這種狀態他也沒法把接下來要強調的一些東西講完。
事實上，他時間把控的還剛剛好，接下來還有半個小時。他會用十分鐘簡要介紹一番優化後的shor算法，以及使用電子計算機模擬量子計算的技術性原理。
他甚至能想到最後留下的二十分鐘提問時間，臺下那些數學家會提些什麼問題。然後他就能利用這些問題來給細雨科技跟他的新算法做廣告。
不過現在看來，等這些人自己冷卻心態，還需要些時間。
“咳咳，各位，各位，要驗證可以等一會，實際上這個時候我拿出這兩個成果，只是爲了證明喬喻模態空間的確可以完美的替代希爾伯特空間，接下來……”
這番話說完，臺下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畢竟接下來的時間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很重要。
尤其是今天這種公開的報告會是有提問環節的。不管之前喬喻講的那些東西有沒有聽懂，但許多人此時都憋了一肚子的問題。
只是還沒等報告廳完全安靜下來，田言真突然匆匆直接走上了講臺。
看到這極爲反常的一幕臺下許多人心臟突然一抽。不是吧？這又是要鬧哪出？
喬喻看到自家導師突然上臺同樣也沒反應過來，不過還是停下了繼續發言，畢竟導師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好意思，各位。喬喻剛剛給出了兩個新的梅森素數，我跟這次報告會的組委會緊急磋商後認爲後續的報告應該等到對新的梅森素數做出準確的驗證之後再繼續。
所以今天的報告會暫時終止。接下來的時間，我們會在這次數學界盛會結束之前，抽時間補上。另外我們已經爲遠道而來的各位專家學者們準備好了豐盛的午宴，請大家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
後面的話田言真已經沒法說完了。
因爲觀衆席的喧囂聲太大，已經完完全全壓住了他的聲音。哪怕現場的擴音器質量很好都沒用。兩千多人發出的噪聲還是很恐怖的。
即便坐在前排的大佬們，大都自恃身份，不會刻意去製造噪音，但架不住後面不太在乎身份的數學人太多了。
田言真站在主席臺上甚至能聽到那種聲音很有特色的傢伙在大聲提出一些問題。當然都是問喬喻的，而且聽不太清。
不過好在他的大概意思已經表達完了，於是田言真直接扭頭看向喬喻，示意他從主席臺後面趕緊撤退。
喬喻不明所以得跟田言真對了個眼神，看到自家導師不容置疑的嚴肅表情，只能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然後衝着臺下微微鞠躬之後，徑直朝後臺走去。
把自家導師跟滿場的喧鬧聲留在了身後。
現場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們不得不把主席臺附近都給護住，不停地勸說那些焦急地想要提問的數學家們，差不多到吃飯時間了，請有序退場……
至於前排的大佬們，自然也有工作人員上前邀請他們前往宴會廳去等待午餐。
田言真看到臺下雖然稍顯混亂，但在工作人員的安撫下，大家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也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跟坐在臺下的袁老對了個眼色，隨後直接從主席臺上退場。
……
很快田言真便在後臺看到了一臉無辜的喬喻。
“你這傢伙……”田言真擡手指了指喬喻，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晌，才悶悶的說道：“計算出了新的梅森素數怎麼不提前跟我說聲？”
真的，這個時候田言真才覺得剛來燕北大學時的喬喻是多麼的貼心。
那個時候他去聽一場報告會，不需要他提要求就會主動在微信上彙報他的收穫。
乖巧到讓他都挑不出任何爲人學生的毛病。
哪像現在，不管在搞什麼，都藏着掖着的。壓根不跟他這個導師說，經常一個驚嚇接着一個……
是的，田言真都已經分不清他此時的心情是驚喜還是驚嚇了。
“是這樣的，田導，我之前也不知道真能成功啊。我剛纔在報告會上也說了，最初我只是有了這個想法。
然後就想着去嘗試一下。真的，我都沒想到能成功只是想試一試。誰知道今天早上真算出來了。
然後我就簡單的做了個驗證，就直接趕過來，這不是沒顧得上嗎？但凡如果我昨晚就搞定了，肯定就先跟您彙報了。”
喬喻振振有詞的說道。
這的確是實情，早上九點他還在電話裡不停地催促喬喻。
不過喬喻來之後可是跟他見了一面的，那個時候也有時間跟他說。
結果這傢伙這是語焉不詳的來一句他有實證能保證大家接受在量子力學研究層面使用他的喬喻模態空間完全替代希爾伯特空間。
對於田言真來說，這個消息已經足夠驚人了。
實證啊！
當時他沒追問，是因爲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在田言真看來這個實證，解釋起來太過麻煩。
而且喬喻下一句就吸引了他全部心神——這傢伙直接說他不但要改主題，而且新主題的PPT還沒準備……
還有兩、三分鐘，報告會就要開始了，田言真還要立刻做出反應跟安排，哪可能想得那麼細緻？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田言真懷疑喬喻這小子就是故意的。但他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浪費時間，而是嚴肅的直接問道：“別解釋了，我問你，你設計的這個新算法是否可以應用到因式分解？”
喬喻立刻搖了搖頭說道：“理論上肯定是可以的，但現在優化的這個還不行。只是單純找梅森素數是很快的。不過您知道的，給我點時間，做一些深入研究，那必然是可以的。
而且我們這不是要成立項目組了麼？我懂的，不能一個人把事都做完了。我打算等項目組正式立項了，就開始相關的研究。我的喬喻模態空間就是課題組所需要使用的工具。這也是我必須要考試才能入組的原因。
所以我覺得您的反應也太過激了。其實報告會上什麼東西能講，什麼不能講我心裡都有數的。你應該相信我啊！”
“你心有數個……”
似乎是感覺到在學生面前說某些話不太妥當，立刻改了口：“你能有數？你什麼時候心裡有過數？你別說了，下午你先去我辦公室……不，你去行政樓，我給你找個房間，把你的方法先總結一下，我會抽時間去聽聽。”
“接下來的報告會我都不參加了？”
“明天再說！”田言真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