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飯，依舊是素荷帶着人送到廣玉山房。
周朦朧看着降香和山梔從食盒裡把一樣樣精緻的杯盤端出來擺到桌面上，拉着素荷到一邊兒說話，“昨晚太夫人睡得好麼？”
素荷輕微扯下嘴角，“不太好，昨晚眠春值夜，說是到後半夜才睡着。”
“那……早晨可吃了？”周朦朧皺皺眉，老年人本身覺就少，睡的更少，心裡積鬱，能好受麼。
正巧山梔正小心翼翼捧出一瓷甌綠豆粥來，素荷食指輕輕一指，“就喝了一小碗綠豆粥，旁的沒吃，說是吃不下。”
周朦朧瞧着微微搖頭，“要不你看看今兒能不能好點兒，若是還這麼着，明兒煮粥時，你讓小廚房加點百合。”
“嗯，好。奴婢記着了。”素荷微微一笑，也只有大奶奶和她們幾個貼身伺候的一樣關心着太夫人的身體了。“大奶奶你去趁熱吃吧，太夫人還惦記着呢。”
“沒事沒事，我胃口好着呢。”周朦朧眯眯一笑，“太夫人有沒有說讓我什麼時候過去？”
素荷臉上一僵，“沒說呢。剛剛我出來的時候，侯爺和夫人一道去廣玉山房了，也不知道待到什麼時候才走……這個……”
周朦朧見她爲難，連忙點頭，“我明白我明白，他們在我去聽着也不好。這樣吧，一會兒吃完了我遲點兒過去，你在外頭等着我，若是他們還在，我再回來就是。”
“那行。”素荷點點頭，她也是想周朦朧過去開解開解太夫人，只是怕幾個主子在這節骨眼兒上碰着正臉不太好看。
達成共識，周朦朧迅速回到飯桌上恢復戰鬥狀態。她已經養成習慣，無論餓不餓，到吃飯的時候，必須補充一定的能量，譬如以往到處跑生意的時候，無論有沒有三急，到方便的時候，必須清理一下自身垃圾一樣。
剛吃完，陸英就領着青姑姑來了，還是頭一天晚上週朦朧吩咐陸英去請的。周朦朧今兒沒多少時間跟青姑姑說話，而且看鋪子的事青姑姑跑腿也跑夠了，連忙招呼青姑姑過來坐着說話，還讓山梔端些瓜果點心招待青姑姑。
“這樣吧，”周朦朧順手從案几上挑出一張清單，上面簪花小楷列的是青姑姑跟她提到過的鋪子，在什麼街，原先什麼生意，附近人流怎麼樣，還有一些備註什麼的，對比得清清楚楚，回回青姑姑跟她閒話完，她都習慣順着目錄往下做記錄。
“喏，這個曲家巷子這個乾貨鋪子，青姑姑麻煩幫我去問問看，有沒有賣出去。”清單上圈圈點點不少，周朦朧玉白的食指一指，就尋到了她說的那家鋪子。“另外，不是說這乾貨鋪子後面隔兩條街有個三合小院兒也是一個東家，都是要賣的麼，青姑姑幫我問問價錢，公道的話，最好是一起買下來。”
青姑姑接過那單子，一邊努力記着周朦朧的吩咐，一邊一目十行的把單子瀏覽一遍。這些上面列的，她心裡門兒清，但是遠沒有這單子上看的清爽直白。“嗯，好。既然大奶奶定下了，奴婢就去談談價格去。”
青姑姑嘴裡應着，心裡卻有些奇怪。她一看這單子上每一處的圈圈點點就明白，有優勢的鋪面條件，大奶奶都另外標明瞭。恰恰這曲家巷子這個乾貨鋪子，不管是地段兒還是別的條件，都沒有太出挑的，頂多算是個中等，就是想說箇中等偏上都難。
還有那鋪子東家隔了兩條街要賣的三合院兒，院子不大，她當時只是順嘴，打聽到了就說了一下，沒想到大奶奶竟然要連着那院子一起買下來。
大奶奶做事的章法她看不明白，也不敢問出口。多年的素養告訴青姑姑，趕緊把大奶奶吩咐的落實了纔是第一要緊的。她連忙起身告辭。
“那我也不留你，我這也還有事兒。”周朦朧點點頭，看着青黛說道，“去給青姑姑拿八百兩銀票，山梔，水果就算了，把這些點心都包起來，讓青姑姑帶回去吃去。”
點心就不說了，青姑姑只在心裡感激大奶奶細心的，打算瞧着青黛進裡屋去拿銀票，青姑姑慌忙站起身來，“這個……八百兩太多了，這鋪子雖然是賣不是租，但是上回打聽的也只賣三百八十兩銀子，曲家巷子裡賣不了多貴的，我覺得還能跟東家砍個八十兩不是問題的。連着院子也用不了八百兩的，那院子只是個三合的小院兒，又不臨街，房屋也不時新，百把兩大概就能拿下了……”
周朦朧勾起脣角一笑，青姑姑輕輕鬆鬆就說能把三百八十兩砍下八十兩去，一看就是個老手。砍價砍價，砍不砍的下去，最主要看的是砍的人的氣勢和底氣了。
“青姑姑是個能幹的我當然知道，不過這銀票您還是先拿着，能砍下來多少我都先謝謝青姑姑了。只是鋪子和院子買下來，鋪子裡若是有好的掌櫃的和夥計，最好是能幫我留下來，那些滑頭的就不要了。再者鋪子裡的貨色也請青姑姑幫我細細瞧瞧，若是好的，不妨盤下來繼續賣。再有那小院子，買下來也少不得要請工匠去看看，該修繕的地方都不能疏忽了，不然天不好遇着大風大雨的都積水了塌牆了怎麼辦，平時還得留個婆子幫忙看院子灑掃什麼的。處處都是事兒處處都要錢，青姑姑可別跟我客氣，說不準不夠的話，您再來跟我支就是。”
“誒，大奶奶說的是，大奶奶考慮的周詳極了。”青姑姑站直了行禮，心裡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大奶奶樣樣事情都心裡有本帳，她就是想偷懶也不敢，想邀功也不敢，只有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把這事兒辦好了。
送走青姑姑，周朦朧就坐了軟椅往廣玉山房去。本來她打算不緊不慢走去的，正好活泛活泛筋骨，只是跟青姑姑說了好一會兒話耽誤了，不知道廣玉山房那邊怎麼樣了，就有些心急，還好軟椅在，她舒舒服服在上面半坐半躺，下面粗使婆子也能腳步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