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櫻良並沒有搭理楊樹的口胡，甩過頭一言不發地駕駛着魔裝機車穿行在街頭如潮水般的車輛之間，一路向月之壁的北部城牆逼近。
由於中城區的經濟、政治、商業、教育等重要產業大多彙集在中央地帶，又加之有下城區的影響，新安市的房價分佈非常有規律，以新安之星商業圈爲中心向四面八方遞減，每過一定的距離，房價便會顯著下降一大截。
市民們總結一下這種規律，把中城區分成了五個環狀區域，統稱一環至五環。
五環北區，一片高低錯落的普通民居之間，機車停下了。
天野櫻良從懷裡摸出來一個羅盤模樣的裝置，按下了側面的一個按鈕後，羅盤啓動，上面出現了一個個的小綠點，同時中心處發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波紋在接觸到光點後又被彈回中心，消失不見。
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綠點中，有三個不一樣的光點。
一個是居中的藍色光點，一個是位於3點鐘方向的紅點，還有一個是在藍點旁邊、泛着絲絲紅色的綠點。
“這是什麼？”楊樹一向是一個不會剋制自己好奇心的人。
“精神力羅盤，可以發出次級精神力波掃描周圍一公里的生物體，再根據反射回來的精神力波判斷對方的種族、修爲等等。”天野櫻良不鹹不淡地答道。
“我現在開啓的是魘鬼偵查模式，藍點是我，紅點就是被魘鬼寄生的人類了。”
“那這個點是什麼？”楊樹指了指那個泛着紅色的綠點。
“是你。帶着紅色是說明你身上有魘鬼的精神力殘留，可能是因爲你最近和魘鬼接觸過，也有可能是魘鬼寄生的潛伏期表現，建議你檢查一下自己的思維之海。”
思維之海是魔法側的術語，與修真側的識海相對應，是人精神力量的存儲之處，物理位置大概在雙眉之間。
“怎麼檢……”楊樹開口欲言，天野櫻良卻直接轉頭走進了一旁的居民樓裡。
“別浪費時間了。”
上樓的過程中，天野櫻良跟楊樹簡單描述了一下任務的內容。
“這次的任務目標只是個普通人，寄生在他身上的魘鬼也很弱小，算是給你練練手。”
“你要做的很簡單，到夢境裡察看一下他的精神狀況，確保魘鬼寄生不會發展到第三期。”
聽見這麼簡單的要求，楊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拿什麼確保？”
“如果你覺得他的精神狀態已經惡化到快要被魘鬼佔據身體的話，殺了他。”天野櫻良言語間並沒有把一個普通人的命當成一回事，“如果你不想動手也可以讓我來。”
“我不需要嘗試殺死魘鬼或者消除他的心理障礙從而拯救他嗎？”
“可以，但沒必要。新安市裡現在大概有一萬名普通人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魘鬼的寄生，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確保他們不會變成魘獸屠殺民衆，至於救人。”天野櫻良轉過頭，居高臨下一臉漠然地看着楊樹。
“救這些普通人有什麼用？”
“你說得對，長着狼耳朵的可愛亞人，順便問一下，你有尾巴嗎？”楊樹忽然一改之前逆來順受的表現，說出了被對方明確禁止的詞彙。
天野櫻良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了起來，以遠超出楊樹反應極限的速度和力量，一手將楊樹按在了走道的牆面上，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匕首再次架在了他的喉間。
利刃在喉，楊樹卻表現得非常淡定，用手指按在了刀尖上，一點點地將匕首推開：“幹員契約上寫着不能無故傷害隊友，別有事沒事就拿刀威脅我，要是割破點皮你可得被惡魔大公起訴啊。”
“你……混蛋。”她似乎並不擅長罵人。
“多謝誇獎。好像有人下樓了，你確定咱倆不需要換個姿勢？”
聽見這句話，天野櫻良頭頂毛茸茸的狼耳朵動了一下，果然聽見有一陣腳步聲，立馬收回手，二人再度恢復到了一前一後上樓的狀態。
只是氣氛更加不融洽了。
下樓的人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婆婆，在下樓時腳下踩了個空險些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天野櫻良一把扶住。
“多謝了閨女，要是沒遇見你我這把老骨頭可就摔壞咯，來，這糖你拿着。”老婆婆顫巍着手從兜裡掏出幾顆水果糖就往天野櫻良的懷裡塞。
“謝謝婆婆！”天野櫻良樂呵呵地收下糖，挑了一顆草莓味的扔進嘴裡，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一絲笑容。
這幅表現可與對待楊樹的方式大相徑庭。
最終，二人駐足在了七樓。
老式的居民樓不像高級一些的公寓樓或商品房一樣每層有很多戶人家，這裡的結構更簡單一些，左右一扇門，兩家面對面。
天野櫻良掏出了左手邊那戶人家的房門鑰匙，打開門鎖，將老式的墨綠色防盜門一把推開。
樓道的燈光照進了陰暗的室內，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哀嚎聲。
“饒了我吧！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的面前了，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天野櫻良也許是覺得這聲音過於嘈雜，眉頭一皺，左手一擡，掌中一道形如“X”的白光打向客廳，發出聲音的人便瞬間閉嘴了。
最近在惡補修行界基礎知識的楊樹認出了這道術。
神道術之三，止語。
神道術是修真側法術的變種，發源於蛇之國，總計九百九十九道，止語之術本來是用來打斷施法的，拿來讓話多的人閉嘴也卓有成效。
步入室內，定睛細看，楊樹發現之前慘叫的人其實正躺在一張油黑髮亮的沙發上沉睡着，剛纔的話應該是夢話。
有一件更有趣的事情是，此人的背後長了一個大大的龜殼。
這是一名帶有烏龜特徵的亞人。
“你的同胞誒。”楊樹揶揄開口，說話時還朝天野櫻良擠眉弄眼。
天野櫻良被氣得不輕，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連瞳色都從普通的褐色變成了狼一般的綠色，在昏暗中散發出幽幽的光。
她冷眼掃視了一下房間裡髒亂差的環境，在看見滿滿一垃圾筒的不明紙團和攤開在桌面上的小黃書後更是面生鄙夷。
“懶惰、怯弱、空虛而又意志薄弱，他不配。”
“那如果他是因爲魘鬼的寄生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配嗎？”
“如果他心智強大、意志堅定，魘鬼根本不可能侵入他的思維之海。”天野櫻良的言下之意就是，此人的處境都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那如果他心靈脆弱是因爲小時候受盡歧視留下了心理陰影呢，你知道的，十幾年前可沒有宣傳人人平等這種思想。”
“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