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幾日,小喜子失足落水,結果溺水身亡的消息就傳了出來,郭舒炎念及他好歹在自己身邊伺候了幾年,特下恩旨賜屍身歸還本家安葬。
雖說這已是大恩寵,但小喜子怎麼說也只是個內侍,剛出事的幾天宮裡還有人談論幾句,也不過說他沒有大福氣,好容易趁着自己師傅去養傷的機會可以在御前近身伺候,誰知才過了幾天就死了。
而三寶和雙福終於養好了身上的傷,回到了各自的宮殿伺候。讓蔣曦薇沒想到的是,雙福回來之後就跑到她面前說要改一個名字,可是無論蔣曦薇如何詢問,雙福都只跪伏於地一言不發,只是雙眼紅腫的不像樣子。
最後蔣曦薇嘆了口氣,終於同意了雙福的想法。自那日之後,未央宮少了名叫雙福的內侍,卻多了個叫衛連的人。
三寶回到郭舒炎身邊之後,一應事務自是如常,給蔣曦薇送東西更是不在話下。他知道這次自己能保住命全是得益於蔣曦薇,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特意趁着來給蔣曦薇送東西的機會來未央宮叩謝蔣曦薇。
“這次若非娘娘出言搭救,奴才一條命都搭進去了。”蔣曦薇見三寶是有話要對自己說,還特意讓人給他備了個杌子來坐,三寶再三告罪之後也就側着身坐下了。
“公公伺候了皇上二十年,皇上其實心下也不忍的,本宮不過是鑽了個空子才能保住公公和衛連的性命。”
三寶猶自感嘆,“奴才進宮四十年,從一個灑掃內監開始做起,這些年來自認爲看人夠準了,也就只帶了小喜子一個徒弟,沒想到,這回就在自己的徒弟手上栽倒了。”他被關進慎刑司的時候也仔細想過,那件禮服除了自己和衛連之外,最後可能接觸到的就是小喜子,不知道他出於什麼目的,將衣服上的一處縫線挑開,又鬆鬆的給縫了上去,這樣蔣曦薇在祭祀的時候難免就會扯開線頭,自然會被人發現了。同樣,蔣曦薇也正是發現了這點纔出言爲他們求情的。
“其實小喜子他人不壞的,就是有點貪財,但也只是因爲他家有老母,多年來一直重病在牀,他一直想辦法將每月的例銀攢下來送出去給老母親治病。這一次只怕也是有人以此讓他做事的。”
蔣曦薇靜靜道,“本宮給父親傳了消息,去探訪的結果是,你和衛連出事的前半個月,小喜子的老母親被一個自稱是小喜子朋友的人接走了,而那位朋友,似乎是姓寇!只怕是因爲這個小喜子才寧願落水也不要被人發現自己坐下的事情。”
“娘娘的意思是?”三寶驚疑道,“她和奴才無冤無仇,如何會買通小喜子來陷害奴才?!”
