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斯帝國,諾德行省,雪楓郡。
“叔叔,您已經坐在這裡看了3個小時的雪了,是有什麼心事麼?”一個半大男孩走了過來,略帶好奇的問道。
保利回過頭來,望向男孩。男孩身形消瘦,臉上長着諾德行省獨有的特點——凍瘡雀斑。灰金色的頭髮顯得有些凌亂。這是保利曾經一個好兄弟的兒子,不過好兄弟已經死了,所以保利將男孩一直帶在身邊。將男孩拽入懷中,保利望着酒店的窗外,“麥扣,叔叔想看看,雪是如何衰老的。”
“雪也會衰老?”麥扣望着漫天的鵝毛大雪,眼睛裡充斥着滿滿的疑惑。
“世間萬物,都會衰老。”保利眸光深沉,口中呢喃的說道。“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隨後保利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將手套緩緩帶上,十指交叉相互碰撞讓手套更加貼合,“麥扣,做完這一單,叔叔便有錢帶你離開諾德行省了。我們可以去更富饒的王都生活。”保利臉色既凝重又欣喜的說道。
“爲什麼?”“我覺得諾德行省挺好的叔叔。”9歲的麥扣不解的說道。他隱隱感覺到了不安,有些膽怯的拉了拉保利的衣角,試圖用這種方式將叔叔挽留下來。
“聽話。”保利拍了拍麥扣的腦袋,“興許我們也可以不用離開。”保利深吸了一口氣,“伱今天就待在這個房間,食物和水我都給你備好了,記住,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情,無論伱聽到什麼傳聞,3天之內,你都不允許打開這個房門,更不允許離開這個房間。”“如果3天之後我還沒有回來接你,伱就出了這個酒店,一直往東跑!”“一定要一直跑,一直跑”“最好跑到礁煤行省或紅谷行省。”“絕對不可以待在諾德行省或北海行省。”“你記住了麼?”
“是”“是發生什麼事了麼叔叔?”麥扣已然帶上了哭腔,眼眶也跟着溼潤了。
“不許哭!”
保利突然大喝一聲,將麥扣嚇得猛一激靈,“我們諾德漢子,可以流汗,也可以流血,唯獨不能流淚!”“記住我的話,孩子。”說完,保利不再逗留,轉身出了房門,庫嗵一聲將房門重重關上。
篤篤,篤篤篤篤,篤
獨特的敲門暗號響起,隔壁的房門很快便打開一條縫,保利閃身進去,望着一屋子的人,眼神冰冷的喝道:“兄弟們,把傢伙事抄上,準備動手!”
隨後衆人魚貫而出,消失在了茫茫的雪花之中。
一個小時後,保利等人出現在了一家名爲【斷指酒桶】的酒館外。羅尼德走了上來,他小心翼翼擦拭着自己手中墨鏡鏡片上的雪花,畢竟這玩意花費了他不少錢,但帶上的確很酷,朝着保利開口道:“老大,都打探清楚了,真正押送金幣的就是這一隊。幽冥船長和騎士之家那兩隊都是障眼法,箱子里根本沒錢。”
保利點了點頭,沒說話。斷指酒桶他以前也來過,聽說這裡的有一道招牌菜——巖燒石蜥蜴。每次都要等好久才能吃到。
“老大,要不我先進去看看情況?”見保利沒說話,維託自告奮勇的問道。
“小心點。”保利拍了拍維託的肩頭。
維託自信的笑了笑,“放心吧,我平常很少露面,這幫人根本就不認識我。”說着,他大踏步朝着斷指酒桶走去。離着酒館門口還有2米遠,維託就聞到了濃郁的酒香味和烤肉味,這讓他忍不住抿了抿嘴脣,吞嚥了一下喉嚨。只要幹完這一單,以後他們也可以這樣天天喝酒大口吃肉的逍遙一輩子了!
然而沒等維託走進去,就看到從酒館裡呼呼啦啦走出來一大票人,這些人身上穿着堅硬鋥亮的鎧甲,一個個神色凝重,領頭的更是氣勢不凡,雙眸冷峻的盯着維託。活像一頭想要吃人的魔獸。他的身後,許多人擡着箱子,還有人擎着一根旗子,旗面上繡着一頭猙獰的白頭鷹,正張開尖喙和利爪,與身下的巨龍廝殺搏鬥。
維託心裡咯噔一下,馬上意識到計劃很可能已經敗露了。這幫人實在太敏銳了,不愧是正規軍。但他也只能乾笑幾下,硬着頭皮往裡面走去,裝作成一個前來酒館的普通人。好在這些人並沒有爲難他,只是眼睜睜看着他走進了酒館。這讓維託砰砰亂跳的心臟舒緩了不少,看來對方還沒有認出他的身份來。
“頭兒”盧夫特走了上來,輕聲喚道。他不明白爲什麼剛纔不趁機斬了那小子。
梅肯搖了搖頭,“我們的任務,就是將金幣送到默爾嶺的巨龍金行,不要節外生枝。”說着他語氣有些懊悔抿了抿嘴脣,“走吧。我們不該在這裡貪杯的。”默爾嶺是凱特男爵的地盤,前些日子,凱特男爵忽然要提現金幣,所以他們才被派出來運送金幣去巨龍金行。沒想到都快5月了,雪卻是越下越大,今年的天氣真是鬼迷日眼的,很不對勁。架不住手底下的兄弟們都想嚐嚐這裡的石板燒,梅肯便心一軟,答應了下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給盯上了。畢竟他們纔來到這裡不到一個小時。這讓梅肯心中隱隱泛起隱憂,或許對方早有準備???
