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信

正月初八,戚廷嶽結束了窩在家陪妻女的日子,打馬去了徐寧衛。

戚廷嶽一走,周朦朧連着三天就都花在寫信上了。她一連寫了好幾封信。

給嚴氏的。問候她身體可還好,年過的怎麼樣,像個囉嗦的小母雞一樣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張紙,活像是面對面的嘮嗑一樣,大事小事寫得不厭其煩。然後在最末尾的地方輕描淡寫的告訴嚴氏,過了端午,五月底,您又要做曾祖母了。

她落筆的時候都忍不住眉開眼笑,想象着嚴氏看到末尾的驚喜和嗔罵,忍不住把自己的長篇大論又看了一遍。

和嚴氏一起的,還有一封是寫給戚廷嶸的。年前戚廷岍已經出嫁了,周朦朧就像問問戚廷嶸,戚廷岍嫁過去可都還順利安好。若是戚廷岍出嫁過得並不如意,嚴氏又要多塊心病了。而年後馬上戚廷嶸也要出嫁的,周朦朧不免又在這件事上跟戚廷嶸說了許多女兒家心裡話,叫她莫要怕,跟陳舉子成了親也要好好過日子,叮囑她有空就回去多陪陪祖母。

寫給戚廷嶸的信就減省多了,但是想必回信的時候,很多周朦朧沒有問及的情況,比如侯府過年可有什麼事情發生之類的,她有預感戚廷嶸肯定會告訴她的。

周朦朧還給餘景妍和張麗玲各寫了一封信。她們倆的親事早早定了,高門大戶以示對女兒家的看重,三書六禮走得比較慢,也都是今年上半年要先後出嫁。添妝禮,周朦朧在尚京尚未來瀝州時早就置辦妥當。只是她覺得還要寫封信慰問一下。這兩個小朋友還是挺有意思的。

張老大人今年致仕的時候,她和戚廷嶽都在瀝州不能回去,因爲她有了身孕,今年肯定待產坐月子帶孩子,那是沒完沒了的事情,不可能長途跋涉回尚京去的。周朦朧就想着給劉玉娘送個信,從玉扁齋挑個本分能幹的婆子,送去服侍張老大人,能時常做些合他心意的點心吃吃,也算是他們夫妻倆的一點心意了。

周朦朧還提筆給福雅殿下寫了封短信。那真真是很短的一封信,卻花費了她最長的時間,真正是逐詞逐句的字字斟酌。陳英今年也是要進康安侯府的門的,可惜她……周朦朧摸摸自己還未凸起多少的肚皮,唉,今年的尚京好熱鬧啊,嫁進嫁出的喜事真是不少,可惜她都要錯過了。

給齊氏的信,周朦朧思索再三,還是寫了。她心裡有太多對齊氏關心和擔憂,不過提筆時,這些卻都一個字也沒有落下。她心裡的齊夫人,該是那個運籌帷幄談笑風生的精明女人,而不是被喪子之痛奪去所有溫度和光芒的可憐女人。思之再三,周朦朧一句都沒有提生活上的各種瑣事,而是跟齊氏說起了週記的事情。

周朦朧從導致週記半死不活的起因開始說起,到周鬱清的一一部署和行動,詳盡得就像是做報告。與其把筆墨浪費在那些蒼白淺薄的問候和安慰上,不如探討一下兩人最相似最熟悉的領域。

周朦朧開始寫信的時候,就讓人去告訴了劉夫人,她以爲她寫的夠多的了,活了二十年還從來沒有寫過這麼多的私人信件。但是看到劉夫人送來的順路帶給劉玉孃的信時,周朦朧傻眼了。

不用一一去數,隨便一過眼,竟然不比她寫的少。

“唉,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一說起來要給玉娘寫封信,家裡大小几個男人各個都積極的很……想是頭一年過年家裡少了個人,那幾個糙爺們兒倒是終於曉得知道惦記人了……”劉夫人有些難爲情的解釋道。

“呵呵”,周朦朧捂了嘴笑,“夫人您也沒少寫吧?”

“這是我寫的。”劉夫人面色赧然,指尖戳了一下最上面也是最厚的一個信封。

“你們個個都給玉娘寫信,都說些啥啊?這麼多話說啊……”周朦朧捉狹的盯着那一摞信,覺得那鼓鼓的信封裡,都是劉家人對劉玉孃的關懷,看起來就覺得好幸福。

劉夫人也呵呵笑出聲來,“還能寫些什麼啊,雞毛蒜皮的家常話唄……”

“上次玉娘從您這兒帶信回來,說是想吃家裡醃的小菜兒了。唉,竈上的事情我還真沒少教她,唯獨這醃菜,總覺得是窮人家過日子的物事,她倒是沒好好學……這回倒是能託了您帶些過去,不過還是說給她聽聽,學會了隨時想吃隨時有才好……”

原來那鼓鼓一包寫的是怎麼醃菜啊!周朦朧訝異的打量了一下,這就是愛心教程了。

“老劉信是寫給女兒女婿兩個人的,切,做一輩子官了,一封家書也不會寫,看着跟給下屬訓話一樣,真沒水平……”劉夫人擠擠眼。可是她心裡也知道,老丈人給女婿說話,那多是要壓着一點兒的,不然都捧着女婿,誰捧着我家的嬌寶貝啊?

不過戚廷嶽可是從未受過周家的打壓,向來都是周家捧着他,他打壓周家。周朦朧心裡鄙夷一番,心道,那是因爲她自己不是周家的嬌寶貝呀。

“老大頭幾句還知道問候一下他姐姐姐夫,沒說幾句,咦,後面就說起學堂啊書局啊那些亂七八糟的廢話,一頁紙有大半夜都是些沒邊兒的……”

“老二老三倒是虎,還跟姐夫叫狠呢,叫囂着要是對姐姐不好,他們要怎麼怎麼樣的,氣勢倒是開得足足的,只是沒幾句就開始問,他們去尚京時吃的水晶肘子可還在賣……那紅燒蹄花辣椒是不是還那樣多……哎喲喂,我看着他倆寫的信,那哪是用筆墨寫的啊,簡直是口水寫的……”

劉夫人也不怕丟人,說起來自己都笑得直拍大腿。周朦朧更是合不攏嘴,“哈哈……真逗!唉,我這天天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的,聽您這麼一說,倒是也像吃尚京的水晶肘子和放很多辣椒的紅燒蹄花了……”

“那可不行。吃不下也要吃啊。這俗話說一人吃兩人補,可一點不差。”劉夫人這過來人說起話來腰桿子都要直很多,“這第二胎了,第二胎要比頭一胎好生養的多,你也莫怕把孩子養的太胖了,其實生出來,還是胖乎乎的身體好,好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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