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珠站在御案後,素手執筆在細心的描繪着什麼,順治站在她身帝,一手搭在她的腰身之上,一手握住烏雲珠執筆的手,輕聲說着什麼,烏雲珠點頭含笑,一眼望去,男的丰神俊郎,女的淡雅脫俗,真是一對天生的絕配,她設的鴛鴦。
如果換兩個與我素不相識的人,我想我一定會衷心的讚美,可現在我只想將身邊任何一樣東西都統統想他們二人“招呼”過去。
聚精會神的二人被我嚇了一跳,連着二人手中的筆哆唆了一下,隨即烏雲珠面現惋惜之色。順治擡頭見是我,笑道:“惠兒,你怎麼來了,”說着他從御案後繞出來,“嚇人一跳。”
我的臉色一定難看至極,我硬聲道:“臣妾真是該死,打饒了皇上與賢妃的雅興,臣妾先行告退,改日再想皇上請罪。”說完我微微屈了屈膝,轉身就走,順治緊走兩步,上前抓住我,微皺着眉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麼?臉色這麼差?”
我是不師傅,不過不是身體,是我的心!無論平日裡他與烏雲珠多麼親近,畢竟我沒有親眼見過,所受的衝擊總不那麼大,但今日,我眼睜睜的見着他與烏雲珠你儂我儂的樣子,一股強烈的怒意在我心中爆發,眼看着嫉妒之火便要燒遍全身,我卻以外地冷靜下來,我若在大發脾氣或轉身回去,豈不是增加了他二人的相處機會?想到這我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着微微抽搐的嘴角,說:“沒事。大概剛剛走得有些急,撞邪了,纔會臉色不好。”
“淨胡說!”順治一邊輕斥着我一邊將手搭上我地前額。“要不要叫太醫瞧瞧?”
我搖了搖頭,瞥了一眼仍站在御案旁的烏雲珠。輕輕上前一步,不到痕地靠進順治懷中,順治順勢攬住我的腰。憂心地道:“真沒事?”我再次搖着頭,他好象似有若無地嘆可一口氣。擡眼看了一眼烏雲珠。烏雲珠連忙上前給我見禮,我瞪着眼睛看了她半天,纔不冷不熱地道:“起來罷。”順治轉過頭去,指着襲人手中地餐盤。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送給湯瑪法的禮物。”哼,你個花心大蘿蔔。我纔不要送給你。
順治走上前去,掀開蓋子看了看,問道:“這是道什麼菜?”
烏雲珠也好奇地上前,看着盤中地東西輕聲道:“這莫非就四‘牛排‘?”我並不訝異她怎麼會知道,盧殺做牛排的事情本不是什麼秘密,烏雲珠笑道:“臣妾聽說娘娘教御廚做了一道菜,以做接待英使之用,想必就是這個了。”順治奇道:“教御廚做菜?”又看着我,“你?”不可置信的口氣讓我頗有些得意。
“怎麼?不信嗎?我地本事還多着呢。”順治的眼中有着無比地驚奇,他又指着托盤中地刀叉問道:“這個……就是西方人的餐具?”說着他拿起一柄銀叉,自言自語道:“只聽湯瑪法提起過,還從未見過。要怎麼用/”最後一句卻是問我的。
我狡猾地一笑:“皇上聖明,有什麼事是不知道,有什麼事是不會做的呢?”順治微哂,想來“皇上聖明”這句話他已不知聽過幾百遍,還是頭一回這麼讓人晾着。哼!活該!
烏雲珠看出了順治地不自在,輕聲道:‘皇上,娘娘,臣妾聞得御花園菊花開得正好,不如趁今兒天氣好,一起去看看。“順治微一頷首:“賞菊也不錯。”“不去!”話一出口我才發現自己拒絕得太快了,我撇撇嘴道:“皇上若有興致就與賢妃一同去吧。”我纔不要去她選的地方!烏雲珠連忙道:“臣妾也只是一說,不知娘娘有什麼更好地提議。”我賭氣道:“我……我想去乾清宮參觀!”
順治神情古怪地看着我道:“乾清宮有什麼好看的?”我氣鼓鼓地說:“乾清宮的正殿,我從來沒去過,想進去看看是什麼樣的,不過皇上若沒興趣的話,可以去賞菊。”乾清宮的正殿是順治上朝的地方,後宮中當然沒人去過,不過管它是哪裡咧,反正烏雲珠說往外邊去,我卻偏偏要在屋裡呆着。順治古怪的神色中夾雜了些許無奈,他剛要開口,烏雲珠在一旁笑道:“皇上,臣妾也想去瞧瞧呢。”順治瞥了烏雲珠一眼,點頭道:“那好,咱們就去看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態度讓我有些難受,他是什麼意思?對我不耐煩嗎?