可是他們出發的日期都是隨機的,而且還有其他兩隊作爲障眼法。對方爲何會緊盯自己這一隊?還是說,其他兩隊其實也有人在盯着?只可惜風王大隊都還沒有從獸人帝國回來,否則倒也用不着他們徒步押運這些金幣了。風險實在太大。
嗖!
正當梅肯帶着人一邊冒着大雪往外走一邊思索這些問題時,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啊——”伴隨着慘叫,後面擎旗的士兵仰頭便倒,捂着自己的脖子,但猩紅溫熱的血液還是從他的指縫內噴射了出來。
“有人搶劫!”“保持戰鬥隊形!”
梅肯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厲聲大吼道。
一瞬間,所有人都分散開來,以三人爲一組,將裝着金幣的三個箱子團團保護住。梅肯嘶聲吼道:“盧夫特!”
“隊長!”盧夫特大聲應道。
“快去牽馬!”梅肯有條不紊的喝道:“都不要慌!”“啓動plan B!”“Move!”所謂B計劃,就是將人分成兩隊,其中一隊留下死戰,另外一隊則帶着金幣突圍出去,回到自家領地。梅肯現在已經清楚了,這幫人一定是有備而來的,否則不可能會先射死擎旗的士兵!
“殺!!!”
不遠處傳來嘶吼,鵝毛雪花中,突然竄出幾十個身着黑衣的人,一個個手持武器,朝着梅肯等人殺來!
“是剃刀黨!”“剃刀黨的人!”“找死!”
梅肯等人看清了來人的身份,一個個嘶吼道。旋即梅肯身上冒出鬥氣光耀,他是一階超凡,也是整個押運小隊中唯一的一個超凡,身先士卒的朝着黑衣人殺去,大劍一揮兒,這些剃刀黨的雜碎紛紛骨肉分離,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對方的攻擊,則被梅肯身上堅硬厚重的鎧甲盡數擋下,不痛不癢!
“不自量力!”
雖然盧夫特並非超凡,可面對一羣普通人,身上的鎧甲足以賦予他超凡的防禦能力!手中長槍猛地一戳,直接洞穿兩個黑衣人,盧夫特忍不住譏諷吼道。鎧甲實在太重要了,而縱觀整個雪楓郡,又有誰家的鎧甲能抵得過雄鷹軍呢?所以盧夫特等人根本不需要防禦,只需要猛猛進攻就行了。
短短半個小時,盧夫特等人就斬殺了30多個剃刀黨的黑衣人,當然,盧夫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帶着十餘人朝着酒館馬廄跑去。
砰!
就在盧夫特等人剛剛離去,一聲巨響傳出,一階超凡的梅肯頓時飛了出去。
梅肯不敢置信的從地上爬起,先是看了看自己凹陷的鎧甲,又擡頭望向對面同樣渾身冒着鬥氣光耀的人,此人身材中等,整個人看起來比較敦實,光潔的腦袋上滿是積雪,正面無表情的望着他。
“二階超凡?”梅肯仍感覺到不可思議。一個小小的黑幫,居然有二階超凡???這怎麼可能?
“很不可思議麼?”保利當然清楚梅肯此時心中在想些什麼。“我只要錢,錢留下,你們可以離開。”
梅肯推開面甲,啐了一口血沫出去,“兄弟,伱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我們可是雷文侯爵旗下的雄鷹軍!你敢搶劫我們,後果想過麼?!”他厲聲喝道,鎮住了不少剃刀黨的人,一個個神色不定的看向保利。
事實上這幫人心裡也門清,整個雪楓郡,要說勢力最龐大的,那無疑是雷文侯爵了。要說戰力最強的,自然也是雄鷹軍!所以對方纔敢20幾人運送30萬金幣。這不是掉以輕心,這是對自家實力與勢力的絕強自信!
“現在離去!”“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否則”“你們就要帶着你們的家人一輩子逃亡吧!”眼看起到了效果,梅肯立刻趁熱打鐵道:“雄鷹軍的軍訓是——有死無降!”“格里菲斯的族語是——血債必償!”“各位都是有爹生有娘養的人,如果真是缺錢了,我可以作主給各位1000枚金幣,就當交個朋友,如何?”眼看無人應聲,梅肯皺了皺眉頭,“如果你們再這樣執迷不悟,就算拿了錢,伱們難道就沒有親朋好友麼?難道你們要帶着他們一起逃亡麼?”
