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扶着她的臂彎,聲音依然是冷冷的,“先去衝個涼,換身乾淨的衣裳,我叫周嫂去準備點吃的。”
“你記得我了嗎?”程曦心裡暖暖的,她糾結着這個問題,眼睛亮亮的瞅着他。全然忘了腹部的痛。
然而,黎智宸眼底閃過的那抹光芒給了程曦失望的回答。他似乎什麼都沒有想起。只是,他對她已經不那麼排斥了。
坐在熱氣騰騰的浴缸裡,任水花打在自己身上,程曦的心撕裂般難過着,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淡漠無比,姥姥是白星星殺的嗎?還是自殺的?一連串的問題讓她糾結不已。
華麗麗的餐廳裡,餐桌早就擺了個琳琅滿目。
黎智宸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椅裡,身靠椅背,雙腿優雅地交疊,雙手隨意地搭在椅脊上,手指有節奏地輕釦着,濃濃的眉峰隨着手指的節湊越蹙越緊,耳邊是嘩嘩不絕的撒水聲,從浴室方向傳來。
沈管家沉默地站在他身旁,觀察着他的神色,是不是爲了程小姐的事?從一回來這眉宇就沒有舒展過。他在糾結什麼?少爺的心思,總是那麼不好猜。
直到水聲突然停了……
黎智宸睜開眼,沈管家的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連忙斂神,收回了目光。
一雙如墨的眸子定定望着浴室大門方向,看到程曦從浴室裡出來,黎智宸才站起身,聲音低沉溫和:“先把頭髮擦乾,然後去吃晚餐。”他朝她走去,將一條白色的乾毛巾遞給她。卻不知道,她剛捱了兩匕首。雖然已經拆線,可傷口卻未完全癒合。
電話裡,小京還沒來得及說具體情況,他就蹙眉往警局走,掛了電話便撥打市長電話。
四目相對,程曦的臉瞬間騰紅,她接過毛巾,背過身去,雙手不聽使喚地擦拭着頭髮,心情卻始終有些黯然的,他還是沒有記起她……
一隻大掌忽然奪過毛巾,“站好別動。”他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平靜低沉。
然後他迅速而熟練地替她吸乾頭髮上的水珠,然後拿過梳子,替她將頭髮梳好。
“走,去餐廳。”他扔了毛巾,懶洋洋地看向她。
程曦隨他走出了客廳,餐廳裡,她喝了一碗白米粥,熱呼呼的胃讓她瞬間有了力氣,用紙巾擦拭着脣角,擡眸凝他,“你是相信我的,對嗎?”不然,他也不會救她。
“是。”黎智宸用筷子挑了些胡蘿蔔絲送入嘴裡,“所以我劫獄了。”
“那姥姥的死,就沒人給個說法?”
“給誰說法?你嗎?”黎智宸擡眸打量她一眼,“能保住自己一條小命就不錯了,別人的事情少操心。”
“她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
從今天起,程曦就住了別墅裡,她沒有做任何的努力,黎智宸已經養成了每天鍛鍊的習慣,只要別人不提起他生病失憶了,他的情緒還是很穩定的,當然他偶爾也會出去走走,但程曦不知道的是,他出去是爲了見白星星。木棉花下的女孩,那青純的側臉,總能讓他心湖不那麼平靜。
咖啡館裡。
白星星百無聊賴地啜着咖啡,也不搭理他,心中窩火極了。
黎智宸面前的咖啡熱氣騰騰,至始至終都沒有被動過,他雙手環胸,目光溫和地打量着她。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保持着沉默。
直到她喝下最後一口咖啡,重重地擱下咖啡杯,質問似地詢問:“什麼意思呢?她殺了我姥姥,你也要縱容?那我的公道呢?姥姥的公道呢?”她很生氣,接連着說:“就因爲我和你沒有打結婚證,就因爲……就因爲我鬥不過她?玩不過她?裝可憐裝不過她?”
看着她神色激動的樣子,黎智宸悠然喝了口咖啡,“她比你沉得住氣。”吐出一句話,聲音極低。
“什麼意思?”白星星更急躁。卻猜不出他的想法。
“這件事情自有警察調查真相,但是真相還沒有出來之前,我得先把她接回來,畢竟也是夫妻一場,她還懷着我的孩子呢。”黎智宸不帶表情地迴應着她,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今天去放風箏,怎麼樣?”
白星星繃着麗容,冷哼一聲,極爲不悅。心裡卻沸騰了,她的孩子還在?不是被姥姥刺中腹部了嗎?