我與烏雲珠隨着順治出了御書房,來到乾清宮的正殿外,乾清宮是紫禁城的分解線,分隔着皇帝的公,私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我曾來過這個地方,不過那時殿門是被圈起來的,現在則不同,它的大門正朝我敞開着,跨過高高的門檻,我終於置身其中,可以近距離地觸碰它們,這裡與我參觀故宮時看到的差不太多,一時間我忘記了我是因爲置氣纔來到這裡,我似乎還聽見同學們吵吵鬧鬧的擠開人羣集體在乾清宮前照相,那時的記憶還那樣鮮明,可現在卻是真正的“物是人非”了,這種感覺真是奇妙,“娘娘!”我被烏雲珠的輕呼聲驚醒,才發現自己正呆呆對着殿前的銅鶴,順治看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我訕笑了一下,轉頭打量着殿內的其他擺設,突然我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到底是哪裡呢?
對啦!我指着御座上方道:“那塊匾呢?”順治一愣:“什麼匾?”哎?那塊有名的匾還沒寫嗎?正在我愣神的工夫,烏雲珠笑道:“臣妾猜娘娘地意思是建議皇上在這裡掛一塊匾。”
順治擡頭看了看,“這麼一說。還真是覺得上邊缺了點什麼。”他看着我道:“要寫鞋什麼好呢?”哼,幹嘛問我,最好就寫“我是笨蛋”。然後你天天在下邊坐着!想着那樣的情景,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順治眯着眼睛看着我,突然俯到我耳邊小聲道:“你一定是在想我出糗的樣子,對不對?”呃……我詫異地望着他。他會讀心術嗎?順治又以極低的生音道;“小醋罈子,這麼想看我出醜嗎?”我白了他一眼。他呵呵地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我瞥了一眼旁邊的烏雲珠,紅着臉拍掉他的手,轉身上了階梯,來到御座之前。很奇怪。只是位置高了一些,爲何會讓人多了一種睨視衆生的感覺?一上一下。一君一臣,一天一地,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豪傑爲了這張龍椅甘灑熱血?這短短的幾級階梯,不知埋葬了多少人地屍骨,多少人地血淚。回過頭,我留意到漆金的龍椅上只鋪着一層薄薄的墊子,伸手按了按,硬梆梆的,“這樣坐着會不會不舒服?”
順治來到我身邊,拉着我與他一同坐下,我雖覺得不妥,卻掙不開他地手臂,只得乖乖地坐在他身邊,果然,墊子太薄。咯得屁股升疼。“順治五年的時候,”他淡淡地開口,“一次早朝,多爾滾與衆臣在下邊吵成一團,我卻一直沒有說話地機會,聽着他們爭論不休,我只覺得身下的墊子越來越軟,越來越溫暖,最後……你猜怎麼着?”我微蹙着眉:“難道……”
他自嘲地笑道:“不錯,我這個堂堂太子,居然在文武百官眼前,就那麼睡着了。‘他語氣中有着濃重的不甘,的確,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在攝政王時代是不允許發表自己的言論的。順治看着我:“我親政之後,立刻就將這墊子換薄,坐着不舒服才讓人更有精神,纔不會讓人懈怠。“說完,他微微一笑:”坐了這麼些年,也就習慣了。“此時烏雲珠在殿下輕笑道:“不是皇上習慣了,是皇上深知‘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的道理。”順治將臉一板,喝道:“大膽,居然敢對朕講道理!”真是莫名其妙,我與烏雲珠都嚇了一跳,看着烏雲珠既委屈有驚慌的站在那裡,正義超人挺身而出,我瞪着順治道:“我今天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意思。”順治看着我微一挑眉,我微眯着眼睛道:“不準學我!”那可是我的專利。
順治看着烏雲珠笑道:“看吧,我就說她從不怕我。”趕情他們兩個這是拿我做試驗呢,我氣惱地瞪着順治和烏雲珠,順治笑呵呵地摟住我的肩,輕聲道:“跟你鬧着玩呢。”說着他有指着烏雲珠道:“可不是串通的,她是真的嚇着了。”果然,烏雲珠一臉的驚魂未定,順治笑着說:“她呀,最不識逗,不像你,”他伸手輕掐着我的臉蛋,“膽子比天還大。”他有笑道:“近朱者赤,你們兩個真應該多親近。”我心中微有些失落,魚與熊掌,大概人人都想兼得吧?烏雲珠是他的詩情畫意思,我則是他的新奇和自由,不過,我的新奇還能支持多久呢?如果我有朝一日不再有那麼多希奇的主意,他還會在意我嗎?不過……那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破壞他們兩個獨處的機會。我垂着眼簾道:“我與鄂姐姐自然是親近的。”烏雲珠也輕聲道:“臣妾有好些事情都想向娘娘學習,以後免不得多打饒娘娘了。”
我微一點頭,又看着順治笑道:“上朝是什麼樣子的?給咱們演來瞧瞧。”順治好笑地望了我一眼,接着雙腳微分,挺直了腰身,直視前方,臉上的神情鄭重而冷漠,他一手輕擡,朗聲道:“衆愛卿平身。”我微微怔住,他在朝堂之上便是這樣嗎?這種感覺就象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讓人只能仰視。我赫然發現,他原來有許多個面具,什麼場合就帶什麼面具,對着朝臣時的冷漠面具,對着太后時的疏遠面具,對着宮妃是的淡然面具,對着烏雲珠的溫和麪具,還有對着我時的隨行面具,不直哪一張面具後菜市他那顆鮮活真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