“依本宮的猜測,公公做了什麼讓她憎惡的事情,又或者是公公知道什麼她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三寶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卻又很快平靜下來,“奴才多謝娘娘提點。不過這件事之後,她想要再對奴才下手也就不容易了。奴才多嘴一句,寇主子當年是寵冠後宮的,而且寇家又有人在朝爲官,這宮裡也有些他們的人手,皇上知道卻不動,不代表娘娘不可以。”
蔣曦薇頷首,她看得出三寶有事隱瞞着自己卻也不點破,“寇家能在宮裡佈下人手實在不能小覷,所以本宮也請公公千萬好好守在皇上身邊。”她無意間撫過左手腕那支翠玉鐲子,三寶心下觸動,那是帝后成婚之時,皇上親自給好好帶上的,雖然比起比的東西來說,那鐲子壓根就算不上什麼。
“奴才明白了。時候不早了,奴才也得回建章宮伺候了,就告退了。”三寶說着起身行了一禮後就向外走去了。
“小姐緣何不趁着這個機會收服了三寶公公,畢竟他是御前的人,有他在皇上跟前,有什麼事情娘娘也好早知道。”香兒見三寶走了,奉上一碟點心,問道。
“就因爲他是御前的人,本宮纔不會收服他。”蔣曦薇含笑拈了一枚鳳梨酥在手中,“要知道,他伺候了皇上整整二十年,這二十年的時光足以證明他對皇上的忠心,這份忠心我無論如何承受不起。如果他那麼容易收買,本宮反而會懷疑他。而且現在這個樣子,他多多少少會幫上我一點,這樣最好,後宮沒有哪個嬪妃有這樣的機會。”
“好吧,奴婢愚鈍,小姐說了許多奴婢一個字都沒聽懂。”香兒嘟着嘴道。
“沒聽懂就算了。”蔣曦薇剛要出言安慰,外間就傳話說賢妃帶着佑洺過來了。
“佑洺給母后請安。”才滿了三歲的佑洺像個小大人一樣給蔣曦薇規規矩矩請了安,之後就奶聲奶氣的叫着要去跟望月玩,賢妃拗不過他就讓奶孃抱着去清涼殿召望月了。
“姐姐這個時候過來怕不是有什麼事情吧。”比起天天管寇貞宜教的那一聲聲姐姐,蔣曦薇叫起賢妃來可就真心多了。
賢妃臉上盡是憋不住的笑意,“你可知道含章宮的莫婕妤和蘇貴人又起爭執了,聽說這次蘇貴人的臉都劃破了呢!”
蔣曦薇玩味道,“蘇貴人一向是個拔尖的性子,除了這種事情居然也不跟本宮來告狀了?難不成轉了性子?不過這兩個人鬧得也忒大了些,姐姐的長秋宮在東邊,含章宮在西邊,都已經鬧到那邊去了嗎?”
“可不要提這件事了,蘇貴人整日整日的往我這裡跑,就爲了讓我出頭把她撥到長秋宮去。你是知道了,含章宮沒有貴嬪以上的位份,所以莫婕妤就算是主位,一直壓制着蘇貴人不能出頭,要不然我纔不會知道這件事呢。我每每找了由頭給她打發走,當真讓人煩躁透了!”
瑜楚就侍立在二人身邊,她聽見二人所言之事好像跟自己這兩天的發現有聯繫,不有開口說道,“二位娘娘恕罪。纔剛聽了賢妃娘娘的話,奴婢倒是想起來,前幾天主子要奴婢查看彤史有無漏記,奴婢發現,正月以來,蘇貴人的小日子就一直沒來。”
“小日子沒來,那不就是有孕了?蘇貴人緣何不說這件事呢?”賢妃奇道。
“皇上這些年子嗣不多,有了孩子是天大的喜事,她一直瞞着,除開她是真的蠢尚不知情這種可能,那麼便是這孩子不是皇上的或者說這個孩子留有他用。”蔣曦薇的胡家輕輕釦在桌上,“本宮看過太醫院的醫案,蘇貴人天生身子弱,很難承孕,就算有了也未免能平安生下來。這個孩子既然懷上了,不用他來博點什麼豈不可以了。”
賢妃浸潤後宮多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那她會用這個孩子扳倒誰?莫婕妤?”
“那也說不準。但是本宮知道,蘇貴人的父親做了刺史多年,本該調任進京,結果被人蔘了一本,調令如今就一直壓在吏部。本宮聽父親說,是莫婕妤之父參的本。你看這兩個鬧得這麼火熱,只怕是莫婕妤要倒黴了。”
“嬪妃懷上孩子不易,若是她想用這孩子來構陷莫婕妤,只能說她可夠狠心的。”
蔣曦薇微微點頭,她忽然放低了音量,對賢妃說道,“姐姐的父親在先帝一朝就在上京爲官,可否幫本宮一個忙。”
賢妃見她表情如此,就點了點頭。
“幫我好好查一查先帝那位惠妃的母家。”蔣曦薇的臉上劃過了一絲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