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濛濛。
走出大樓,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想來大家都無法喜歡身上充滿潮氣空氣中瀰漫着陰冷的感覺。
董毓翡與他們不同。在這樣的天氣中,她總是周身充滿詩意,頓覺心曠神怡。
今日這種心情又略有不同。因爲還沒有等她盡情呼吸一下雨中的清新空氣,一輛小轎車適時地停在了她的身旁。來人是一位令人賞心悅目的大帥哥,他還殷勤地搖下車窗,對着這位亭亭玉立的中老年靚女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你怎麼來了?”太陽這是從哪邊出來了?
“接您下班啊!”
“不需要去接沈鹽鹽嗎?”這纔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課吧!
“鹽鹽說了,她自己坐地鐵回家。她最喜歡雨中散步的詩意了。”
“那你怎麼不陪着?”這話明顯帶着點酸溜溜的成分。
“我這不是來完成更重要的任務了嗎!”
啪!
客廳之中,一杯茶突然拍到了董毓翡的鼻子下面。幾滴茶水甚至飛濺出來,跑到了董毓翡那價值不菲的居家服上。董毓翡只是用鼻子輕哼了一下,也懶得用手去擦拭。用腳後跟也想得出來,這麼笨手笨腳的人是哪一個。她現在沒時間跟她一般見識,一直都在想着今天兒子竟然來接她下班的事情。這是第一次,兒子知道體貼自己關心自己。她心裡面覺得很欣慰。有愛人竟然讓兒子長大了,知冷知熱了,確實是好事情。看來,大媳婦有大媳婦的好處。
弄髒了董毓翡衣服的罪魁禍首-金翡翠,大咧咧地擠坐在董毓翡身邊,長胳膊伸過來,親熱地摟住晃神的死黨:“雖然小舜子不說,但是今兒個他去接你下班,肯定是沈鹽鹽授意的,這話你贊成吧?我跟沒跟你說過,小舜子,那是有超精準眼光的孩子。不只是做生意的眼光,還有看女人的。他選中的,絕對錯不了。”
“當初是誰說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小舜子的身上下了蠱了。”
佟玉鎖也走了過來,坐在她們兩人的對面,董毓翡看着她說道,還陰陽怪氣地模擬着金翡翠的動作和表情。佟玉鎖聽得嘻嘻笑。
金翡翠頓時氣短,但並不信服,還在死撐:“那是因爲……我是爲了……哎呀,那不是我們還不瞭解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誰能想到,這個世道,還真有個三十五歲的老處女呀?那要照常理,三十五歲的大姑娘,這人得另類到啥份兒上。”
她誇張地長吁短嘆着:“沒想到啊,小舜子真的撿到寶了。我都嫉妒了。”
“你嫉妒什麼?你想再娶一房?”董毓翡和佟玉鎖全都笑趴了。兩人異口同聲。
“說什麼呢?”金翡翠嗔怪地瞪兩人一眼:“我告訴你啊董毓翡,你們家呢,不差錢;好姑娘,就別放過。”
“其實,”董毓翡還想起一件事情,也是時候說出來了,從前她沒有提起過,因爲一直不具備條件:“我外公他老人家,早在中年之時,就一直有一個願望。希望我們董家能夠和他的生死之交聯姻。當年他們兩個生下的都是女兒;後來女兒們又生下了女兒;再後來,聽說那家生的還是女兒;而我還沒有結婚。我外公的願望,一直未能實現。直到我生下小舜子,外公非常開心,雖然說小舜子小了那家的女兒幾歲,他仍在期盼着,實現他的夙願。”
金翡翠眼睛放光,突然興致高漲:“這麼執着?”
董毓翡極正色地點頭:“異常執着。”
金翡翠嘟起嘴,眯起眼,開始任她的想象天馬行空地馳騁:“兩個大男人,堅決要將自己融入另一個人的血脈,這得是什麼‘夙’啊,這麼‘願’?”
董毓翡終於聽出了她不靠譜的老友的弦外之音,厲聲呵斥:“金翡翠,別想歪了。”
“吼吼,”金翡翠毫不在意地做着鬼臉,話音裡面帶上了京劇的聲調:“此-地-無-銀-!”