“你走,還是不走。”保利忍不住打斷道。再讓他這麼說下去,恐怕動搖該是自己這幫手下了。
梅肯放下面甲,大吼一聲:“有死無降!”說完,他直接朝着保利進攻了上來,大劍之上冒出陣陣刺眼光耀,“狂斬!”這是梅肯第一次用出戰技,也是他唯一修煉過的戰技!幾乎每一個突破成爲超凡的雄鷹軍都會被獎勵這道戰技。
“爆裂腐毒!”
面對梅肯的進攻,保利同樣舉起手中的大劍,他猛然高喝,身上的鬥氣光耀瞬間一變,變爲墨綠之色!竟然是腐毒戰技!嘭的一聲,兩柄大劍交擊爆發出刺耳的金戈之音!
所謂狂斬就是將體內鬥氣灌輸在雙臂之中,連續斬擊三次!然而梅肯的大劍纔剛剛斬擊一次,尚未來得及斬擊第二次時,就看到對方的大劍上突然像煙花般迸發出好幾團墨綠毒氣,這些毒氣爆裂開來宛若毒蛇一樣透過鎧甲的縫隙瞬間鑽入他的體內!
“啊!”“啊啊啊啊——”
僅僅一個眨眼,梅肯便倒了下去,整個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保利怒聲吼道。
唯一的一個超凡都倒下了,結果自然不用多說,等盧夫特趕回來時,在場的雄鷹軍已經全部倒在血泊之中。“爲兄弟們報仇!”盧夫特分出兩人回去報信,自己則帶着其餘人朝着保利等人衝了上來。雖然有着戰馬與鎧甲的優勢,又殺了不少剃刀黨的雜碎,但仍寡不敵衆,紛紛飲恨倒在了雪地之上。
保利走到錢箱旁,將三個大箱子分別裝入自己手上的三個戒指內,騎上雄鷹軍的戰馬,帶領着其餘人朝着遠處狂奔而去。
數日後,躲躲藏藏的保利趁夜來到了一處城堡後門。
“拜見色列瓦男爵。”
來到一處幽暗的房間內,保利十分恭敬的彎腰行禮。他曾是一名孤兒,是色列瓦將他養大,又給他購買了神賜藥劑和鬥氣戰技,更一步步扶持他成立了剃刀黨。
“嗯”
色列瓦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錢到手了?”
“到手了。”“30萬金幣,一枚不少。”說着,保利將手上戒指中的錢箱取了出來一一翻開,頓時,原本幽暗的屋子金燦燦一片。甚至有些晃眼。
“這次伱功勞不小。”韋薩辛的聲音終於有了一些波動,30萬金幣,他一個男爵幾輩子身家,略帶幾分激動道:“想要什麼獎勵?”
“保利一輩子都仰賴您的照顧。”“這本就是分內之事。”保利斟酌着話語,“但此事過後,恐怕我無法繼續待在諾德行省爲您效勞了。”
色列瓦明白,保利是想用這次的行動來換取自己的人身自由。他點了點頭,拿起天使之淚倒了兩杯,“在哪動的手?手尾可處理乾淨了?”
保利接過色列瓦遞來的酒杯,輕抿一口道:“按照您的吩咐,在多琳夫人的碎石領內斷指酒館旁動的手。”“不過……”保利猶豫了一下,“有兩個騎馬的跑了,當時我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只能帶着錢箱先離開了。”
“嘖”色列瓦聞言,眉頭微蹙的輕嘖一聲,但很快舒展開來,“算啦。雄鷹軍也不是好對付的,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極好的了。”“給你5萬金幣,如何?”
保利先是一愣,隨後誠惶誠恐的跪下,情真意切道:“多謝男爵大人成全!”
“起來吧。”色列瓦淡淡一笑。
保利將手上的其餘兩個戒指摘下,放在桌子上,又從錢箱裡拿走5萬金幣裝進戒指中。
“保重,男爵大人。”做完這些,保利彎腰行禮道。
色列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目送着保利離去。
哐當——
嘩啦啦——
然而很快,門外便傳來摔倒以及翻滾的聲音。
色列瓦走出門外,保利正七竅流血的渾身抽搐,瑟縮的躲在樓梯拐角處。
“酒”“酒裡有毒。”保利不可置信的說道。
色列瓦一步步走下樓梯,來到保利身前,“我知道”“所以”“我一口沒喝。”
“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是老子把你養大,又花費了海量金幣讓你成爲超凡。”“你居然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有這種好事麼?”色列瓦一腳踹在保利臉上,頓時咔嚓一聲將保利的鼻樑骨踹個粉碎,“你有沒有良心吶?”“啊?”
“爲了給你下毒,剛剛還浪費了一瓶天使之淚。”“貴着哩”“13枚金幣。”
色列瓦蹲下身子,伸手將保利的中指握在手中,咔一聲直接折斷,隨後不顧保利的慘叫,更是生生將保利的中指從手上拽了下來。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取走戒指。
“呸”
色列瓦一口吐沫吐在了保利的臉上,輕蔑至極聳了聳鼻根,“你值5萬金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