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香港九龍的一座小洋樓裡,戴笠正在處理軍務,這裡儼然是軍統香港站的一個秘密辦公地點。王天風正在向戴笠彙報情況。
“武漢站密電:日諜電臺活動頻繁,正在確定具體方位。”
戴笠用紅筆圈定一張軍事地圖,他舉手示意繼續。王天風念:“上海站密電:毒蛇到位,等候指示。”
戴笠直起腰,說:“回電:長期潛伏,等待命令。”
“是。”
“明臺睡了嗎?”
“睡了。”
“這樣。”戴笠看看手錶,說,“凌晨三點,你叫醒他,連夜動身去學校。”
“是,局座。”
“他的搭檔,你心中有合適的人選了嗎?”戴笠關切地問。
“有了。”
“誰?”
“‘黑寡婦’。”
戴笠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說:“不錯的人選,可謂珠聯璧合。”
“局座,卑職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王天風謹慎地低聲說:“明臺此人心高氣傲,桀驁不馴,輕狂逆反,實難駕馭。”
戴笠笑笑,說:“桀驁不馴謂之野,不蹈常規謂之狂。不野不狂,我把他交給你做什麼?”
王天風再進一言:“他畢竟救過局座的命……”這句是關鍵。
戴笠懂了,他冷笑一聲,“你也救過我的命,我是不是也要把你供起來?”語氣很輕,話卻很重。王天風承受不住,立正軍姿。他朗聲說:“是,局座。卑職明白了。”
戴笠俯視着他的下屬,說:“你記住,玉不琢,不成器。”
“是,局座。”
“還有,一會兒用我的專機送他去學校。”
“局座……”王天風啞然,這也太隆重了。
“就像你說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命中的貴人。他在我這裡,是我的兄弟,我的客人,禮遇當重。等他到了學校,就是你的學生,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局座。”王天風恭謹地說。
“我很喜歡這孩子,活得真實,不虛僞,實在難得。天風,你好好帶,他是一塊好鋼。”
“是,局座。”
凌晨三點半,一架私人小客機從香港機場起飛。安靜的客艙裡只坐了兩個人——明臺和王天風。
他們起初都很安靜,甚至都在閉眼昏睡,飛機飛行時的噪聲又幹擾着他們的睡眠。中途大氣流襲擊,客艙晃盪得厲害。明臺和王天風都禁不住坐直了身子,用手按緊了椅子的扶手,使顛簸狀態下的身體不至於有大的顫動。
兩個人面對着面,似乎都想說點什麼。
“我們離學校的飛行距離還有多遠?”明臺問。
“大約還有1500公里。”王天風答。
“一般學習過程,是多長時間?”
“大約三個月,如果你足夠聰明。”
“學校有女生嗎?”
“有。”
“漂亮嗎?”
王天風看看明臺,問:“重要嗎?”
“當然。關乎我的學習環境。”明臺說。
“你這種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見。”王天風不屑地哼了一聲。不過,他想了想“黑寡婦”的事情,乾脆借這個機會跟他談談。
“到了學校,我們會給你配備一名生死搭檔,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生,足夠滿足你對學習環境的要求。”
“生死搭檔?”明臺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感覺很新鮮,“能換嗎?”
“你說呢?事關生死。”王天風堵了他一句。
明臺雙眉一挑,往後一靠,說:“可惜了。我對女人這個題目,向來做得不夠專一。”
“你喜歡‘包羅萬象’?”王天風語含譏諷。
“不,我喜歡‘一錘定音’。”明臺偏偏對他的態度視而不見。
“那豈不是很專一?”
明臺俏皮地回答:“因爲遇不到,所以下不了錘。”
“髒話不髒啊。”
明臺一愣:“你陝西人?”
王天風答:“我祖籍重慶。”
明臺淡淡一笑。
王天風最看不慣他這種做派,追問一句:“你想說什麼?”
明臺說:“我想說……長官你想多了。”
王天風醒悟過來,用力去推搡明臺,明臺朗聲笑起來。王天風忽然間感覺到明臺身上的某種純良的孩子氣,他有些暗暗接納明臺這個“空降少爺”了。
“有照片可以看嗎?”明臺的好奇心來了。
“當然有,入選的女生隨便挑。”王天風故意撩起明臺的興趣。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明臺,說:“你的生死搭檔,可是個百裡挑一的人才,她叫於曼麗,今年剛滿十七歲。”
明臺翻開文件第一頁,落下一張女子的黑白照,女子穿着黑色的旗袍,短髮、細眉眼、瘦弱,一副工愁善病的模樣。
明臺嚷嚷起來:“糟了,糟了。這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王天風問,他的確想知道自己準學生的真實想法。
“長頭髮,大眼睛,眼睛會說話的那一種。”
“她的眼睛會講話。”
“是嗎?”
“當然,我向你保證。至於頭髮什麼的,可以養起來。”
“你說養就能養起來?”
“就她了。”王天風從明臺手上奪過文件,啪的一聲合上,說,“你以爲菜市場挑白菜啊。”
“長官,你講不講道理啊。你說讓我自己選,怎麼你就替我做決定了?”
“因爲,入選名額只有一個。”王天風客氣地對明臺說,“剛纔忘了告訴你。”
一個氣流衝擊過來,二人的身體不由自主前傾,面對面的幾乎撞上了額。明臺和王天風都暗暗預感到,這是他們師徒“戰役”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