黎智宸笑了笑,站起身,“既然不願意,那我先走了。”說着,便起身離開。
白星星趕緊站起身,自身後抱住了他的腰,將面頰緊緊地貼在他的後背,“智宸……我於你,到底算什麼?”縱使她在心裡思忖過千萬次,可真的問出來,她還是覺得很唐突。或許,他們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朋友,熟悉的朋友。”他風輕雲淡地開口,幽深的丹鳳眼裡,有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精光。
……
法國,巴黎。
某環境優雅的莊園。
顧之給葉少默做完詳細的檢查,他端着熬好的中藥坐在院子裡,初冬的陽光暖暖地撒在他的身上,今天的他,帥氣寧靜,穿着白色的薄毛衣,圍了條米色圍巾,更顯高貴優雅,一頭烏黑的髮絲被陽光照得有點微燙,劉海隨意地搭在鼻尖。
整個世界的美好,在他的眼裡,變得越來越模糊,就連院子裡的花朵,也開始變得重疊。
本就沉默寡言,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的他,這下變得更加沉默了。只是他的腦海裡,那女孩的模樣卻始終清晰着。
他知道,她在等他。
威海。
海景4號別墅。
程曦在周嫂的照料下,身體一天天好轉,腹部的疤痕也變得淡了許多,威廉醫生給她把脈,“恢復得不錯,希望可以調節心情,這樣有利於胎兒的發育。”
“智宸情況怎麼樣?”她本無暇關心自己。
威廉醫生早就猜到她會詢問少爺的情況,於是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她,上面詳細地記載着黎智宸的恢復進度。程曦翻看得很認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天,和智宸放完風箏的白星星,心裡始終就像壓了個石頭般難受,她坐在黃色寶馬裡,車窗徐徐搖下,任海風拂面而來,脖子上的絲巾隨風輕揚,不時地觸碰到她
的面頰,癢癢的。
纖細白皙的手指,緊握着方向盤,智宸對程曦的態度叫她隱隱皺眉。
回想起自己本可以擁有完美的青春,回想自己被誤綁的那一晚,自己的人生軌跡開始改變……白星星眼底驀地竄起兩簇火苗,那一切,本該由程曦來承受!
她卻當了這個替罪羊!還被她狠狠地踩在腳下!這口氣,無論無何都無法嚥下。
既然姥姥拼了性命都不能奈何她,那自己出馬怎麼樣?
程曦那個賤女人!白星星沒有辦法看着她擁有黎智宸的寵愛,這種感覺,簡直讓她生不如死!
於是,這天下午,白星星拿着程曦的照片去了韓國,帶着智宸曾經給她的銀行卡,打算埋頭撞進一家知名整形醫院!
他不是喜歡程曦嗎?好,那她就變成程曦!
然後再讓真正的程曦消失!就算不消失,就讓她毀容吧!這以這樣的手段折磨着她!
報復的火焰已經在心裡燃燒!熊熊地燃燒!
尤其是想到自己第一次被奪走的那晚,報復的火焰就燒得更烈!
然而,程曦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迎來一個巨大的轉變,她還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中。
她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剛纔顧之在電話裡告訴她,葉少默的情況有好轉,但肯定會失明一段時間,只要他配合治療,是有痊癒可能的。
程曦還因爲這件事,特意打電話給葉少默,勸他一定要按着顧之的治療方案,該吃藥就吃藥,一定要乖乖聽話。
而勞恩醫生爲智宸精心準備的藥,已經在空運中,依智宸現在的情況,他應該不會拒絕的。程曦是這樣想的。
因爲記憶還沒有恢復,黎智宸是個有癖好的人,所以儘管他不那麼排斥程曦,晚上卻還是各睡各的,相隔着牆壁的房間裡。
程曦早早就睡下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自從扯結婚證起,她也沒有跟他同牀共枕過。
牀頭燈開着,房子裡燈光昏暗,黎智宸在牀上輾轉反側很久,依然無法入眠……
自從失憶以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失眠了。
夜間,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他挽着一個穿着婚紗的女孩子,走向紅地毯的末端,緊緊地牽在她的手,在神父面前宣誓後,他替她戴上了鴿子蛋,掀起她的頭紗,親吻她的面頰……
可是,即便是這麼近的距離,她的面容在他面前,仍然有些模糊。
“智宸,我是程曦,我們終於結婚了。”是那熟悉的聲音。
他安心了,緊緊擁住了她,幾分焦慮地問,“可爲什麼我看不見你的臉?”
“沒關係,我一直在你的心裡。”
……
從夢裡醒來,已是早上六點,夢裡的情節在腦海裡迴盪着,讓他有些失神,初冬的季節,這個點天剛濛濛透亮,窗外的氣溫也低至極點,只有廚師在廚房裡安靜地忙碌着,準備今天的早餐。
然而,白色凱迪拉克緩緩駛出了海景4號別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